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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要和我签约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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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黎一愣，偏头看向夏清茗。
夏清茗眼神注视着前方，平静当中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寞，和之前那个满不在乎、疯狂至极的夏清茗判若两人。
韩黎轻笑一声：“怎么突然说这些？”
夏清茗自嘲一笑：“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也不容易，陪在我身边这么久，帮了我这么多忙，结果我还是什么都没能做好。”
酒后人会变得感性。
极致的兴奋与狂欢过后，那些压抑的沮丧与痛苦也慢悠悠地升腾上来。
韩黎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问道：“算上顾迟，宿主您已经见过27个男主了，霸道的、傲娇的、开朗的、温柔的，你真的一个也不喜欢吗？”
夏清茗沉思了一会儿，随后轻笑一声：“他们也都不喜欢我啊。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就像厌烦了或者习以为常了一样，把我对他们的好视作理所应当，然后狠狠踩在脚下——虽然我的动机也算不上单纯，但我毕竟也是人，也会累、也会难过······”
虽然是任务，但是夏清茗从未有过敷衍，说要对人好，那就是竭尽所能地对人好，不犹豫、不拖泥带水。
178有时候也心疼她，说实在不行就敷衍一点吧，没必要那么认真。可挣扎了一会儿，她还是摇了摇头。
她自己是一名小说作者，自然明白这些各色各样的人物本质上也是其他人的心血，创造他们的作者书写下了他们的外观和灵魂，赋予冰冷的文字以人性。
她不想用虚伪的情感和任务裹挟这些可怜的男主，毕竟他们的认知仅仅来源于创作者赋予的世界。
她想温柔地对待他们。
哪怕自己并不是创作他们的作者。
可人心总归不是铜墙铁壁，一次次的真心换冷眼，说不难过也是假的。好在她比想象中的要坚强，内心也一直有“一定要签约”的信念在支撑，才不至于彻底心灰意冷。
“是不是很傻？而且感觉有些自我感动？·····”，她无奈苦笑了一声，“可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了······”
韩黎却笑了笑：“我不这么觉得，宿主您经历了这么多次失败却始终没放弃，一直坚持到了现在，我觉得您很了不起。”
闻言，夏清茗一愣。
自奶奶去世后，她已经很久没收到这样的肯定了。
微风轻抚过她的发梢，她将碎发揽至耳后，真诚、粲然一笑。
“谢谢你，178。”
车水马龙、灯红酒绿，仿佛都在这此刻暗淡失色。
韩黎有一瞬间的愣神，心跳也快了几分。这是自他成为主神后，第一次产生这样的奇妙感觉·····
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原样：“宿主，您考不考虑和我们签约小说？”
夏清茗有些懵：“嗯？什么？”
“我们部门所属‘攻略部’下的分支——‘言情攻略部’，而各个宿主的攻略对象就是言情小说里的人物。那·····既然是小说，肯定就有对应的创作者。我觉得宿主您有这个潜力，说不定可以创造出独一无二的故事和让人眼前一亮的主角。”
或许是喝了酒脑子不太灵光，夏清茗思考了半天，这才反应过来。
“你的意思是·····让我把小说投到你们····额，你们这个部门？”
她还是第一次听说穿书系统还分部门。
“怎么投？······”
“宿主您只管写就好了，写满3万字就可以交给我，我帮您上传主系统空间。我们的编辑部会进行审阅，编辑部审阅合格后，交由主神审阅，如果一切都没问题，主神也认可您的小说，我们就可以和您签订合同，您就能成为我们‘言情攻略部’的签约作者了。当然，您生前申签的网站我们也会继续帮您申签，两者并不冲突，您大可放心。”
