9、童老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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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别拆穿我吗，老曹。”周掌柜缓缓起身，背对着曹轩伸了个懒腰。
曹轩：“老周，你可把我害惨了。”
周掌柜似乎还在装傻，只见他一屁股坐在曹轩刚铺整齐的床榻上，得意洋洋地挑衅道：“我害你？别说笑了，我怎么可能害的到你？”说完他缓缓转头看向曹轩，眉头微挑，那双灰白色的眼睛像深渊般一圈圈的旋转下去，像是要吞没一切。
“都怪你！雅雅生我气了！”曹轩根本没理会他的挑衅，自顾自地委屈起来，他走上前，一把拽起周掌柜的领子，将人甩在地上，带着哭腔说道：“谁让你坐的！我收拾了这么久，雅雅...雅雅都还没坐。”
他弯下腰，双手急促地抚平床单上的褶皱，动作看起来虽然很笨拙，但脸上的表情却格外认真，终于整理好，他小心翼翼的将被子铺平整，回头气愤地瞪着地上的周掌柜。
周掌柜被他瞪的有些不知所措，可转念一想，语气硬气了几分：“额..老曹这好像是我的店吧。”
曹轩抬高了头，理不直气还壮地说：“那又怎么样，你知不知道，床可是只有妻子才能坐...”说到这，他顿住了，似乎是被自己说的话刺到了。
楼下甜泥与温雅的动静打破了这场沉默。
“楼下在闹腾什么？老曹你不去看看吗？”话音未落，周掌柜抬眸往门外看去，才发现曹轩早已不见了踪影。他淡淡补了口“这么急？”
周掌柜看着眼前的一幕，淡淡地摇了摇头，双手撑地，缓缓起身。不慌不忙的从门后翻找出一根盲杖。
这次的这根看上去极为老旧，甚至顶端像是还断了一截。
等他重新收拾妥当，再次摆出了那副看不清的模样，杵着盲杖下楼时，曹轩早就在大厅了。
曹轩急匆匆地将甜泥抱回了躺椅，目光扫了下四周一边，发现地上的那条分割线边缘已被红手印糊的模糊不清了。他心底一沉，暗想：又是这样，悦玄这小子.....
被抱着的甜泥并没有这么安分，她一直在疯狂地挣扎，双手不停捶打曹轩，两条大腿一直在蛄蛹着乱踹，嘴里嘶喊着：“救命啊！拐卖了！”
“曹轩....”温雅的声音有些发颤，她咽了口唾沫，像是在重新组织语言，终于又开口“泥泥她好像失忆了。”
曹轩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只好先将甜泥安顿好后，转头朝楼上的周掌柜喊道:“有没有绳索？先把她捆起来！”
“不行！”温雅猛地挡在甜泥面前，伸手阻拦到，眼神凶狠，语气里带一丝威严：“你不许再碰泥泥了。”
温雅此刻的模样，竟与她那久战沙场的阿爹如出一辙，眉眼间带着不容置疑的锋芒，让人不由自主心生服从。
阻拦的手刚伸出来，就被曹轩一眼发现。曹轩语气罕见的重了些：“不捆住，就让她这样一直伤人？你看看你的手！”
温雅被曹轩的语气惊了一下，她从未想过他既然会这样对自己说话。可她依旧不退半步，冷声道：“怕受伤？那你就走啊！”她猛地将甜泥抱入怀中，奇怪的是，甜泥的手竟然停了下来。
温雅一下又一下地轻抚着甜泥的后背，语气温和地说：“好泥泥，乖泥泥，有雅雅姐姐在，不用怕了。”
曹轩望着温雅怀中的甜泥，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视角缓缓向下看去，就看见了发丝凌乱的温雅。
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宝竟挡在他们中间，气势汹汹的低吼着。
周掌柜这才慢悠悠地走下楼来，一只手在扶手上摸索着，另一只手握着那根竹制盲杖，轻轻试探着，发出“登登”的声响。
