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雪之前》青山有木

13、单身？

　　　　周黛青闻声回头，卡宴后座的车窗正缓缓降下，夜色朦胧她看不真切，只见一只小手从车内探出来，摇了摇手里方方正正的盒子。

　　“什么？”她眯起眼睛，边问边往回走，几步便靠近了停在路灯下的轿车，这下看清楚盛晔手上的东西，是一盒999感冒灵。

　　“姐姐，感冒药给你。”盛晔半个头伸出车窗，眼睛亮晶晶的。

　　周黛青屈膝，半蹲下来与他平视，摸摸他的脑袋，笑着说：“这么贴心呀！”

　　“嘿嘿，姐姐小心感冒哦，要多喝热水。”

　　“知道了，谢谢你！”周黛青又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接过那盒药。

　　“不客气。”

　　驾驶座适时传来低沉的声音，“小宝，坐好，该走了。”

　　“好的，爸爸。”

　　盛晔乖乖缩回车里，调整好位置，趴在窗沿挥手，“拜拜。”

　　周黛青也朝他挥手：“拜拜。”

　　轿车驶过，带起一阵风，吹乱了她的发丝。

　　回去后，她泡了个热水澡、冲了杯感冒灵、举报黑心出租车司机，手头上的事都一一处理完。

　　第二天醒来，虽有熬夜晚睡的不适，但是幸好没有感冒。

　　在片场，周黛青一个哈气接一个哈气，眼泪也憋出来。

　　林关看不下去，走过来问：“周编剧昨晚没睡好？”

　　周黛青不好意思地笑笑，抬起千斤重的眼皮：“是的，睡太晚了，喝了咖啡还是好困。”

　　“上午没什么要紧事，你回去补一觉吧。”

　　下午有场重要戏份需要她在场，周黛青怕自己睡过头耽误进度，摇摇头，“我就在这儿找个地方趴会儿，不回去了，午饭叫我。”

　　林关看了一眼手表，“行。”

　　周黛青找了一处树荫，趴下去没多久，周围的吵闹声都成了她入睡的摇篮曲。

　　“周编剧，周编剧，醒醒，吃午饭了。”

　　轻快地声音钻入耳中，周黛青迷迷糊糊抬起头，脸颊压出了一片红印，周围的吵闹声尽数散去，她抬眼，看见谢征站在桌边。

　　她揉着眼睛站起来，跟着他往剧组场地走，语气带着刚醒的软绵：“小谢总日理万机，终于过来一趟了？”

　　“我也不懂这些，”他语气平淡，“这次来给大家带了奶茶和冰饮。”

　　周黛青暗自腹诽：还挺有自知之明。

　　嘴上却说：“那辛苦小谢总了。”

　　走到休息区，她熟练地拿了盒饭，坐到陆苒旁边。

　　陆苒也没抬头，安静地吃饭。

　　远远地就听见路扬的声音，他个子高，穿着老头衫，一手一杯奶茶走过来：“陆姐，周编剧，你们的。”他把奶茶一左一右放在两人手边。

　　“谢谢。”

　　“不客气。”路扬摆摆手。

　　下午谢征没走，一直在片场看着。

　　“卡！”

　　林关皱着眉打了个手势，走到陆苒面前，语气比平时硬：“情绪不对，从下午开始状态就不对，这场戏不难，但你已经NG八次了，你先下去调整，二十分钟后重来。”

　　片场瞬间安静，大气都不敢喘，林关平时温和，但一到戏上就异常严苛，没人敢出声。

　　陆苒捏紧了戏服袖口，“好的，导演。”

　　周黛青拿起一瓶矿正要过去，忽然一个高大的身影快她一步，挡在她前面，“陆姐，你喝水，慢慢来。”

　　陆苒抬头接过水，“谢谢，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路扬点点头。

　　周黛青顿了顿，还是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

　　陆苒低着头声音闷闷的：“对不起，周编剧，让您失望了。”

　　“你喜欢他？”周黛青轻声问。

　　陆苒肩膀微微一僵，片刻后缓缓点头，“这么明显吗？”

　　周黛青摇摇头，“不明显。”

　　她说的话是实话，陆苒喜欢谢征这件事很荒谬，两个人几乎没有交集，谁也不会把他们联系在一起。

　　“陆苒，虽然我不清楚你和他有什么过去，但是你很好，请相信自己。”

　　周黛青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走了你好好想想。”

　　陆苒点点头。

　　谢征见周黛青走来，上前两步问：“她怎么样？”

　　周黛青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他也看着她，大眼瞪小眼，她最后摇摇头：“没事，人都有状态不好的时候。”

