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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微弱的星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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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木,像一层不断增厚、钙化的硬壳,将原本鲜活的感知层层包裹。我学会了在顾凛面前扮演一具更逼真的空壳。他要求微笑的弧度,我便精确调动面部肌肉;他需要沈修式的温和语调,我便压低嗓音,模仿记忆里那模糊的韵律。我甚至开始“预习”——不是出于怀念,而是出于生存的本能。翻阅沈修哥留下的,或者说,顾凛认为是沈修哥会喜欢的书籍,临摹那些被精心收藏的、属于沈修哥的笔迹样本。这一切,只为了在顾凛下一次心血来潮的“检验”或突发的不满时,能少承受一些随之而来的、“纠正”性质的冰冷手段或暴戾惩戒。
这种近乎完美的、表面的顺从与模仿,似乎终于让顾凛紧绷的神经得到了一丝虚幻的慰藉。偶尔,极偶尔地,他会流露出一种近乎温柔的错觉。比如在我因旧伤在潮湿天气隐隐作痛而微微蹙眉时,他会用审视的目光停留片刻,然后淡淡抛出一句:“还疼?” 语气里听不出关切,更像是在确认一件物品的功能性损伤。或是他从某次不得不进行的商务出差归来,带回一些包装精美、明显符合沈修哥审美而我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抵触的礼物,沉默地放在我面前,仿佛完成某种必要的仪式。
但我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楚,这不过是飓风眼中短暂而虚假的宁静。他需要的从来不是一个有血有肉、会痛会怕的“林钰”,甚至不是一个有独立意志的“沈安”。他需要的是一尊完美复刻的、温顺沉默的沈修雕像,一座活着的、仅供他一人凭吊的墓碑。而我内心深处,那点被无数次践踏、几乎化为齑粉却依然不肯彻底熄灭的、属于“我”的星火,只是被更深的灰烬掩埋,从未真正消亡。
转机,来得猝不及防,像一道刺破厚重云层的锐利阳光,烫得我几乎不敢直视。
顾凛需要亲自前往欧洲处理一个棘手的并购案,周期至少半个月。这是他自我被“生成”为沈安后,第一次长时间离开。他没有提出带我同行。或许,在他评估中,我已经“乖顺”到足以被单独留在这座加固的囚笼里;或许,那个涉及复杂谈判与利益交锋的场合,不适合出现一个身份尴尬的“影子”;又或许,他只是需要短暂离开这个充满沈修气息的空间,喘口气。
无论如何,他的离开,像抽走了这座巨大别墅里最沉重的那块压顶石。虽然监控仍在,家政人员依旧沉默,但那种无处不在的、令人骨髓发冷的压迫感,随着他的航班起飞而骤然稀释。空气,似乎真的能够流动了。
我依旧谨小慎微,不敢有丝毫逾矩。但某种被压抑太久的东西,开始在死寂的心湖底微微躁动。
真正的意外,发生在顾凛离开后的第四天。那天,负责采买的生活助理似乎身体不适,临时换了一个面生的年轻人。或许是交接不清,又或许是新来的助理经验不足,在购买某些特定生活用品时出了差错,需要去一家位于市中心的旗舰店更换。不知为何,那天负责“陪伴”我的家政阿姨也被临时叫去处理别的事务,阴差阳错之下,那名新助理在请示后,竟然提出带我一同前往,理由是“沈先生可能需要亲自确认款式”。
我心脏狂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外出?在没有顾凛直接指令、且非就医等“必要”情况下?这简直是破天荒。我强压下翻涌的惊疑和一丝隐秘的期待,维持着“沈安”该有的平静淡漠,点了点头。
车子驶出别墅区,融入车流。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熟悉又陌生的街景,阳光晃眼,人群熙攘,一种近乎晕眩的不真实感包裹了我。我已经太久没有这样“正常”地处在公共空间里了,哪怕身边跟着人,哪怕目的明确而短暂。
助理要去的那家旗舰店位于一个繁华商圈。车子在地下停车场停稳,助理让我在车内稍等,他先去处理更换事宜。我安静地坐着,目光透过深色车窗,望着停车场规整的立柱和零星驶过的车辆。然后,就在我准备收回视线时,一个身影从不远处一辆颇为扎眼的亮蓝色跑车旁走过。
时间仿佛瞬间慢放。
那个身影穿着剪裁别致的休闲西装,头发抓得随意却时髦,正一边讲着电话,一边大步流星地走向电梯间,侧脸线条明朗,嘴角挂着我记忆里那种熟悉的、仿佛永远无忧无虑的笑容。
林哲。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血液仿佛倒流,又在下一秒轰然冲回大脑。几年不见,他褪去了大学时代的青涩,显得更加挺拔自信,周身散发着一种属于成功年轻老板的、洒脱不羁的气场。是了,我记得模糊听人提起过,他经营的俱乐部很受欢迎,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他就要走进电梯了。
鬼使神差地,我猛地推开车门。冷气与室外沉闷的空气交织扑来。助理恰好回来,看到我下车,愣了一下:“沈先生?”
