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吃桃子的友人》日耳曼三虎

1、桃树下的老人

　　初夏的早上，一个普通的农家小院里，一位七旬老人正坐在桃树下的躺椅上闭门养神，一份阴凉、一把蒲扇让他十分惬意。
　　这位老人仍喜欢穿着旧时的粗布衣，和一头白发、一脸皱纹搭配起来，一起诉说着岁月变迁，历久沧桑，他可以很大方地展示出来。身旁的这棵桃树，树干上一处折劈大树杈后留下的伤口清晰可见，仍在枝繁叶茂，叶子遮住了长的一道又一道大裂缝，比老人的年纪还大。每每有空闲，老人就会守着它，摸一摸青翠的叶子，拨一拨黝黑的老枝，就像是和另一位老人互述沧桑，无声却不孤独。
　　一个六岁的孩童顶着冉冉升起的太阳，着急地跑了进来，把自己累得喘着气，冒了满头汗滴，还没有到老人跟前就开始大喊道：“爷爷，爷爷。”
　　老人睁开眼睛，被可爱的小胖子装满了视线，赶紧放下蒲扇，坐了起来，帮着他擦汗，笑着问道：“大热天的，跑这么快，看你热的。”
　　“不热，”孩童用手朝额头捋了一下，“我爸和二伯又吵架了，你快去看看。”
　　老人早已习惯，淡定地说：“让他们吵去吧，别管他们。”
　　“可凶了，打起来怎么办？”孩童张开双手，认真地比划着，就像小孩子打架一样。
　　老人放心又自信地说：“没事，打翻天也没啥事，一家人打不散，你就在我这玩一会，先别回家。”
　　“好。”孩童点了一下头，憨萌的样子让老人很快乐。他握着孩童肉乎乎的小手，“我的小孙子怎么这么俊俏。”
　　被夸的孩童自告奋勇，说：“爷爷，你躺着，我给你摇椅子。”
　　“哈哈，这么小就孝顺了，我看看你会不会摇。”老人慢慢躺下，“好了，开始吧。”
　　孩童来到了椅子后面，手抓住椅边，一上一下，节奏有序，不急不缓，“爷爷，舒服吗？”
　　“舒服，这是爷爷躺得最舒服的一次。”老人说。
　　“那我继续摇，你睡一会。”孩童说。
　　“好。”老人说，然后闭上了双眼，享受孙辈带来的安逸。
　　孩童已经掌握了节奏，将自己一双好奇的眼睛解放出去。他看看老人的头顶，又看看天空，然后又望向眼前的大桃树，枝上挂满了大青桃。一个又一个坠下来，像是在等这个小主人摘下来后陪他玩。
　　孩童一想起以前吃在嘴里的美味桃子，就忍不住的激动，挨个瞅着是不是哪个熟了。他不敢吃生桃子，因为奶奶曾经告诉过他，吃了生桃子会在嘴上长好大好大的包，很疼很疼，他的奶奶小时候就长过，什么都吃不了，差点饿死了。一个有待考察的事例就这样成功地让这个孩童放过了自己啃点皮可能就会丢掉的生桃，但是他现在会仔仔细细地找到红桃，哪怕只有一点红。
　　“爷爷，我看到了，红的。”孩童高兴地拍打老人的椅背。
　　老人被吓到了，从神游中惊醒，全然没有听到儿子们打架时的镇定，赶忙回头看小孙子，“嗯嗯？怎么了？”
　　孩童指着某一颗幸运又张扬的桃子，“爷爷你看，那个桃子红了。”
　　老人顺着方向看过去，急切地巡视，“哪呢？”
　　孩童又靠近桃树一点，重新用手指着，“在那，就在那。”
　　看了几眼后，那双略微模糊的眼睛才找到了孙子的惊喜发现。虽然它还处于青涩时期，可桃尖漏出了淡淡羞红，与整颗桃树显得格格不入而又无比薄弱。可这就是人们期待的那一丝喜讯，如相较于整个秋天的第一片落叶那样，随后便带来遍地金黄，落叶群舞。这一丝羞红，是一个信号，已经可以想象到不久之后的满树桃红。
　　他当然知道这一点，这也正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老人激动地站起来，可腿上的旧伤让他直不了身走路，慢慢地歪着身体向前迈了两步，眼前的那个桃子看得又清楚了点。
　　他欣慰地笑了，然后就这样凝视着，眼泪不知不觉从干皱的眼眶中缓缓流下。
　　孩童看到了爷爷的眼泪，内心的馋嘴和喜悦被一下子打断，走到跟前关心道：“爷爷，你怎么哭了？”
　　老人将手往脸上一摸，然后擦了泪，“没事，爷爷年纪大了，容易怀旧。”
　　孩童皱着眉头，问道：“爷爷，你想到什么了？”
　　老人不能久站，手轻轻撑在孙子身上，坐了回去，摸着他的小脑袋，“爷爷想起了一位朋友，那个时候我刚满十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