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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全城沦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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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推开窗,阳光正好,向楼下望去,摊煎饼的大叔如往常一样忙得打转,路边几个小哥正在摆放共享单车。
到了我该起床的时候了,依旧是赶在8点的前一秒,按下了闹钟,成功让它闭嘴。
作为城市的普通文员,我每天的生活就是从这片居民区出发,乘坐悬浮巴士前往市中心的数据中心,到了下午四点,再原路返回。
没错,我过的是早10晚4的生活。
这并不是因为我生活的时代有多发达,而恰恰是因为科技发展,才让我们的生活沦为一半地狱一半天堂。
其实我所在的这个国度,大半陆地和海洋都已变成了不适宜普通人居住的E区,作为蓝星上仅存的原生人类,我们全都挤在这片编号D9区的城区里。
我抬头看向蔚蓝的天空,几朵白云缓慢前行,一只鸟儿落在树枝上,没两下又飞走。这是专门为D9区规划的电子天空,刚才这段动画也是我判断今天星期四的依据之一。
星期一下雨,星期二天阴,星期三天上没鸟,星期五是两只小鸟,至于星期六和星期日,不知道,没注意。
据说这里的空气也是经过层层过滤,所以才闻不到“外面的味道”,至于外面是什么味道,不知道,书上没讲。
有时候我会好奇高墙之外的E区,是怎样光怪陆离的世界,但也惧怕那样拥有无穷变数的世界。
据我所知,“潜能激发型生物单元”,俗称“饵料”,在D9区,人人憎恶其劣性,说这是将活人通过非法技术极端压缩、改造后的产物。巴掌大小,形似美洲大蠊的生物,这里的人都叫它“超级蟑螂”。
因为这是获取超能力的唯一捷径,所以在E区,这是宝贝。因为本质是激发自身潜能,将潜能最大化,所以效果因人而异,就像开盲盒似的,有的人吃下它后会飞,有的人则是能变出好几双手。但这东西有副作用,想要维持清醒的头脑就要每天吃一种白色的药片。至于具体是什么药?我不知道,没吃过。
只知道那些吃过太多次超级生物的人,头会变异成很恶心的蠕虫,丧失理智到处吃人。
起初联邦是接受变种人和普通人类共同居住的,但后来出现越来越多的怪物,事态逐渐无法控制,这才划分出了D区,时至今日,人类的最后家园,只剩下D9区了。
我吸了吸鼻子,起身准备乘上我的巴士。
说起来,我在学校曾听过一个有关变种人的阴谋论,他们说E区存在不少非法改造的试验基地,专门抓活人做实验,无论是变种人还是原生人类,只要基因里还有一种叫……什么的东西,想不起来了。总之有那个,就能被当成活体实验品。
且整个过程,非常惨无人道。
但只要背后有投资方撑着,这种项目就会一直存在,像蟑螂一样……
他们猜测,项目最大的资方可能就藏身在D9区。毕竟传闻中E区野兽横行,无法无天,谁会在那儿投那么大一笔钱?谁手里又会有这么大一笔资金呢?
可话又说回来,如果E区真像他们说的那样完全回归原始,那这些项目……又是怎么维持下去的呢?
我挤在悬浮巴士上,头脑风暴,呆滞地望向车窗外无比熟悉的画面,突然有人一声尖叫,势要刺穿我的耳膜。
巴士猛地一个急刹,差点儿让我飞出去,还没等我站稳,就又被车上的人慌乱拥挤着下了车。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茫然看向车内,只见另一侧车窗玻璃碎了一地,隔着巴士我看到,那是一个身材瘦长,西装革履的人,只不过它的脖颈之上现在顶着的是一个不断蠕动、布满粘稠液体的巨大蠕虫头颅。
说实话,我不太建议称其为人。
耳边是令人头晕的不知名噪音,我见到那怪物口器开合间,竟露出层层叠叠的惨白利齿,尖锐,带着鲜血。
它脚下,是一个昏倒的人类。
可能是昏倒了吧,我并没看清。因为与此同时,我看到怪物似乎注意到了我,耳旁混乱尖叫的声音终于如强风冲破布网般,连同恐惧、惊慌、一系列复杂的情绪,一并迅速涌进我的脑子。
“跑啊!!”
