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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门后的风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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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凛那声“很好”落下后,客厅里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寂静。沈修还在为我感到高兴,眉眼间洋溢着尚未褪去的喜悦和骄傲,但他看着我的眼神里,那份小心翼翼的探寻也越发明显。顾凛则不再说话,只是用他那双过于清醒的眼睛平静地看着我,仿佛在等待我的下一步反应。
而我,坐在他们之间,被温暖柔软的沙发包裹着,却感觉像坐在针毡上。那份录取通知书带来的微弱光亮,几乎要被内心深处翻涌上来的、冰冷的自我怀疑和恐惧彻底吞噬。手腕上仿佛还残留着刚才惊恐时自己掐出的隐痛,脑海中仓库的阴影与眼前的光明现实疯狂撕扯。
我配不上。
这三个字像魔咒一样在脑海里盘旋。
脸上的肌肉有些僵硬,我试图调动它们,给沈修一个“我没事”或者“我也高兴”的信号,但失败了。我只感觉到一种巨大的疲惫和想要逃离的冲动。这里太温暖,太明亮,他们的期待和关怀也太沉重。我需要一个地方,一个可以让我卸下所有勉强支撑的平静、直面内心那片狼藉的角落。
我慢慢地、极其小心地从沙发里站起身,动作有些迟缓,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僵硬。薄毯从腿上滑落,堆在脚边。
沈修立刻跟着站起来,关切地问:“小钰?要去哪儿?”
我避开了他直接的目光,视线低垂,落在光洁的地板上,声音干涩,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轻得像一阵随时会散掉的风:
“……我有点累。”
“……先回房间了。”
说完,我不敢再看沈修瞬间浮上担忧的脸,也不敢去迎接顾凛那道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我转过身,脚步有些虚浮地,朝着自己卧室的方向走去。平安似乎想跟上,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但我没有回头。
每一步都踩在虚实之间。走廊的光线似乎比客厅暗淡一些,墙壁上挂着的装饰画变得模糊不清。我能感觉到背后两道目光一直跟随着我,沉甸甸的,带着无形的压力。沈修的担忧像温暖的潮水想要将我拉回,顾凛的静默则像冰冷的空气,让我更加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异常”和“不合时宜”。
终于,手指触碰到冰凉的门把手。拧开,侧身进入,然后,是房门在身后轻轻合拢时,那一声轻微的、却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的——
“咔哒”。
客厅里那带着安抚意味的温暖空气,仿佛随着这声轻响被彻底切断。房门在身后合拢,将所有的光线、声音、以及那些令人窒息又贪恋的关怀,都关在了外面。
房间里很安静,窗帘半拉着,午后斜阳被过滤成一片朦胧昏黄的光,懒懒地铺在地板上,却丝毫驱散不了我心头骤然聚拢的寒意。平安被留在了外面,这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绝对的安静,有时比喧嚣更让人不安。
我背靠着冰凉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毯上。手臂环抱住膝盖,将自己蜷缩成一种防御的姿势。视线没有焦点地落在前方虚空某处,但脑海中,那些被“录取通知书”意外勾起的、关于仓库的记忆碎片,非但没有散去,反而在独处的静默中变本加厉地翻涌上来。
黑暗。粘稠的、带着铁锈和灰尘味的黑暗。
冰冷的钳子……不是,是手指,粗暴地捏着我的下巴。
“小子,骨头挺硬啊?” 刀疤脸喷着腥臭气息的声音。
烧红的针……不,是视线,是沈修和顾凛刚才看我的眼神,那些担忧、心疼、期待……像针一样,扎在我早已不堪重负的神经上。
“考上了?很好?” 顾凛平静的声音在脑海里扭曲,变成了刀疤脸戏谑的狞笑,“就你这副鬼样子,也配?”
呼吸骤然变得困难,胸口像是被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闷痛传来。不,不是旧伤,是那种熟悉的、即将被恐惧和绝望淹没的窒息感。我猛地摇头,想把那些声音和画面甩出去,却只觉得头颅内部嗡嗡作响,像有无数只毒蜂在同时振翅。
“看看你现在……” 脑海中另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像是顾凛,又像是我自己,“连一个信封都能吓成这样,你怎么去上学?怎么面对陌生人?怎么……活下去?”
