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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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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
“大皇姐此次久病不愈,是汤药无效吗?”
苏晏辞面露关切的看向上座面色苍白的女子。
“无事,旧疾罢了,小五无需担心。”
女子以手抵唇忍下咳意宽慰关切的妹妹。
“最近母皇身体欠安,朝中一应事务皆仰赖皇姐,您还是要多保重身体。”
“嗯,孤找你来是商议离朝之事,我大周朝与离朝同出一源,昔年世祖与离朝先祖争权失败,幸得手下将领忠心追随得以与离朝二分天下。
我周朝世代先祖励精图治,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收复离朝山河,完成国家一统。
离朝皇帝昏庸沉迷求长生之术,官场上下贪墨成风,官员以民为草芥,旱涝灾年反而被他们视为敛财的良机。
小五,朝中上下一致认为与离朝开战之机已到。”
长久不间断的说话让太女的嗓子变的干涩,咳意再也忍不住。
苏晏辞忙倒了桌上的茶水递给连声咳嗽的太女。
“皇姐说的我都知晓,此来便是与皇姐商议…”
太女接过茶水摆了摆手阻止了苏晏辞接下来的话,润了润喉才接着道:“
孤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是你不能亲自涉险。离朝虽已呈王朝末年气象,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从外部攻占势必艰难,所以母皇她们才有从内部分裂的想法。
但是小五,你是皇女,一旦暴露身份,身在敌国将万死无生,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我不能让你去冒险,母皇也不会希望。”
“皇姐,正是因从内部分裂离朝事关重大,我们需要绝对的心腹。离间之事复杂,即便心腹,消息一来一往间,恐会错失出兵良机。
我是皇女,由我前去诸多事务可便宜行事。”
“再者皇姐不用担心小五安危,我会带上手下暗卫全程护卫,再有皇姐倾力支持,此行定能功成而归。”
听到苏晏辞这信心满满的话,太女忍不住无奈又宠溺一笑,正要开口,却见苏晏辞接着道:
“再者,二皇姐、三皇姐定也会趁此良机跻身其间,以期立功,如若被那二位皇姐捷足先登,母皇面前,怕是对皇姐……”
提及皇帝对太女的态度,两人不由得沉默。
近年随着太女年长,接触大臣、政务愈多,皇帝态度愈发难以捉摸,虽未明斥,却多有疏离猜忌。
此次皇帝因身体欠佳按惯例命太女监国,复又下旨曰顾惜太女身体,着二皇女辅政。
太女旧疾缠绵,其因无非二皇女争竞之故。
“小五既意已决,那皇姐便待你凯旋,为你庆功。”
太女一锤定音道,说完像是要缓和气氛,提起另一桩事。
“小五与那林家公子自幼相识共研诗书、朝夕相从,也算得青梅竹马了,听闻林家有意与我皇家求亲?”
语气中不乏揶揄。
“皇姐说笑,些许总角情谊罢了。”
轻描淡写的回应昭示主人的不以为意,她接着正色道:“林宣君子端方、品行峻洁,然则林氏一族数载以来汲汲营营、结党弄权,借联姻以固家族之势,其心昭然。
皇姐务必当心,切勿因小五之故轻忽。”
……
“五殿下,离朝的探子传回消息,朝中有人派死士在离朝三皇子回都城途中截杀于他。”
“如此便去准备吧。”
“是。”
“噗呲…”又倒下一个。
身侧的护卫都在拼死为萧景寒挣得生机,但依旧不敌好似没有人数尽头的杀手。
天要亡他吗?
萧景寒不甘心。
虽已至绝境,他却也不愿葬身于此。
抽出面前刺客心窝处的刀,萧景寒将已经气绝身亡的刺客一脚踢开,转身加入下一轮厮杀。
残阳如血,将拼杀的影子拉得瘦长。
萧景寒握着刀的手臂已经止不住颤抖,衣衫褴褛。
夕阳的映衬下,眼前处处血红,豁口的刀刃不复锋利,但此时已是握着它的主人的最佳选择。
且战且退间,众人已退至悬崖边,崖底凛冽的寒气携着风席卷而来,砭人肌骨。
萧景寒刀尖点地勉力支撑身体,,身后是深渊,身前是围拢上来的死士,已分不清风里传出的是血腥味还是土腥味。
“谁派你们来的?”
啪啪啪……
那刺客首领竟然鼓起掌来。
“三殿下果真毅志弥坚,竟以凡人之躯苦撑良久,然,也止于此矣。”
“你们主子想要我的命,却仍藏头露尾,宵小之辈!”萧景寒讥讽道。
刺客首领闻言踱步上前:“三殿下不必费心试探,你身后便是深渊万丈,天要亡你,何必再做无用挣扎?”
萧景寒缓缓抬眸,目光扫过周遭的刺客,又落向不远处护卫们倒下的地方——泥土里的血,红得刺目,是用命铺就的生路。
他扯了扯嘴角,声音沙哑,却透着股宁折不弯的硬气:“天要亡我?我萧景寒的命,从来不由天定!”
“殿下,我们可要出手?那萧景寒好像撑不住了?”
在萧景寒拼命躲避追杀之际,提前得到消息的苏晏辞却带着护卫在旁观这一场追逃与杀戮。
“不必,此时出手易惹人生疑。”
“可萧景寒万一跳崖…”
“如此,他若能活下来便是孤的机会,死了,那就是他命不好,运气太差,如何助我等行事。”
护卫欲言又止,却被苏晏辞抬手阻止。
“李游,太女派你来可有吩咐全权听令于我?”
言语轻浅,却好似暗藏千钧之重。
李游立刻躬身称是。
那边主仆的对话不影响萧景寒这里的剑拔弩张。
刺客首领眼带寒意:“哦?难不成三殿下宁死不屈准备跳崖?