“我……透口气。”我的声音干涩,眼睛却死死盯着那个即将关闭的电梯门。
或许是命运使然,林哲在电梯门合拢前最后一刻,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忽然转头朝我这个方向瞥了一眼。
视线在空中碰撞。
他脸上漫不经心的笑容瞬间凝固,变成了极度的惊愕,甚至有一丝茫然,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超过三秒,然后迅速扫过我身后那辆价格不菲的豪车和一脸戒备的助理,眉头紧紧拧了起来。
电梯门缓缓关闭,隔断了他的视线。
我僵在原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手心瞬间沁出冷汗。我做错了。我不该下车。顾凛知道了会怎样?无穷的后怕攥住了我。
然而,几分钟后,当我魂不守舍地跟着助理走进旗舰店,正心乱如麻地应付着导购的询问时,一个身影穿过光洁的店面,径直走到了我面前。
是林哲。他手里拿着一杯咖啡,仿佛只是偶遇,但眼神里的锐利和担忧取代了刚才的惊愕。
“林……”他张口,差点叫出那个旧名字,又猛地刹住,目光复杂地在我和助理之间逡巡,“……好久不见。”他最终换上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开场白,语气却带着不容错辨的探究。
助理立刻上前一步,带着警惕:“这位先生,您有事吗?”
林哲没理他,只是看着我,压低声音,语速很快:“你怎么样?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聊聊?就那边咖啡座。”他指了指店面角落相对安静的休息区。
助理想要拒绝,我深吸一口气,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说:“是旧识。很快。” 我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连我自己都意外的、不容置疑的坚持。助理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气场不弱的林哲,犹豫了一下,退开了几步,但视线紧紧锁着我们。
在咖啡座坐下,林哲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毫不掩饰地在我脸上、身上打量着。距离近了,他看得更清楚。我消瘦的脸颊,过于苍白的肤色,眼下的青黑,以及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挥之不去的沉寂与惊怯。
“老天……”林哲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震惊和愤怒,“你怎么变成这样了?顾凛他……”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我脖颈侧一道几乎淡到看不见、但仔细辨认仍能发现的旧痕,又落在我始终微微拘谨、仿佛时刻防备着什么的姿态上,“他对你做了什么?”
“我……”千言万语堵在喉咙,我却不知从何说起。那真相太骇人,太荒谬,也太危险。我只能垂下眼睫,避开他灼人的视线,摇了摇头,“没……没什么。只是身体不太好。”
“身体不好?”林哲显然不信,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显出内心的焦躁,“林钰,你别骗我!我们认识多少年了?你现在这个样子……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你看看你,眼神都是空的!刚才那个是你助理还是看守?你出门都有人这么‘陪着’?”
他的直接和关心像一根针,刺破了我勉强维持的平静。鼻尖猛地一酸,我用力掐住自己的掌心,才忍住那股汹涌而上的泪意和倾诉的冲动。
“林哲,”我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却依旧带着细微的颤抖,“别问了。真的……没什么。”
“没什么你会变成这样?!”林哲的拳头攥紧了,他看了一眼不远处虎视眈眈的助理,凑近我,用几乎耳语的声音,斩钉截铁地说,“听着,我不管你现在叫什么,是什么‘沈先生’。我只知道,你是我认识的那个林钰。你现在明显不对劲,非常不对劲。顾凛那个王八蛋是不是控制你?是不是伤害你了?”
他的话语直接撕开了我最不堪的伪装。我张了张嘴,无法否认。
看到我的反应,林哲的眼神更加笃定,也更加愤怒。他沉默了几秒,像是在做某个重大的决定,然后,他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坚定地说:
“我帮你。”
这三个字,像惊雷炸响在我耳边,带来一阵近乎眩晕的狂喜,随即是更深的恐惧。
“不!”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因急切而有些尖锐,引来助理更警惕的注视。我连忙压低声音,急促地摇头,眼里充满了恳求与恐慌,“不行,林哲,你根本不知道……不能连累你。你帮不了我的,只会把你自己也拖下水!他很……他很有势力,他不会放过任何……”
“所以我就眼睁睁看着?”林哲打断我,眼神里有怒火,更有一种不容动摇的义气,“看着你被那个疯子折磨成这样?林钰,别跟我说这些!我知道风险,但我不能不管!”