“那·····我有什么好处吗？”
“当然，成为我们的签约作者后，您的任务就不再只是局限于攻略特定目标、获取目标好感了。”
韩黎的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夏清茗被酒精微醺的脑海中漾开层层涟漪。
“本质上，我们部门需要的是‘心动值’这一核心能量”，韩黎倚着栏杆，城市的霓虹在他深邃的眼底闪烁，“而传统方式是由宿主从攻略目标身上获取，也就是您所要获得的好感值。但还有一种更本源的方式——直接创造能打动人心的故事。
一个优秀的故事，其本身就能凝聚庞大的、纯粹的心动能量。如果你能创作出这样的作品，其价值远超过几十个普通攻略任务。”
他顿了顿，看向夏清茗，目光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换句话说，你可以从‘能量采集者’，转变为‘能量创造者’。同样，这也意味着你可以从穿书攻略者变为最喜欢、也是最渴望的——小说签约作者。”
夏清茗的心脏猛地一跳。
“当然，这条路同样充满挑战”，韩黎补充道，“系统内部的审签标准或许比您生前接触的网站更为严苛，它要求故事不仅要具备读者吸引力，更需要对‘情感内核’有深刻的洞察和构建能力。
此外，除非您创作的小说收集到了足够的‘心动值’，不然，您仍需兼顾系统发布的常规攻略任务，作为能量补充。不过嘛······”
韩黎眼神扫过夏清茗，话锋一转：“之前给您发布的任务您都在按部就班地完成，但结果都不尽人意。反思下来······可能是我们下达任务的时候并没有考虑到您的性格和做事风格。
这样安排下来，第一没有太多效果，第二也会让您很难受。所以之后的时间里，您就尽情做您想做的事吧，就当我们对您的补偿了。”
夏清茗挑了挑眉：“真让我自行发挥？万一我比现在还疯呢？万一我要报复所有惹过我不快的人呢？”
韩黎轻勾嘴角：“完全没问题，就当作——您在为小说创作收集素材吧。”
“哈哈哈，好吧，也不知道是我醉了还是你疯了，之前你可是巴不得把我绑起来呢。”
韩黎摊了摊手：“那你就当是我疯了吧，毕竟当系统也很压抑的。”
夏清茗微微一笑，过了一会儿突然冒出一句：“有一说一178，你这次变成的样子真的很帅，直接吊打所有男主！之前怎么没告诉我你还可以变成这么帅的帅哥？”
韩黎故作不满：“是啊，我也觉得做系统委屈我这张绝世帅脸了。”
夏清茗点头：“确实，太可惜了。”
178的声音在韩黎耳边响起：“主神，我已经把您要求的所有文件都填写完毕了。”
韩黎没想到178会这么快，内心传音道：“知道了，你先在主空间等我一下。”
随后他微微抬手，旁边的夏清茗瞬间觉得困倦无比，眼睛沉沉闭上，身子也向后倒去。韩黎顺势上前将人接住，随后一个公主抱将人抱起，向前走了一步后，两人瞬间出现在原本李秦安排的房间里。
将怀中人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后，韩黎这才回到了主空间。
眼前站着一个颇为紧张，但长相可爱清秀的女生：“那个······主神，您有什么指示吗？”
韩黎温和一笑：“没事，不用太紧张，文件填完没什么问题吧？”
178连忙摇头：“没问题，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相关文件填写完毕，也已经交到相关部门审核去了，估计两日内就可以收到审核结果了。只是我有点不明白，那个·····您为什么要将宿主夏清茗划到您亲自管理的特殊对象行列呢？”
主神将表现优异的宿主划到自己亲自管理的队伍里的事很常见，毕竟虽然对主神没有明确的业绩要求，但明里暗里都会有各个类别、各个主神的业绩比较。
自己所在的类别受欢迎程度越高，手下宿主完成的任务积分越高，则业绩越好。
但有时候由于一些规则限制，宿主完成任务的时间、方式都有限，因此主神会将一些表现优异的宿主划到自己特殊管理的行列，对其进行一个特殊关照，免除一些不必要或是繁杂的规矩限制，好让优秀宿主能够更快地完成任务，积攒积分。
但是，连续26个男主皆攻略失败的夏清茗显然不是那种表现优异的宿主。
韩黎没有直接回答，整理了一会儿面前的文件，转而问道：“178，你有没有觉得现在的攻略任务越来越难了？”
