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而生》奇妙66

2、第 2 章

　　妾发初覆额，白花门前剧。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凌天瑜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耳边反反复复盘旋着这首诗。梦中的她拼了命地想睁开眼，却使不出任何力气，只能沉沉陷在梦境里。

　　梦里好像又回到了他们在C市大院里的老房子。
　　天瑜看到自己兴高采烈地坐在秋千上，易恺一面笑着一面在后面轻轻推着她一次比一次荡的更高。
　　紧接着，她看到易恺骑着自行车，车上载着自己，同另一侧的天宇边说边笑向学校的方向骑去。

　　即便是在梦中，天瑜似乎也能感觉到自己心底里的快乐。可是后来，似是画面一转，自己孤零零站在学校的操场上，看着不远处的易恺一手拿着火红的玫瑰，一手将蓝欣紧紧抱在怀中，笑得志得意满。
　　然后又是胡子拉碴的易恺，眼睛通红，沙哑着嗓子说，“小严，蓝欣说要和我分手。”
　　到最后，易恺的脸突然变得没有一丝笑意，他对着自己挥手，伴随着冷静的声音，“小严，我打算陪着蓝欣去英国，可能以后不会回来了！”
　　这样急促的转变，梦境中的自己像是在坐过山车，天瑜觉得一颗心七下八下的，她听到自己焦急的声音在喊着，“易恺，你等等我，别走……求你别走……”

　　“啊……”
　　凌天瑜醒来时，自己的手正伸向前方，好像在抓东西。而身体已经跌落在床下。她坐起身眼神迷茫地环顾四周，夸张的大床，混乱纹理图案的窗帘，她揉着脑袋，轻轻舒了一口气。
　　对面偌大的镜面上，映射出她自嘲地笑脸，幸好是梦。那样卑微的话，打死自己也不会说出。

　　看看表，已经是上午十点多，凌天瑜慢慢躺平在，宿醉过后，看着房顶发呆，直到门外传来渐次走近的声音，天瑜连忙闭眼打算继续装睡。只可惜，门被一把推开，季成阳倚在门口，冷笑着说，“凌小严，别装了，当我第一天认识你呢？”说完，转身离开。

　　得，装不下去了，天瑜嘴里嘀咕着，慢吞吞地爬了起来。走出房间，瞧见餐桌上已经摆放好了早餐，季成阳正慢条斯理地吃东西，听见她的声音头都没回。她撇撇嘴，转身进了洗漱间，再出来时，去了萎靡的样子，感觉又活过来了。
　　天瑜坐到餐桌边上时，季成阳基本已经完成自己的早餐。瞄见不远处放着的行李箱，她漫不经心地开口，“季成阳，你要出差？”
　　季成阳翻了翻眼皮，“小姐，你好歹名义上也算是我的未婚妻，难道不知道本少爷已经出国半个月了吗？”

　　这倒有些尴尬了，凌天瑜转转眼珠，连忙拿起手中的汤匙专心地喝粥，识相地转换话题，“味道真是不错啊！季成阳，你也太贤惠了，以后谁娶到你是谁的福气啊！”
　　“是吗？我倒是不知道嫁我的人有没有福气，不过将来娶你的人一定很倒霉！” 季成阳讽刺地回答她，紧接着侧过头，“说给少爷我听听，昨天受什么刺激了？”
　　“刺什么激啊！”凌天瑜顾左右而言它，“我们那是课题组项目结束，庆个功，哪知道一不小心就喝大了！”再抬起头时看到季成阳不屑地表情，天瑜顿时有些心灰意冷，声音低迷，“好啦，好啦，这几天遇到一个小鲜肉，我没有勾搭上！”
　　如她所愿，这下季成阳可失去再问她的兴趣了，假意应喝了两声，“哈，哈”，没再搭理她，起身离开。

　　早餐结束后，凌天瑜回去昨夜睡觉的房间，发现床上摊开一套新的女装，白衬衫与牛仔倒是符合她的一贯清淡的风格。犹豫了一下，她老实地换上衣服，别看季成阳平时嘻嘻哈哈，其实他还真的挺细心的。
　　跟在季成阳的身后出门时，“嗯，嗯……”凌天瑜故意清清嗓子， “谢谢你的关照，我就不客气了！”
　　“听你说谢，我还真是不习惯！”
　　车子一路前行，接近科大门口时，凌天瑜伸手去拉车门，一只腿已经迈下去时，听见身后的季成阳忽然开口，“估计今天得去我妈那里吃饭，你记得准时。”
　　天瑜愣了几秒，身体顿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转过头笑笑，“放心，我这不是欠你一个人情嘛！一切包在我身上！”说完，快步向前跑去。

　　放纵之后尽是空虚。

　　安苏结束上午的第一节课，匆匆赶去办公室，瞧见了凌天瑜端端正正坐在桌子前，这才放心。哪知走近一看，原来这位小师妹正盯着自己的手机发呆。
　　适才她还是打了一个电话给凌天宇，天宇此刻正上着班，电话那边很吵。尽管有些矛盾，但她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他是和蓝欣一起回来的吗？”
　　“这我哪里知道。凌小严，我告诉你只是怕你心里没有准备的时候突然遇到他。”天宇此刻说话并不方便，“你也别想太多了。”
　　挂掉电话后，正发愣时，有人拍她的肩膀，凌天瑜吓了一跳，瞧见师姐朝自己示意，遂悄悄跟在她身后，走去办公室外的茶水间。倒了两杯茶，两人坐下来。安苏先是关切地询问她酒醒有没有不舒服，又问她昨夜住在哪里，言辞间多有闪烁。

