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香迷宫》许梦澜

83、通风管道里的伤

　　通风管道的金属壁传来细微的震颤，像是远处爆炸的余波。晏归鸿扶着江临渊往前挪步，掌心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手臂肌肉的痉挛——那是强忍剧痛的征兆。冷杉木的信息素在空气中浮动，带着种不稳的颤音，像被狂风撕扯的琴弦，不复之前的凛冽。
　　“你的呼吸……”晏归鸿的声音压得很低，指尖不经意间蹭过江临渊的后心，只觉得布料湿得惊人，黏腻的触感透过薄薄的劲装传来，带着灼人的温度，“是不是伤得更重了？”
　　江临渊的脚步顿了顿，额角的冷汗顺着下颌线滑落，砸在管道的金属底板上，发出“嗒”的轻响。他靠在锈蚀的管道壁上，缓了口气，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等等……我后背的伤……好像在发烫。”
　　晏归鸿的心猛地一沉。他迅速绕到江临渊身后，小心翼翼地撩开他的黑色劲装——布料掀起的瞬间，一股混杂着血腥味的热气扑面而来。原本泛着淡金色的共生印记周围，竟浮现出诡异的绯红，像有无数条细小的血线在皮下游走，将那片淡金晕染得斑驳不堪。
　　更可怕的是，那些红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心脏的方向蔓延，所过之处的皮肤微微隆起，像有活物在底下钻动。
　　“基因武器遇共生信息素会激化……”父母笔记里的这句话突然撞进脑海，晏归鸿的指尖开始发颤。他终于明白蝰蛇为什么会那么笃定——那紫色光流根本不是普通的毒素，而是能利用共生信息素自我增殖的基因武器！
　　“别怕，我在。”晏归鸿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将掌心贴在那片红肿上，白玫瑰的信息素凝聚成温润的光流，小心翼翼地渗入皮肤——这一次，他没有用强硬的压制，而是让信息素像流水般缓缓淌过，带着安抚的意味。
　　信息素触到皮肤的瞬间，江临渊猛地闷哼一声。那声音里没有痛苦，反而像卸下了千斤重担，紧绷的脊背骤然放松，连呼吸都变得平稳了些。晏归鸿低头看去，只见那片淡金色的印记突然亮起，像块被点燃的琥珀，将涌入的白玫瑰信息素尽数吸了进去。
　　奇妙的一幕发生了——随着白玫瑰信息素的融入，淡金色印记开始缓缓流转，像活过来的图腾。那些诡异的红线遇到流转的金光，竟像冰雪遇骄阳般迅速消退，原本隆起的皮肤也渐渐平复，只留下淡淡的痕迹。
　　“这是……”江临渊靠在管道壁上，能清晰地感觉到后背的灼痛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两股信息素交融带来的暖意，他不由得愣住了。
　　“是我父母留的后手。”晏归鸿松了口气，额角的冷汗终于止住，眼底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暖意，“他们在笔记里写过，真正的共生信息素，能中和一切恶意的基因武器。只是我以前没试过，没想到……”
　　没想到父母早已为他们铺好了路。那些看似晦涩的公式，那些被蝰蛇嗤之以鼻的“温柔”，原来都是最坚固的铠甲。
　　江临渊转过身，抬手轻轻抚过晏归鸿汗湿的额发，冷杉木的信息素带着劫后余生的喟叹，温柔地缠绕上他的指尖：“你父母……很了不起。”
　　晏归鸿笑了笑，正要说话，管道外突然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那声音很轻，像是有人在用工具拧通风口的金属盖，螺纹转动的细微摩擦声透过管道壁传来，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两人瞬间噤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警惕。江临渊不动声色地从晏归鸿手里拿过手枪，检查了一下弹匣，冷杉木的信息素重新凝聚，带着蓄势待发的锐利。晏归鸿则往管道深处退了半步，指尖萦绕着白玫瑰的信息素，随时准备释放光刃。
　　“咔哒……咔哒……”
　　拧盖子的声音还在继续，伴随着金属盖与管道边缘摩擦的“吱呀”声，显然对方的动作并不熟练，甚至有些慌乱。
　　江临渊比了个手势——左手食指指向通风口的方向，右手握拳，再缓缓展开——这是“静观其变”的意思。他压低身体，猫着腰往通风口的方向挪了两步，透过管道壁的缝隙往外看。
　　外面是条狭窄的维修通道，墙壁上的应急灯忽明忽暗。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守卫正背对着通风口，手里拿着把扳手，笨拙地拧着金属盖的螺丝。他的动作很慌张，扳手好几次都从螺丝上滑开，发出刺耳的声响。
　　更奇怪的是，他的脖子上没有戴信息素抑制环，后颈能看到淡淡的青色血管——那是Omega的特征。
　　江临渊皱起眉，对晏归鸿比了个“Omega”的手势。