甜泥注意到了这声响，转头看向楼梯，不确定地喊了声：“小周？”
曹轩：“？”
温雅：“？”
周掌柜应了声，脚下的步子加快了几分。可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这短短的二十米路，他竟差点摔倒了三次。
温雅见状，示意曹轩去扶一下他。曹轩虽然心里还有些气恼，身体却还是听从温雅的话，快步走去扶周掌柜。
可就当他走到周掌柜面前，伸手示意时，却被周掌柜巧妙地拐了个弯绕开了，他这次彻底生气了，闹着脾气，没有转身，背朝后，倒退回温雅身边，重重地坐下，也许是想缓解心中的不悦，他将脸偏向一边，单手托着腮，嘴里叽叽咕咕地说着什么。
温雅并没有理会他的动作，只是低下头，轻声询问道：“泥泥，你记得这个周掌柜吗？”
甜泥鼻尖轻轻抵在温雅的颈处，熟悉的味道让她情绪平稳了些，她呼吸放缓，将头往温雅怀中又埋了埋，似乎这样可以从中获得更多的安全感，听过温雅的问题她也不肯将脸挪出，只是含糊地嘟囔了几句：“记得，他就是小周。”
温雅真是被这些称呼搞混了，这周掌柜也真是奇怪，一会曹轩叫他老周，一会泥泥又叫他小周，而且这两个他既然还都答应，这...称呼怎么一会小一会老的。
想到这，温雅忍不住又打量了周掌柜几眼，心想：眉清目秀，身形单薄，怎么看都只是一位十三四岁的少年吧。
直到周掌柜走到他们面前，才被打断，他开口问了句：“蓝二小姐？”
甜泥这才依依不舍的将头从温雅的怀中移开，眼神将周掌柜从上到下细细看了一遍，语气少了几分示威地说道：“小周，白音，原来你们都在这里啊，那我不走了。”她说着，手忙不迭的从角落里掏出藏起来的包，将里面的糕点一股脑倒在桌上，双手捧起一把，递到周掌柜面前：“来小周，你先吃。”
周掌柜双手假意摸索着，终于还是碰到了甜泥的手，他闻着有些酸臭的糕点，迟疑片刻，后像是抛去所有理性了般，猛地抓起糕点大口大口地塞入口中，边吃边说：“童老大，是你吗？呜呜，真的是你吗？”
曹轩看着周掌柜与甜泥的行为楞了神，直到那酸臭的味道飘入了他鼻中，他猛地皱起眉，忍不住干呕出来。
温雅起身去倒了几杯水，拍了拍周掌柜的肩，示意他喝点。温雅看着他，语气带着一丝疑惑:“那个周掌柜....你们这是？”
周掌柜被糕点噎得难受，猛地接过温雅递来的水，大口大口的灌入口中，像是要借着水流，将那些令人作呕的食物一并咽下。
甜泥抢先回答道：“既然小周和白音都在这里，那我就放心了。”她看了曹轩与温雅一眼，深吸一口气，接着说:“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两是什么神棍，但是看起来应该不是坏人。”
曹轩听甜泥说他们不像什么坏人，心中有些窃喜。正愣神间，眼前就出现了温雅递来的碗，耳边还伴随着温雅轻柔的声音：“拿去喝吧。”他抬头看去，却只能看见她的后脑，他抿了抿嘴，悄悄地说了句：“对不起雅雅。”
温雅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猛地回头问：“曹轩，你说什么？”
曹轩害羞的不敢看温雅的脸，双手死死挡住自己那有些发烫的脸颊，连声回答：“没...没什么！”
“你们在听我说话吗！”甜泥见他们没有在听自己说话，微微皱眉，声音加大了几分，带着明显地不满喊道。
曹轩和温雅这才猛地回过神。
温雅一把捞起趴在地上的小宝，端正坐好，连声回应道：“在听在听，连小宝也在认真听呢，泥泥你继续说吧。”
“你这家伙真奇怪，我都说了，这是白音。”甜泥无奈地摇了摇头，声音渐渐放轻，语气也沉了下来:“这个小周和白音是我的家人，我们一起生活在东边的桥洞下。”