　　凌天瑜想了想，告诉她，自己昨天住在一个朋友家里。
　　安苏试探地开口，“你的朋友是季成阳？”
　　“你认识季成阳？”凌天瑜倒真有些惊讶。
　　“是啊，我认识他，可他不认识我！” 安苏觉得可笑，“试问这B市有什么人不知道季家的少爷啊！”
　　原来是这样，凌天瑜撇撇嘴，还以为季成阳的手已经伸到科大来了……

　　安苏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天瑜，我就直接说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认识季成阳。但是像他们这种有钱的少爷，还是尽量少招惹为妙！”
　　这倒是引起误会了，天瑜连忙解释，“师姐，不是你想的那样。主要是我妈和季成阳的妈妈认识，我们两家,……好歹也算世交。”
　　“世交？”安苏诧异，“怎么你从来没有提过？”
　　“也是这两年才恢复联系的。”天瑜笑得有些飘渺。
　　“可我瞧着你好像和季成阳很熟的样子？”安苏慢慢开口。
　　“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主要是我妈拜托他们家照顾一下我。”

　　安苏没有再追问，只是心中着实惊讶，自己与这位小师妹关系一直不错，居然从未听她提起过此事。她看着眼神飘忽不定的凌天瑜，心中有一丝微妙的情绪。

　　晚饭时分，凌天瑜当然准时地来到了季宅，一进门就像个粘人的小女孩，嘴甜地跟在季成阳的母亲高华身后，哄得高华心花怒放。吃饭的时候，凌天瑜不时讲起学校发生的有趣的事，逗得常年不苟言笑的季孝林也和颜悦色。
　　晚餐快进行完的时候，季孝林关切地询问她是否快毕业了，有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高华似是看出了丈夫的意思，笑着开口，“哪里还要找什么工作，我看小严去季氏上班不是正合适吗？”说完，冲着小严和蔼地笑，“小严，你说呢？”
　　凌天瑜愣了一下，迎着他们的目光，迟疑地说，“阿姨，我学的专业……我还是想继续读完博士，再考虑工作的事情。”
　　“那也行，你和成阳先把婚结了，这样什么都不耽误。”高华微笑着看着小严。

　　天瑜没想过他们会突然提起这件事，仓促之间，不禁转头看向季成阳，冲他眨眨眼睛，哪知季成阳根本不接茬。
　　无奈，她只能再次开口，“那个，我们还年轻，也不着急办婚礼，我怕结了婚，学业上反而失去上进心了。”
　　高华嗔怪对她说，“你这傻孩子，你也不小了，再说成阳也大你几岁呢，早成家对你们俩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就真有些尴尬了，天瑜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没办法，偷偷用脚踢了下季成阳。
　　也不知为什么，平日里早就应该帮腔的季成阳今天一反常态，迟迟不肯开口。最后，还是季孝林看出她有些不好意思了，才将话题带过。只是在她离开季家时，认真地同她讲，“小严，你高伯母说得也是我的意思，你回去好好考虑一下。”

　　“季成阳，你今天可是有点不够意思了。”凌天瑜一上车就噼里啪啦说个不停，“我这一晚上又是眨眼睛，又是踢你，你都不出声！”
　　“今天早上不是说，你自己都能搞定吗？”季成阳慢条斯理，倒是不急。
　　“可是我哪知道他们今天要逼婚呀！”
　　季成阳微微侧过头，笑容有些莫名，“其实，我觉得老爷子的提议也不错……”
　　“别逗了，难道你真想跟我结婚啊？我们又不是真正的未婚夫妻！”凌天瑜回复他一个不可思议的眼神，“早上你不是还说谁娶我谁倒霉？”
　　季成阳示意她安静，慢慢开口，“你那么着急干嘛？真要是结婚，吃亏的可是我！”
　　“季成阳，你不是认真的吧？”天瑜狐疑地看着他。
　　“当然不是，为了一个发育不良的小树苗，而要放弃整片森林，你真当本少爷傻了吗？”
　　居然说自己发育不良，凌天瑜低下头打量自己，正要开口反驳时，季成阳的电话响起，他冷哼一声，接通了电话。
　　“季少，你什么时候能够过来啊？”娇媚的声音隔着电波传来。
　　这么近的距离，这声音几乎是没有任何遮挡地全部钻进了凌天瑜的耳朵。凌天瑜觉得这一车的鸡皮疙瘩都快将自己挤死，直到季成阳挂掉了电话，她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季成阳，原来你喜欢这种调调，你就不怕心被烤化了吗？”
　　季成阳当然没理会她的嘲讽，只是用同情的目光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心中腹诽，这个女人，完全不了解自己的处境，居然还能笑得这样白痴，而且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不解风情的女人？

　　下车时，凌天瑜撑着车窗，无比真诚地说，“季成阳，后宫虽大，身体也还是自己的！你可千万要保重，不要早早就精尽人亡！”说完，不待他反应，快速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