不知是谁给我下达了命令,我的腿才能冲破空气的禁锢,撒开了跑。
求生本能驱使着我拼命远离这片区域,恐惧几乎淹没了我的理智,我的心脏狂跳,万幸是它现在还没从我嘴里跳出来,不过过一会儿就不确定了。
我目光迅速在周围扫视,终于发现一栋办公大楼,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干脆冲了过去。
“快走啊!别挡路!”我推了一把前面吓呆的路人,确保他重新拿回理智,而不是因为我的冒失卧倒在地后,我才转回了视线,继续奋力奔向那栋建筑。
混乱的脚步声,哭喊与尖叫声,汽车、金属、撞击、警笛、和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吮吸咀嚼声,全部交织在一起。
我想,哪怕后脑勺没长眼睛,也能知道身后是怎样一番混乱景象。
在冲进大楼之后,我庆幸赶在安保人员封锁大门前溜了进来,即便是被前台小姐邀请去做访客登记,我也欣然接受。
和我一起的还有一位穿着司机制服的大哥,想来应该就是我乘坐的那个悬浮巴士的司机吧。
有意思,我还一直以为巴士是无人驾驶呢。
“你们这大门结实吗?”司机大哥阴沉着问了一句。
前台小姐姐僵着脸:“应该没问题的。”
但我想前台姐姐应该不是这方面的专家。
果然,下一秒,自动门就被怪物整个掀飞,彻底解放自由。
我和司机大哥互看一眼,同时冲向最近的一个工具间。没想到这么华丽的大楼,工具间用的竟然是最朴实古老的插销锁。
“快!”
就在司机大哥推门拉锁的瞬间,门板又被撞回了几分,那怪物侧着身,恐怖的蠕虫头颅先一步卡在门口,一股带着恶臭的腥风扑面而来。
我看着那个硕大的头颅在门内疯狂扭动,粘液四处飞溅,口器不断张合,试图强挤进来。
如果这里是厕所的话,我可能已经吐了。
“顶住!”司机大哥用肩膀死死抵住门板,额角青筋暴起。
慌乱之下,我环视周围,抓起角落的一把破旧拖布,脚踩着扯掉上面的布条,直接抡起木棍就朝那个怪物狠狠打了一下。
怪物给我的反馈只是溅出了更多的粘液,它仿佛不知疼痛,一味狂暴地向内挤压,也许是在嘲笑我的力气小。
可这并不丢人,毕竟我连早饭都没吃。
眼看司机大哥占了下风,我握紧木棍,用全身的力气朝怪物不断开合的口器中央刺去。我本意是想将它推出去,或者再不济,能让它在生理上产生不适,做出呕吐的反应来,也能为我们争取到一丝机会。
但那毕竟是怪物,力量远超我的想象。
我索性丢掉木根,加入司机大哥,一起用力顶住门板。
在此期间我甚至自私地想,为什么怪物不吃别人,非要追着我啃?
或许是我的主角光环起了作用。我只能想到这一种解释,毕竟我从外形上看起来和其他人都差不多,大概是怪物看中了我内心的美好品质,想要据为己有,成为一个有内涵的怪物。
“不行!它力气太大了!”
司机大哥满头是汗,我的衣领也被汗水浸湿,再这样拖延不是办法,被消耗的只能是人类。
于是我跑到架子附近,到处翻找有没有可以派得上用场的东西,撞门声仿佛一下接一下攥紧了我的心脏,终于被我找到一个打火机。
我带着武器重返战场,用破布包着木棍缠在拖把杆上,制成简易火把,再去烟熏门口的怪物。在此之前我已经查看了屋子里并没有防火装置,但我也并不确定这怪物究竟怕不怕火。
反正我不知哪来的底气,一口气把我和司机大哥的命,都赌在这上面了。
眼瞧着火被点起来,我举起火把便朝怪物的方向推去,怪异的是,那颗怪物头仍然勇往直前,所向披靡,但头下的身子不知是否出于生物本能,又在极力地后退。
这副样子十分滑稽。
蠕虫表皮在火焰灼烧下发出滋滋声响,一股蛋白质烧焦的恶臭弥漫开来。看来我赌对了,那怪物果然是怕火的,它旋即发出尖锐的嘶鸣,疯狂扭动试图躲避灼烧。
司机大哥见状大喝一声,用力将门向外多次狠狠推撞。脱皮的金属铁门像铡刀般反复砸在怪物的脖颈上,不知砸了多少次,门外的挣扎终于停止。
现在我反而会感叹这道结实的铁门了。
“快灭火!”
经司机大哥这么一提醒,我才意识到,我在室内玩火了。
一直到次日清晨,我们才从警局出来。
站在广场的一角,我看着大屏新闻播报着袭击事件的新闻,声称“警方与市民已合力驱除不明外来威胁,具体案件详情仍需进一步调查”。
我站在原地,听着“外来威胁”这一词汇,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