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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做个交易如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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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随着白玉盆里绿梅落地,受惊的世家贵女连连后退。
便是连隔壁的男席,也放下手中的酒杯纷纷转头。
“薛姑娘,这绿梅是皇后精心养护,在烧着银丝碳的花房里养了整整一个月才发芽。”皇后身边的嬷嬷立马上前,捡起残根,满是心疼。
“我……我没有……”薛南乔看向太子,“太子……”
她确定自己没碰到那株绿梅,可袖间的半截枝丫让她百口莫辩。
话还没说完,太子却别过头,好似没看到她求助的眼神。
“臣女刚刚看到的确是姐姐转身时不小心撞到了梅花。”薛南枝佯装惊慌,却将坐实了薛南乔的“恶行”。
“我没有!”没有做过的事情,薛南乔不会认。
“姐姐,我们虽是亲姐妹,可妹妹不能因此就包庇你……”好一个正义凌然,大义灭亲的薛府二姑娘。
“我没有!”薛南乔不认。
“姐姐,你好好向皇后认错,娘娘仁慈,定不会与你计较的!”薛南枝开口,可她眼里的得意却没逃过薛南乔的眼睛。
“是你?”薛南乔冷声。
刚刚的绿梅是薛南枝打翻的,却赖在她的身上。
这样的戏码不知道在家里上演过多少次,只是她没想到,今天这样的日子,薛南枝在皇后眼皮下居然还敢这般大胆。
“姐姐错了,今日还真不是妹妹。”薛南枝靠近轻声道,随即又露出一副痛心的模样,“姐姐,平日在家里你不知礼数也就罢了,今日可是皇后娘娘的宴席,你如何还能这做派?”
仍谁见了都觉得是这是一个爱护姐姐却又不得不站在正义那一方的好娘子。
薛南乔环顾四周,却见太子身后的女子眼神微动,艳色丹寇里嵌着些污泥,这女子薛南乔见过,正是太子太傅的嫡亲孙女,莫止柔。
薛南乔自问与她并无来往,这女子为何出手冤枉自己?
莫止柔是上京城里有名的才女,名声向来很好,便是今日她当场指证,也无人会相信。
薛南乔觉得自己落入一张大网,勒得她喘不过气。
“薛大姑娘还真是嘴硬,掌嘴,拖出去跪着。”皇后摆摆手,好似她是什么脏东西一般。
“皇后明鉴,臣女不曾做过!”薛南乔跪在下首,依旧不愿意承认。
“人证无证具在,薛姑娘若是再狡辩,别怪本宫寻薛大人亲自过来问话。”皇后冷声开口,显然已经怒道极致。
薛南乔垂下头,若是父亲被皇后责罚,定会牵连母亲,她从小不曾孝顺在母亲身边,如今母亲在侍郎府更是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她不能拖累母亲。
“太子殿下……”薛南乔再次开口,别人如何看她,她不在乎,只要太子信她。
太子想开口说什么,却被皇后一个眼刀,刀了回去。
嬷嬷见皇后闭眼,上前三五个耳光打的薛南乔原本娇俏明艳的脸上瞬间红肿一片,还伴着丝丝血红,好不可怕。
周遭的贵女们禁声不语,只怕皇后的怒火烧到自己身上。
薛南乔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浑浑噩噩被拉到殿外。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后要惩罚一个女眷,又有哪个不长眼的会为她出头,便是哪个口口声声说爱自己的男人,亦如是。
殿内歌舞升平,好似刚刚的事情根本不曾发生,薛南乔如何,在那些人眼里根本微不足道。
长宁宫前的雪已经没过脚踝,薛南乔仿若未觉。
片片雪花落在她单薄的肩膀,不一会儿就雪白一片,她哆嗦着唇,脸上的伤看上去更是严重。
“敢打破皇后亲手栽种的绿梅?还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活该!”
“听说她不仅不知礼数,还死皮赖脸的缠着太子殿下,这般作为也能称得上千金大小姐?”
“什么千金大小姐,不过是铁匠养大的,听说礼部侍郎三年前才把她接回来,那教养连咱们都不如,不过是命好些罢了。”
几个宫女渐行渐远,好似跪着的女子如瘟神一般,不愿靠近半步。
薛南乔咬着牙,不曾抬头。
这样的话,她已经听了无数遍,早已经麻木。
天越发得冷,可她的心却比数九寒冬更寒。
“呦,这样娇滴滴的姑娘,皇后娘娘可真狠心。”一道好听却带着些许嘲笑的声音传来。
薛南乔微微一动,在长宁宫殿前说皇后的不是,是不要命了?