“容在下提醒您,死在我们手里,或可留全尸,跳下去,那就身首异处了。”
说着威胁的话,他还踮脚看向崖底。
萧景寒扶着刀柄晃了晃,却硬生生挺直了脊背
他望着刺客首领,眼神寒凉:“我萧景寒,生为皇子,死亦不堕皇室威名。
今日若殒命于此,魂魄也会缠着尔等主仆。我若不死,必报此仇!”
说完,他猛地转身,纵身一跃。
风声呼啸,身体急速下坠,萧景寒闭上眼,脑海里翻涌的全是护卫们临死前的呼喊,是刺客首领嚣张的嘴脸。
“我不能死……”
他在心里嘶吼,字字泣血。
“我要活着……报仇……”
“醒醒,公子醒醒……”
有人在拍打他的脸颊,触感柔软但带着凉意。
他倏忽睁眼迅速钳住一只手臂,抬眼看去。
“你醒了?”
萧景寒还没有从眼前的场景中回神便听女子接着说道。
“身子感觉如何?事出突然,可用伤药不足。”
萧景寒警惕的打量了着眼前的女子,一张清秀的脸庞,朴素的衣裙。
他咳了两声,放松了身体。
“是姑娘救了我?这是何地?”
“这是江家村,我外出采药时在一个水潭边发现受伤的你。”
“咳咳,多谢姑娘,在下进京路上遭遇劫匪,寡不敌众只好跳入水潭逃生。”
萧景寒边起身边说。
“哎,你先别动,伤口都渗血了。”
“你身上有数十处刀伤,腹部这道伤口更是深可见骨。可是从高处跳下?腿都摔断了,想不到你挺能忍?不疼?”
听到她那样说,萧景寒这才看向自己的腿,腿上被上了夹板,已经疼到麻木,想来刚才都是对陌生环境的警惕,根本没感知到疼痛。
“你在京城可有相熟之人?书信请人来接,你腿上有伤,暂时不便行走。”
“我可否先在姑娘这里养伤?”
说完似觉不妥,又加了一句:“我会付所费银两。”
他独自一人落崖,护卫都死了,那群刺客定会搜寻自己的尸体进行交差。
“呐,拿来吧。”萧景寒话音刚落眼前就伸出一只手。
手指纤长白皙,掌心处却有一些薄茧。
“什?什么?”刚回过神的萧景寒疑问道。
“所耗银两啊,公子的诊治费、医药费,请人把昏死的你搬运回来的人力费用,如果公子需要住下养伤,还有住宿费。
公子虽然衣衫破烂但似乎价值不菲,那就爽快点,承惠一百两。”
萧景寒一愣,第一次有人这么大胆的当面跟他算账。
但此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稍显窘迫的摸向自己怀中口袋,不出意料的,身为皇子的他向来不会自己带银两。
“公子不会是想赖账吧?”
萧景寒面色一窘,缓慢起身行了个礼呐呐道:“对不住姑娘,山匪凶残,在下所携财物俱失落于逃命途中,不知可否容在下先行赊欠?”
萧景寒一向知晓自己天生容颜俊逸,所以话语楚楚可怜却态度谦逊姿态优雅的请求道。
对面的女子果然看着他的脸愣了一下,接着开始转着圈打量他。
哼,果然,他就知道没人能扛过他萧景寒俊逸容颜的诱惑,这女子也不例外!
正在萧景寒得意间,一只白皙的手猝不及防伸出从他腰间拽出一物。
“既然公子现在囊中羞涩,我也不是计较之人,公子就暂且用此物抵账吧。”女子拿着她刚拽下的玉佩在手里掂了掂。
萧景寒心下大怒,这乡野女子如此大胆,竟敢私自拽他的皇子玉佩,正要怒斥此人放肆,忽然瞥到自己不能动的腿。
登时犹如一盆凉水浇头而下。
罢了,区区玉佩,此女于我有救命之恩。
深深呼吸几息,萧景寒才压下被人冒犯的生出的怒火。
萧景寒用尽修养说服自己审时度势后,站在原地又风度翩翩的行了一礼。
他自忖自己身材颀长、容仪俊逸,礼仪又标准优雅定能体现诚心。
殊不知现在的他衣衫破烂,浑身血呼刺啦,配上那确实优雅标准的礼仪反而有些不伦不类。
至少在苏晏辞眼中如此,她当然也看到了萧景寒强忍下怒气,不过那又如何。
人在屋檐下,无论身份高贵低贱,该低头时便需低头啊。
显然面前的人是懂这个道理的。
“姑娘喜欢,那玉佩就赠予姑娘,在下名韩景,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待在下回到城中,定厚礼相报。”
“好说,我叫池宴,公子爽快之人,便留下好好养伤就是。”
“此乃我父亲旧衣,公子先换下嗯…衣衫吧。”
说着拿出一套灰色的长衫。
萧景寒接过衣服低头打量自己身上的‘破烂’,顿时血气上涌。
他他,他刚才是顶着这副尊容表演的吗?
俊白的脸蛋霎时红意弥漫,逐渐蔓延到耳廓。
“对了。”
刚离开房间留他换衣服的苏晏辞推开一点门缝探头进来。
萧景寒还沉浸在尴尬之中,慌忙之间将手中的衣物扯到胸口。
然后就看到门外的苏晏辞眼神玩味的上下将他打量了一番,口中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啧声。
“衣服也要收钱哦。”说完就掩门走远了。
留下萧景寒拿着手中衣物尴尬的站着。
他堂堂大离三皇子,怎能被一乡野女子如此戏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