　　晏归鸿愣了一下，随即想起老陈说过的话——蝰蛇的基地里有不少被胁迫的Omega，大多是被抓来做信息素实验的。难道这个守卫也是……
　　就在这时，那守卫突然“啊”了一声，扳手失手掉在地上，发出“哐当”的巨响。他惊恐地回头看了一眼通道深处，像是怕被人发现，随即更加慌乱地用手去拧螺丝，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通风管道里的两人都屏住了呼吸。
　　“快……快点……”守卫的声音带着哭腔，透过管道壁传进来，模糊不清，“再晚就来不及了……”
　　江临渊与晏归鸿交换了一个眼神。江临渊缓缓举起手枪，对准通风口的位置，手指扣在扳机上，却没有立刻开火。晏归鸿则凝聚起更多的白玫瑰信息素，准备随时支援。
　　“咔哒！”
　　最后一颗螺丝终于被拧开，金属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守卫的脸出现在通风口外，那是张年轻的脸，大概二十岁左右，眼眶通红，脸上还带着泪痕，眼神里却有种豁出去的决绝。
　　他手里拿着个小巧的解码器，正要往通风管道里塞，抬头时突然对上管道缝隙里江临渊的目光，吓得瞬间僵住，手里的解码器“啪”地掉在地上。
　　“别……别开枪！”守卫慌忙举起手，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是……我是特战队的线人！老陈让我来接应你们的！”
　　江临渊的枪口没有放下，冷杉木的信息素带着审视的锐利：“暗号。”
　　守卫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急忙说道：“冷杉林的雪，比星星亮。”
　　这是特战队内部的紧急暗号，前半句是“冷杉林的雪”，后半句是“比星星亮”，只有核心成员才知道。
　　江临渊的手指缓缓松开扳机，对晏归鸿点了点头。
　　晏归鸿松了口气，白玫瑰的信息素散去了攻击性，变得柔和起来。
　　守卫看到他们放松警惕，才敢捡起地上的解码器，擦了擦脸上的汗：“老陈说你们可能在通风管道里，让我带你们从维修通道走，那边的守卫被我用假情报引开了，只有三分钟时间！”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解码器塞进通风口：“这个能破解管道的电子锁，你们沿着这条路走，尽头有个电梯井，能直达地面停机坪，老陈已经在那里备好了飞船。”
　　江临渊接过解码器，指尖触到冰冷的金属外壳，上面还残留着守卫的体温。他看着守卫通红的眼眶，忽然问道：“你不怕被蝰蛇发现？”
　　守卫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低下头，声音里带着点哽咽：“我妹妹……我妹妹还在他手里做实验。老陈说只要帮你们逃出去，就能端掉这个基地，救回所有被抓的人……”
　　晏归鸿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他想起那些在资料室看到的实验记录，想起父母笔记里对信息素实验的痛斥。原来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还有这么多人在忍受着煎熬。
　　“我们会救他们的。”晏归鸿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不止你妹妹，所有被蝰蛇胁迫的人，我们都会救出来。”
　　守卫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光亮，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
　　江临渊拍了拍晏归鸿的肩膀，示意他准备出发，然后对守卫点了点头：“带路。”
　　守卫用力点头，捡起地上的扳手，转身往维修通道深处跑去，脚步轻快了许多，像是终于看到了希望。
　　江临渊启动解码器，通风管道的电子锁发出“嘀”的一声轻响，前方的通道缓缓打开。他回头看了一眼晏归鸿，冷杉木的信息素带着默契的暖意：“走了。”
　　“嗯。”晏归鸿跟上他的脚步，白玫瑰的信息素与冷杉木的气息紧紧缠绕，在通风管道里织成道温暖的光带。
　　管道外的维修通道里，守卫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却像在为他们指引方向。江临渊后背的淡金色印记还在隐隐发亮，那是父母与前辈们留下的守护，也是他们并肩前行的底气。
　　距离地面越来越近，通风管道的缝隙里已经能闻到外面清新的空气。晏归鸿看着江临渊的背影，忽然觉得那些曾经让他痛苦的过往，那些父母留下的谜题，都在这一刻有了答案。
　　真正的共生，从来不是完美的适配，而是两个不完美的人，愿意为彼此变得更勇敢。
　　他加快脚步，与江临渊并肩而行，两种信息素在空气中交织、共鸣，发出细微而坚定的嗡鸣，像在诉说着即将到来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