温雅听到‘桥洞'二字，脑内急速闪过一段画面，对了，泥泥是我和玉耽在五年前从桥洞下救回来的。难道泥泥的记忆又回到了那个时候吗。
甜泥见众人都沉默不语，歪了歪头说：“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周掌柜终于咽完了食物，默默举起了手。
甜泥：“小周？你问吧。”
得到甜泥的许可，周掌柜这才将手缓缓放下，半晌才支支吾吾地开口：“童老大，你怎么去当蓝府的二小姐了。”
“什么二小姐？”甜泥一脸茫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便将目光转向温雅与曹轩,希望从他们那得到答案，结果发现他们只是沉默着，不说话。她只好自己开口询问：“你们知道他在说什么吗？什么蓝府？什么二小姐？”
温雅思索片刻，在腰间的锦囊里掏了半天，才掏出一些碎银，将其塞入周掌柜手心，周掌柜感受到了手心的重量，想收回手却被温雅紧紧握着，无法收回。
周掌柜眼神急切地求助曹轩，才发现曹轩手上还端着那碗温雅递来的水，正小口小口地品尝，他鼻尖微动，像是在偷闻温雅的发丝。眼看曹轩帮不到自己，周掌柜只好自己开口：“蓝大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温雅见周掌柜不肯收，眼疾手快地将银子塞进了他衣服里。嘴里还忙不迭解释着：“应该的，应该的，你救了泥泥，这点钱你就收着吧，别嫌少。”
周掌柜急忙摇头，连声辩解：“蓝大小姐，事不是这样说的，而且...而且这是我童老大。我不能收的。”他双手上下翻找着，还蹦了两下，试图让银子自己掉出来，可这银子太碎了，根本掉不出来。
甜泥看着银子两眼发光，一掌拍向周掌柜的背，呵斥道：“小周，你怎么回事？这可是银子啊，人家要给你就收着呗，你看白音都饿趴在地上了，干嘛和钱过不去，拿去买点吃的呗。”
周掌柜被她这一掌拍的差点摔倒在地，站稳脚后说：“童老大，你饿了吧，我去给你做点吃的来。”蹲下身双手在地上摸索了两下，嘴里嘀咕着：“在哪呢，在哪呢？”直到他摸到了一个湿湿的东西。
是小宝的鼻子，小宝将盲棍叼到了他手边，他顺势想摸下小宝的脑袋，却扑了个空，只好识趣地杵着盲杖起身。
甜泥一眼便认出了这根棍子，指着它嚷嚷道：“这不是我扔掉的垃圾吗，小周你怎么还给捡回来了？”
甜泥说的话似乎刺到他了，他假装没听见，只是默默加重手中的力道，盲棍在地上胡乱地戳着，背影居然有些佝偻，他缓缓走向厨房。
温雅看他这样有些担心，示意曹轩去帮帮他。
曹轩这才从刚才的恍惚中回过神来，连声应好，就一路小跑跑去拽起周掌柜的手肘，嘴上关心地说道：“哎呦老周，你小心点，看不见怎么不叫人呢，还让雅雅操心。”手上却在悄悄使力，捏了一下他。
周掌柜吃痛之下，反手将手中盲棍朝曹轩的脚上碾去，曹轩痛得哎呦一声。
他却装模作样地关心道:“哎呀，对不起老曹，我看不见，你多担待点哈。”
曹轩：“你！”
温雅发现了他们的动静，有些担心地问道：“怎么了？曹轩。”
曹轩没敢回头，只是朝温雅挥了挥手，示意没事。
那是因为周掌柜正一手扣住他的鼻孔。
曹轩与周掌柜并肩来到厨房，门一关，两人便迅速弹开。
周掌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残留的液体，他一脸嫌弃地走向曹轩，悄悄擦在曹轩衣服上。
曹轩看着他的动作，猛地往后退了几步，气不打一处来，别过头甩着拂尘，压低声，愤愤地说道：“老周！”似乎是觉得自己这句话太大声了，他警惕地抬头往望窗外张望了下，确认温雅那边听不见，才咬牙继续开口：“你打算装瞎装到什么时候？”
周掌柜一脸无所谓，挑了挑眉，双手一摊，慢悠悠地反问曹轩：“你有什么资格问我?”