她抬起头,只见男子背靠在廊上,右手接了一片雪花细细端详,看不清样貌,可身上披着的那条白狐裘,没有一丝杂色,定非凡品。
也是,能在这里出现的,又怎会是普通人。
男子转过头,一双丹凤眼,嘴角一勾,说不出的俊美,饶是薛南乔一个女子都有些受不住。
“怎么?看痴了?”男子的声音越发的玩味。
薛南乔回上京的时间不长,却也听太子说过陆北明的名字,俊美无双,可惜一心扑在风花雪月,吃喝嫖赌上。
想来只有他敢如此肆无忌惮。
虽说不过是个庶子,却是辅国公唯一的子嗣,就是国公夫人也不敢拿他如何,这才养出了他无法无天的性子,勾栏瓦舍,酒楼赌坊的财神爷。
若是在街上,她指定头也不回的离开,可如今皇后让她在此跪足一个时辰,她不能离开分毫,不能让太子难做。
“啧啧啧,这张脸看上去可真丑!”他语气轻佻,好似薛南乔是什么待估的货物。
这样的无赖的人,薛南乔在铁铺里自然也见过,只是这般有权又有钱的无赖,相信世上也没几个。
不过有一点是通的,你越是搭理他们,他们便越是来劲。
薛南乔冷着一张脸,别过头,只当没听到。
这女子倒是有趣,见到他的姑娘,要么曲意奉承,要么避如蛇蝎,想这样直接甩他脸子的人倒是不曾见过。
只是可惜,看上了太子那个妈宝男,注定放心要碎一地了。
“不过是爱错了人,这样要死不活给谁看?”男子嗤笑一声。
“什么爱错人?”薛南乔不懂。
“你的好太子如今正在里面选妃,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这场赏梅宴就是皇后让太子在各家嫡女里选个看得上眼的作正妃?”陆北明说得更起劲了:“啧啧!刚刚皇后罚了你,想来你是没有入东宫的机会了,倒是太傅的孙女颇得皇后的欢心啊……”
说着他好像真的很可惜,十分遗憾的摇摇头。
薛南乔睁大眼,顾不得其他,看向殿内,只见太子从皇后手里接过一柄玉如意交到一名女子手里,那女子不正是……
刚刚想不通的一切,如今却是豁然开朗。
“所以今天皇后是杀鸡儆猴?”薛南乔撑着地,手冻到麻木,也不曾松开。
她的手不算好看,还带着些伤口,就如他一般,破碎又倔强。
“还不算太蠢,今日不管是谁打翻了绿梅,最后只能是你!”薛南乔配不上太子,皇后不会允许太子娶一个豪无助力的正妃。
“男人信得过,母猪会上树。”薛南乔冷笑。
“如此粗俗的话可不该从礼部侍郎的女儿口里说出来。”陆北明风流一笑,“不过,我喜欢。”
薛南乔暗骂一声妖孽,这样的男子,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女子的芳心,难怪世家教女,谁都可以惹,见了这魔王,赶紧调转马车。
哪个好人家会愿意女儿嫁这么一个红颜无数的男子。
薛南乔扯下腰间的玉佩,上好的羊脂白玉,可坠着的坠子,一看那手艺就知道不怎么样,像是一个枕头,又像是一个锤子,胡乱地编在一起。
玉佩握在手里,自带一股暖流,这玉佩是太子殿下给她的,直说将来他要明媒正娶自己进东宫。
薛南乔从不离身,还亲手编了穗子系上,她学什么都快,可偏偏这女红一项真是惨不忍睹。
明明想编同心结,半路出家的她却编了一个四不像,像是锤子挺好,她这双手可不是从小握锤子打铁的么。
后来的她只因太子的倾心学起了京城闺秀的那套。
可那些人却只是嘲笑她,只有太子自始至终不曾看轻自己,还时常来府里教导自己。
这才让她和母亲在薛府的日子好过了一些。
若非如此,她怎得会丢了自己的一颗心。
若非如此,今日的她又怎会如此狼狈。
可惜世人只知道她高攀太子,不要脸不要皮,不过是打铁女的身份,痴缠太子,却不知道太子对她一见钟情。
不,不过是一时新鲜罢了。
难怪,即使太子明知道自己不曾打翻绿梅,却依然没帮自己说话,原来竟是这般缘由。
所以,殿内之人不是没看到事情的真相,而是上座的那人要拿自己开刀。
“陆北明,我们做个交易如何?”薛南乔带着一丝苦涩,手中的玉佩险些被她捏碎,抬起手扔向陆北明。
虽然双手已经冻僵,力道却依然不减。
陆北明虽是纨绔,身手却很是灵活,一下子便接住了薛南乔扔过来的东西,看着这玉佩上的穗子奇奇怪怪,不仅皱眉。
薛南乔没有回答他,转身端跪着,连腰都不曾弯一下,嘴角扯出一抹自嘲。
一步一扣首跪到殿前,“皇后娘娘明鉴,臣女没有打翻您的绿梅,辅国公大公子可为臣女作证!”
陆北明嘴角僵住,才堪堪维持住笑,不过是想嘲笑一下这个女子,怎的赔上了自己?
终日打雁,却叫雁啄了雁,多少小娘子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裤下,还从不曾有哪个小娘子如此明晃晃的利用自己。
薛南乔微微一笑,即便脸上受伤,依然如暖风吹散了漫天飞雪:“我已经输了情爱,不能再赔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