他抓住我放在桌面上、微微颤抖的手,他的手心温暖而有力,传递过来一股久违的、令人想落泪的支撑感。“听着,时间不多。我现在经营俱乐部,人脉杂,路子也野一些。我知道有些地方,很隐蔽,他一时半会找不到。钱也不是问题。你只需要告诉我,你需要什么,什么时候能有机会出来。”
他的果断和担当,像一把火,点燃了我心底那簇奄奄一息的希望之火,同时也灼烧着我的良心。我太想逃离了,每分每秒都想。顾凛出国这半个月,或许是唯一的机会窗口。可是……林哲怎么办?顾凛的怒火和手段,绝不是他一个开俱乐部的老板能承受的。我会害死他的。
“我……我不能……”我痛苦地闭上眼。
“你能!”林哲握紧我的手,力道坚定,“你必须试试!难道你想一辈子这样?像个傀儡一样活在那个变态的阴影里?林钰,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至少……至少为自己抗争一次!”
他的话,像重锤敲打在我早已麻木的心上。为自己……抗争一次?
助理开始频频看表,露出催促的神色。
时间紧迫。
我看着林哲眼中毫无保留的信任和决心,那股求生的欲望,对自由的渴望,最终压倒了恐惧和愧疚。我飞速地思考着,语速极快地说:“他出国了,大概还有十天左右回来。我需要一个绝对安全、他短时间内查不到的住处。很小就可以。我还需要……一点现金,和一部无法被追踪的备用手机。我的证件、银行卡……全被他控制了。”
林哲眼中闪过锐利的光,他点点头,同样快速低语:“住处我来解决,绝对干净。现金和手机,两天内准备好。我们怎么联系?你还能出来吗?”
“我……不知道。今天是个意外。” 我看向助理,他已经朝我们走过来了,“但如果有机会,我会想办法去……” 我报出了一个离家很远、位于老城区、顾凛绝不可能关联到的便利店名字。
“好,就那里。我会安排人留意。” 林哲松开手,最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在说:撑住,等我。
助理已经走到桌边:“沈先生,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
我站起身,对林哲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跟着助理离开。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云端,不真实,却又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滚烫。
坐回车上,驶离商圈,希望如同黑暗中骤然点燃的火把,在我心中熊熊燃烧,驱散了部分经年累月的寒意。林哲的仗义像一道坚固的浮木,让我在即将溺毙的深渊里,看到了岸的方向。
然而,被希望灼烧的头脑却选择性忽略了一些东西——顾凛那无孔不入的控制欲,他精心打造的这座牢笼的坚固程度,以及他对于“所有物”脱离掌控可能产生的、毁灭性的反应。
我沉浸在即将挣脱的激动与对林哲的愧疚不安中,开始秘密筹划。我利用顾凛不在时稍显松懈的监视,偷偷观察别墅的安防漏洞,默默记下可能的行动路线。我在脑海中反复推演,想象着拿到林哲准备的物资后,如何利用那短暂的、不知何时才会再次出现的“外出”机会,消失在人海。
计划粗糙,漏洞百出,全凭一腔孤勇和那份对自由的炽热渴望。
我低估了顾凛。
我远远低估了,这座以爱为名、用偏执和掌控浇筑的牢笼,其根基有多么深厚,其警报系统有多么灵敏。我更低估了,当一个习惯于绝对主宰的人,发现他的“作品”竟然试图拥有自己的意志时,会爆发出何等恐怖的力量。
那簇刚刚点燃的希望之火,在黑暗中摇曳,明亮,却脆弱得不堪一击。
而风暴,正在遥远的欧洲酝酿,或许,已经嗅到了不安的气息,即将提前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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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各位读者老师好! 我…我是一名刚来晋江扑腾的小透明作者(紧张搓手.jpg) 藏了这个“替身”故事很久了,关于痴迷、伤痛与救赎。终于鼓起勇气,把它写出来给你们看。 文笔可能很稚嫩,剧情或许也有瑕疵,但我真的用了很多心。 所以…如果这个故事有某个瞬间触动到你,请一定要留言告诉我!那会成为我码字最大的动力! 当然,有任何建议也请读者老师们提出来,我会乖乖记笔记的!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