“不……不是……” 我无意识地呢喃出声,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身体内部仿佛有两个自己在激烈撕扯:一个想要抓住那根名为“录取”的稻草,证明自己还有价值,还能往前走;另一个却在疯狂尖叫,提醒着我满身的裂痕和深入骨髓的恐惧,告诉我那一切都是奢望,我不配,我只会搞砸一切,只会拖累他们……
混乱中,视线落在了自己的手腕上。那里,皮肤苍白,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曾经被粗糙绳索磨破的地方,早已愈合,只留下几乎看不见的细微痕迹。但此刻,那里却仿佛在隐隐发烫,一种尖锐的、几乎无法忍受的烦躁和厌恶感从心底升起——对这具依然会恐惧、会颤抖、会轻易崩溃的身体的厌恶。
治疗……秦医生说我在好转。可为什么还是这样?为什么一点点小事就能把我打回原形?是不是我根本就好不了了?是不是这些裂痕永远都无法弥合?如果永远都好不了,如果永远都是这副样子……
一个更黑暗的念头悄然滋生:如果我不存在了,是不是沈修就不用再每天小心翼翼地看我脸色,不用再因为我一点风吹草动就紧张不安?顾凛是不是就能回到他原本冷静有序的世界,不用再处理我带来的这些麻烦和……“不正常”?
这个念头像毒藤一样缠绕上来,带来一阵尖锐的自我憎恶和毁灭冲动。仿佛只有更具体、更深刻的疼痛,才能压制住脑海里那些喧嚣的声音和心中翻腾的、几乎要将我撕裂的混乱情绪。
我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传来清晰的刺痛。但这不够。远远不够。我需要更明确的、更实在的、更……具有“仪式感”的痛感,来确认自己的存在,来惩罚这具不争气的躯壳,来……在那片令人窒息的混沌中划开一道口子。
视线茫然地在房间里游移,最终定格在书桌笔筒旁——那里,静静地躺着一把沈修平时用来拆信或裁纸的、刀身细长、刀尖锋利的小刀。金属的冷光在昏黄的光线下,反射出一点寒芒。
我的呼吸停滞了一瞬,随即变得更加粗重。仿佛被那股寒芒吸引,我踉跄着起身,走过去,指尖颤抖着,捏住了那冰凉的金属刀柄。触感坚硬、光滑,带着不容置疑的、属于利器的冰冷质感。
我退回门边,重新滑坐在地,背靠着门板。将小刀举到眼前,眼神空洞而涣散地凝视着那一点锐利的刀尖。它那么小,却仿佛蕴含着打断一切混乱的力量。脑海中疯狂叫嚣的声音似乎都安静了一瞬,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这危险的寒光攫取。
用它。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心底说。
让它告诉你,你还活着。让它替你惩罚这该死的、无法控制的恐惧。
另一只手的手腕,苍白脆弱地横在眼前。淡青色的血管在皮肤下微微跳动,像在无声地邀请,又像在脆弱地哀求。
我握紧了刀柄,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刀尖缓缓地、颤抖地抵在了腕间那处最薄弱的皮肤上。冰冷的触感让我浑身一颤,但随即,一种更加扭曲的、混合着恐惧和某种近乎解脱的期待感升腾起来。
“呃……” 一声压抑的、从喉咙深处挤出的气音。
没有立刻用力。
我在犹豫吗?还是……在等待什么?
刀尖就那样抵着,微微陷入皮肤,形成一个细微的凹痕。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能清晰地感受到金属的冰冷和皮肤下血液流动的温热。
终于,像是下定了某种绝望的决心,我闭了闭眼,手腕猛地向下一压!
“嘶——!”
尖锐的、截然不同于指甲掐捏的痛楚,瞬间沿着神经炸开!像一道冰冷而清晰的闪电,劈开了脑海中粘稠的混乱!