　　这时谢征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屏幕，便给挂断，对面似乎不罢休，一直打进来，他没办法转身去接，语气无奈：“妈。”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大，周黛青站得不远，隐约能听见。

　　“别叫我妈，我不是你妈，你怎么又给人家女孩晾在餐厅。”

　　“妈，你不给我安排相亲，不就没有这档事了。”

　　“逆子。”对面被气得挂断电话。

　　谢征转身，正好撞上周黛青没来得及收起的目光，她有些尴尬，“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没事儿，”谢征不在意地摆摆手，“老生常谈的催婚，没什么见不得人，反正我现在不打算结婚。”

　　“你看着挺年轻。”

　　“我二十七今年，年轻是保养得好。”谢征顺口开玩笑。

　　周黛青顺着接了一句：“那也还好。”

　　“就是，你知道吗，我还有一个朋友三十多岁都还是光棍呢，我急什么？”

　　“真的？”周黛青不相信看了他一眼。

　　“真的，你们见过好几次。”

　　周黛青听见这话，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回想着她见过的并且是谢征朋友的人，只有盛巍和林关，可他已经结婚了。

　　“谁？你不会说林导吧？”可她心里却有着莫名的不切实际的幻想与期待。

　　谢征说得随意：“当然不是林导，盛巍啊，你们见过，去年小年让你帮忙带的东西就是给他，我还错把他的微信推给你了，还有金冠奖那次。”

　　周黛青不可置信地抬头，她站在原地，脑子里嗡嗡作响，思绪万千一时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思考。

　　她的语气有些不自然，像是质问：“你确定吗？”

　　“当然确定。”

　　“他有小孩你知道吗？”周黛青盯着他。

　　“我知道啊，小宝，”谢征自然接过话，仔细回想了一遍道：“六年前，我和谢征把他从云港城接回来的。”说完才反应过来，“等等，你怎么知道他有孩子。”

　　“碰巧看见过。”周黛青别开眼睛。

　　谢征没看出端倪，点点头，自顾自地说：“他都不着急，我着急什么。”

　　周黛青勉强笑了笑，没再接话。

　　从那之后周黛青一直魂不守舍，她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处理好工作上的事。

　　收工回家，刚关上门，她就拨通了杨晓韫的视频电话，电话很快被接通，对面笑容明亮，语气轻快：“黛宝想我啦？”随即凑近屏幕：“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晓韫，”她停下来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似是在思考如何开口，“我想跟你说一件事，其实也不是一件事，是很多件事但都关于一个人，我不知道我现在应该开心还是不开心。”

　　“你在云港城遇到的那个人？”

　　周黛青愣了，“你怎么知道，我记得我从来没有提过他。”

　　“宝，你没有提过他，不代表你的眼神没有提过他。我想我应该见过他，没记错的话是你过生日那次，叫盛巍对吧。”

　　杨晓韫调整了一下姿势，“你说，我听着。”

　　周黛青思绪乱得狠，完全没了逻辑，想到哪里说到哪里，不过杨晓韫是个资深读者，作为旁观者的角度很快捋清楚事情经过。

　　“等等，”视频那头的声音拔高，“周黛青，你说你喜欢上一个比你大十岁，还带着一个小孩的老男人？你才二十岁上赶着给人当后妈，你妈知道打断你的腿。”

　　周黛青下意识反驳，声音却没什么底气：“我又没说要和他在一起。”

　　杨晓韫一副我还不知道你的表情看着它：“得了吧。”

　　“他那个小孩怎么来的谁知道，万一他私生活混乱，乱搞生下来的呢？”

　　周黛青脱口而出：“不是，是领养的。”

　　“你听谁说的？”

　　“他朋友说的。”

　　“我看你现在是昏了头，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杨晓韫语气严肃：“退一万步，以他的背景和年龄，什么样的没有见过？他对你明里暗里保持距离，甚至让你误以为他结婚了，他的拒绝还不够明显吗？”

　　“我觉得他是对我有好感的，而且我觉得我们很有缘分……”周黛青的声音随着她这荒谬的言论小了下去。

　　“你疯了吧。就算他对你有好感，又能怎么样？你觉得他会跟你结婚吗？对他而言，你可能只是一个新鲜的、有趣的年轻女孩，这是你想要的吗？”

　　“黛黛，但凡你喜欢一个平常的比你大十岁的男人，你想怎么样，我绝对支持，但是他不行。”

　　“可是晓韫，我喜欢他，从第一次见面我就喜欢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感情本来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杨晓韫叹了一口气，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她算是明白，她的话，她一句都没听进去。

　　“你先冷静冷静。”杨晓韫的语气软下来，“视频就这么开着，你想说话了随时叫我。”

　　那一夜，视频通话始终连着，两人都没睡着，但也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