曹轩并没有回答，只见他脸色一变，双手猛地收紧，手背青筋爆起，随后一拳朝案板敲去，案板上的菜刀被震的“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周掌柜盯着地上的菜刀，脸色一沉，气恼地从一旁抓过一袋面粉，全数撒在他身上，深吸一口气，扯着嗓子喊道：“哎呦，童老大，蓝大小姐救命啊！”
曹轩顿时慌了神，一把拽过周掌柜的衣领，瞪大眼睛，呵斥道：“你小子敢和我玩阴的！”
被拎起的周掌柜双脚离地晃了晃，贴近曹轩，脸色阴沉地低声道：“彼此彼此。”
就在温雅和甜泥的声音逐渐靠近时，他的神情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换上了一副受了委屈也不敢说的模样，哼唧着：“童老大，你来了。”
温雅单手拖着甜泥，另一只手一把拍开门，就看见满身面粉的曹轩与周掌柜，忍不住笑出了声。
甜泥看着他们这幅样子，有些生气地呵斥道：“你这公神棍干嘛欺负小周，还有为什么浪费粮食？”
“公神棍？”曹轩被她这个称呼弄得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挑眉反问：“那你叫雅雅什么？”
“道士姐姐呀。”甜泥理直气壮地回了一句，随后又瞪着曹轩：“还有你这家伙，打算什么时候把我小弟放下？”她一手揽着温雅的脖颈，另一只手在空中胡乱比划着，示意让曹轩将人放下。
温雅着才收住了笑，叫他们别闹了，曹轩才回过神，连忙松开手，他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可余光瞥见了周掌柜那似笑非笑的模样，心头一惊，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思索片刻，他眯起眼，一路小跑到温雅身旁，拿手背在脸上胡乱一抹，娇滴滴地说：“呜呜雅雅，你别看表面上是我在欺负老周。”
周掌柜见曹轩竟然先一步告状，灵机一动，立刻转过身，压低声音，带着几分委屈地说道：“你们忙吧，我自己做好吃的，就出来找你们。没事的...只不过是被老曹打了几拳而已，真的没事的。”
曹轩听他这话，手上的动作瞬间停住，连装哭都忘了。他没有张嘴，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了：“呃？”的声音。心想：啥意思？这老周也太茶了吧！
温雅听见曹轩喉咙里那声怪响，疑惑地侧过脸问：“曹轩，你说了什么？”
曹轩见温雅看了过来，生怕温雅看见自己现在的神情，立刻用手挡住了脸，连连解释：“没有呀，雅雅你听错了吧，既然老周都说叫我们出去等了，那我们就先出去吧。”
甜泥：“小周你真的可以吗？”
再看周掌柜，早就已经熟练地卷起袖子，手法利落地开始揉面了，嘴里还不忘回复甜泥一句：“你就放心吧童老大，我可是这家店的长厨。”
曹轩还没等周掌柜说完就急促地催促温雅她们出去，走前，他还不忘重重摔上门。
关完他便嘴角带笑地拍了拍身上的面粉，心情也舒畅了许多。
温雅劝说他：“这是在别人店里，别这么用力关门。没礼貌。”
“我知道了！雅雅！”他伸手示意自己来抱甜泥，却没人理会。
温雅和甜泥径直朝楼上的两间里屋走去。曹轩见状紧随其后，加快了脚步，步子越迈越大，最后干脆小跑几步，冲到她们面前带路。
曹轩将温雅她们带到靠里的那间房，轻推开门，侧身站在一旁，双手微微前伸，像个专业的迎宾小姐一样，微眯着眼，嘴角带笑，恭敬地站在门口：“欢迎，雅雅。”
等温雅二人进屋后，曹轩便开始介绍，这间屋子的独特之处，他走到衣柜旁，神秘兮兮地拉了三下柜门，只听“咔哒”一声，里面的木板竟凭空消失了！
温雅与甜泥同时抬眼望去，只见里面有条直通楼下的管道，顺着管道往下看去，还可以看见厨房里的周掌柜正蹲坐在灶台旁，努力的生火。
曹轩又走到床铺边上，指尖卷曲着自己的发丝，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
这次温雅听清了一些，但她并没有顺着曹轩的意，说下去，她将甜泥轻放在床边，并为她盖好了被子，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转身朝门外走去，就在这时，门底下传出一阵细小的抓挠声，她顿时紧决起来，猛的拉开房门，一团白色的声音咕噜噜的滚了进来。
“白音！”甜泥看清是小宝后，眼睛立刻亮了，兴奋地将身上的被子掀开一角。小宝也是一个飞扑钻进了被窝。
曹轩看着自己刚换好的被子又被弄乱了，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心想：晚点再给这两个小家伙换床新的吧。
曹轩正想着就被温雅地呼喊打断。
“曹轩。”温雅站在门外挥了挥手。
曹轩看着温雅的手势，立刻心领神会，匆匆跟出了门。见她只叫自己单独出来，他心情顿时舒畅了，脸上都是抑制不住的喜悦，回头对屋内甜泥她们说：“你们两个小家伙先好好玩，我和雅雅去聊些大人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童老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