刀锋划破了皮肤,一道细长的红线迅速显现,然后,殷红的血珠争先恐后地沁了出来,汇聚成一条蜿蜒的小溪,顺着苍白的手腕流下,滴落在浅色的地毯上,晕开一小团刺目的暗红。
疼。
真切的、火辣辣的疼。
但这疼痛,却带来一种诡异而可怕的“清醒”。脑海中那些尖叫的、重叠的声音仿佛被这道疼痛强行压制了下去,世界变得异常清晰——我能听到自己粗重压抑的呼吸,能感受到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缓慢的搏动,能看见血珠滚落的轨迹,甚至能闻到空气中一丝极淡的、属于金属和血的、冰冷的铁锈味。
不够……还不够……
手腕在颤抖,但我握着刀柄的手指却异常稳定。疼痛像一种赎罪,又像一种证明。我看着那道伤口和流淌的血迹,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专注,和深不见底的自我厌弃。
就在这时——
门外传来了沈修由远及近的、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以及他温柔的询问:“小钰?你还好吗?要不要喝点水?”
他的声音像一根针,猛地刺破了我自我构筑的、充满痛感和血腥味的封闭世界。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我!不能让他看到!不能让他知道我又变成这样!还用了刀!他会崩溃的!他会用那种让我更无法承受的心碎眼神看着我!
几乎是条件反射,我将沾了血的小刀慌乱地扔到一旁的地毯上,发出轻微的闷响。然后用那只完好的手,连滚爬地扑到门边,手忙脚乱地去拧动门把手下方那个小小的旋钮——反锁!
“咔。”
清脆的锁舌弹入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响亮,也格外决绝。它将我和门外那个温暖、担忧的世界,连同我刚刚制造的血腥与不堪,彻底隔绝开来。
门外的脚步声停了。随即,是沈修略带困惑和一丝不安的敲门声,比刚才急促了一些:“小钰?你怎么锁门了?开开门,让哥看看你。”
不!不开!不能开!
我背靠着锁住的门板滑坐下去,用后背死死抵住,仿佛这样就能抵挡住一切。被我掐伤的手腕垂在身侧,疼痛一阵阵传来,伴随着心跳如鼓。脑海中一片混乱的尖啸。
门外,沈修的声音变得更加焦急:“小钰?你回答我一句!别吓哥!” 敲门声也变成了更用力的拍打,“小钰!开门!”
拍门声像重锤,一下下砸在我的心上,也砸在了那本就摇摇欲坠的理智上。我捂住耳朵,将脸埋进膝盖,身体蜷缩得更紧,如同一个绝望的茧。
很快,另一个沉稳而迅疾的脚步声加入了。是顾凛。
“怎么回事?” 他冷静的声音传来,但语速比平时快。
“不知道,他突然回房间,还把门反锁了,叫他也不应!” 沈修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慌乱。
门外安静了一瞬,只有急促的呼吸声。我能想象到顾凛此刻一定蹙紧了眉头,目光锐利地盯着这扇碍事的门板。
“钥匙。” 顾凛的声音再次响起,简短,果决,不容置疑。
“对,钥匙……备用钥匙……” 沈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脚步声凌乱地跑开,应该是去翻找备用钥匙了。
钥匙……他们要进来了……
这个认知让我更加恐慌。我看到了自己手腕上那触目惊心的淤紫指痕,看到了地上可能被我刚才动作碰倒的无关紧要的小物件造成的狼藉,更看到了自己此刻这副缩在门后、抖如筛糠、不堪入目的模样。
会被看到的。
一切都会被看到的。
我的脆弱,我的不堪,我的自我伤害,我内心这片连自己都无法面对的、肮脏的废墟……
“不……不要进来……” 我发出微弱的、泣音般的哀求,但声音太小,太破碎,根本无法穿透门板。
外面传来了钥匙串碰撞的轻微声响,还有沈修压抑着焦灼的喘息,以及顾凛低沉而清晰的指令:“动作快点。”
“找到了!”
钥匙插入锁孔的金属摩擦声,清晰得令人牙酸。
我绝望地闭上眼,将脸深深埋起,等待着那最后的审判降临。背抵着的门板,传来了钥匙转动时细微却清晰的震动感,如同我即将彻底崩断的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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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各位读者老师好! 我…我是一名刚来晋江扑腾的小透明作者(紧张搓手.jpg) 藏了这个“替身”故事很久了,关于痴迷、伤痛与救赎。终于鼓起勇气,把它写出来给你们看。 文笔可能很稚嫩,剧情或许也有瑕疵,但我真的用了很多心。 所以…如果这个故事有某个瞬间触动到你,请一定要留言告诉我!那会成为我码字最大的动力! 当然,有任何建议也请读者老师们提出来,我会乖乖记笔记的!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