178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韩黎会突然问自己这个，默默思索良久后点了点头：“好像有点，我记得第一次带的宿主，攻略任务很简单就完成了，越到后面·····宿主攻略的时间就越长，而且失败率也很高。”
“你知道攻略成功的宿主怎么脱离世界吗？”
“嗯·····这好像是主系统设定好的，好感满了之后，我们和宿主就会自动脱离世界，具体怎么脱离的·····”，女孩儿眨了眨眼，“我不太清楚哎，难道主神你也不知道吗？”
韩黎手下动作微微一顿，但仅只有一瞬就恢复了：“嗯，我明白了，谢谢你178。对了，刚刚视察的时候，我跟夏清茗交流了一下······”
他将之前和夏清茗商量的签约事宜简单叙述了一遍。
178越听越震惊：“主·····主神，您确定吗？这·····让攻略宿主来创作攻略小说，这种情况可从来没有过，您——您确定要开这个先河吗？”
他们的攻略小说确实有专门的编辑部进行管理，可所有的小说无一例外都来自主神及主神以上的管理者的选择和创作，也只有他们有这样的权利和资格。
让夏清茗来创作他们部门的攻略小说·······
相当于直接让基层员工参与公司领导层的最高决策。
“夏清茗并不是特例，或者换句话来说，不单单是你们，越来越多的宿主和系统都有这样的感觉——攻略任务越来越难达成，失败率也越来越高。问题放任不管，后面只会出现更多麻烦，所以·····我们需要探索新的解决路径。”
178若有所思：“哦哦，原来是这样。”
韩黎接着说道：“之前26个世界不是都刷不满好感吗？哪怕宿主一直都老老实实听从要求，所以·····我在原有的标准上新增了一个考核标准——悔意值，只要男主这个数值达到85以上，哪怕好感没到90，也可以算作任务成功。”
178点了点头：“明白了····但这不会被判定为违规吗？毕竟已经连核心考核条件都改了。”
韩黎将文件摆放到书架上：“放心，不会出大问题的。但为了少点麻烦，还是不要将修改考核标准告诉夏清茗，毕竟主系统那边可能会有考核人员来考察，万一她将修改标准的事告诉考核人员，我们又要写一堆文件，太麻烦了。”
178点了点头：“但如果上面的人查到我们的标准变了呢？”
韩黎微微一笑：“放心，这不是有我在嘛。”
望着自家主神的俊美神颜，178差点口水都流出来了，后面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红着脸说到：“好的！那······主神再见！我先回去了。”
“嗯，有什么异常直接跟我反馈就好。”
随着178的身影消失在主神空间，韩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刚刚他和178说的话一半真、一半假。
不过他现在才知道，原来协助宿主完成攻略任务的系统们也会被强行删除记忆。
是的——
当宿主完成攻略任务，收集到足够的好感值后，主系统就会让宿主直接消失或死遁，然后立马安排下一个宿主进入这个世界，继续完成收集好感的任务。
这一过程中，穿书攻略宿主、协助他们攻略的系统、包括书中所有的角色，记忆都会被强行删除。
宿主和系统只知道上一个攻略任务成功了——仅此而已。
书中所有角色更是直接回到初始状态，一切关于攻略者的记忆全被删得一干二净。
那些相伴、那些倾心、那些酸甜的心动——
瞬间，只剩下空白。
就像一个永不结束的轮回工厂。上一个人获取到足够的“心动值”后，就会被立马传送到其他小说世界里。而这个世界的攻略目标也会被强行清空所有记忆，整个世界被重置到最初状态，以等待新的攻略者。
对夏清茗来说，顾迟是她的第27个攻略对象；可对顾迟来说，夏清茗已经是第501839个攻略者了。
一次又一次的清空、一次又一次的重置·····越来越多的情绪堆积，反反复复的剧情重现，已经有很多攻略目标人物出现了问题。
越来越难心动、越来越疲乏，对他人越来越冷漠·····有的甚至无时无刻想要自我了结，不断尝试自我毁灭。
可想而知，这是多少痛苦的堆积。
同样，作为获取积分工具的宿主们也处于水深火热的地狱中，屏幕上那不断跳动的数字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
它们不在乎。
也毫不关心。
·····从始至终。
韩黎隐去眼下汹涌的思绪，望着刚刚填写好的资料喃喃道：“别让我失望啊·····夏清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