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5、北伊潜影 ...
-
2003年伊拉克北部扎卡维营地侦察
两百万美元到账的那个清晨,私人包机掠过波斯湾的晨雾,向安曼驶去。唐纳德在机舱里靠窗,透过舷窗看着沙漠延展,思绪却早已回到伊拉克北部。他心里明白,这些钱只是开端——真正的危险,才刚刚开始。
几天后,风沙覆盖的摩苏尔郊外,巴克斯以农民的伪装踩入土地。这里没有灯火,也没有舒适的谈判桌,只有黑旗猎猎、警惕的守卫,以及随时可能结束任务的枪声。
筹款的策略是计划的一部分,渗透与侦察则是另一种战场。一边是高楼会议室里温文尔雅的富豪,一边是荒野土路上紧握步枪的守卫——唐纳德和巴克斯明白,战争有时并不在沙场,而在于掌控每一条信息、每一个人心。
暮色渐深,北伊拉克的春风夹杂着尘土与干草的气味,轻轻刮过村口的土路。十几分钟后,一对打扮成当地农民的“夫妻”缓缓出现,赶着几十只羊走出村口。女子牵在前,男的扛着农具,慢悠悠跟在后面,仿佛没有目的地。
她的目光在羊群中闪动,暗自观察远处的轮廓——她要亲眼确认扎卡维的营地位置,并寻找机会联系自己的“爱国者”。
男人渐渐落在后头,女子独自带着羊拐进一条偏僻小路。羊群乱窜,她一边吆喝,一边调整队形,动作自然,毫无破绽。
若扎卡维此刻有无人机在空中监控,可能已经注意到这对“夫妇”在村内外重要通道的频繁出现,尤其是靠近黑旗密布区域的那条路。
远处小山头上,几面黑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裹着头巾、背着步枪的守卫缓慢巡逻。山脚下几座两层土楼静静伫立。
唐纳德的情报曾记录,小河沟附近发电机的嗡鸣几乎昼夜可闻,那是护卫军的营地。河沟另一侧,大土堆如屏障般隔开小平房院落,院落前后明暗哨林立——显然,这是重要人物的藏身之处。
没错,那就是扎卡维的营地。
巴克斯手中的羊群似乎更不听话了,她急得手忙脚乱,这一幕引起了远处哨兵的注意。“快走!”他们拉动枪栓,大声呵斥。
羊群在尘土中乱跑,她趁机带着它们向巷子方向绕行。就在她刚进入村子的一瞬,身后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有人追上来了。
巴克斯准备闪入窄巷,突如其来的一声枪响划破夜空,AK-47的子弹斜穿过她右腹。她左手捂住流血的伤口,右手回击,击毙一名卫兵,另外两名急忙闪避。
身体的疼痛让她几乎眩晕,但她咬紧牙关,向巷子深处隐去。两名追兵在乱跑的羊群间穿梭,紧追不舍。
拐角处,巴克斯打完最后一颗子弹,虚弱地倒在地上。追兵靠近,将她踢开手枪,她试图反击,却被重拳击中脸部,一瞬间眼前漆黑。
枪声还在回荡,法迪斯在远处观察护卫军换岗规律,他听到动静,顺着地上的血迹赶来。但巴克斯不见了。
最近的巷子里,一名士兵横扛着昏迷的巴克斯,另一名背着两把AK-47正返回营地。突然,巴克斯在肩上颠簸中醒来,她眯着眼睛,猛地勒紧扛着她的士兵的脖子,同时踹向背枪的卫兵。扛着她的士兵因窒息倒地,背着她的士兵趔趄摔下。
她抽出腰间□□,果断开火,将压在身下的卫兵击毙,又反手扫向倒地的另一名敌人。
虚弱的巴克斯趴在尘土上,远处传来嘈杂的喊声和追逐声。她喘着粗气,挣扎着朝墙角爬去,想站起身,却因体力透支、血液流失过多,眼前一黑,再次昏了过去。
风声吹过废弃的土路,掠过被掀乱的羊群,夜色中只剩下远方营地的灯光闪烁——这是生与死、潜入与暴露交织的北伊拉克之夜。
2003年 伊拉克萨拉赫丁省 营救
趴在墙后的法迪斯,眼睁睁看着巴克斯被扎卡维的卫兵将拖走,架向营地方向,随即他一声未出,悄悄转身,跑向一座房屋。
开门前,法迪斯用眼角快速扫了一眼门缝,发现早晨出门前夹在缝里的半片树叶仍在,说明没人来过,暂时安全。这片驻地由库尔德友军提供,紧邻护卫军营地,虽然几名战友就在附近,但他始终保持警惕,从不放松。
他一进门就卸下装备,动作干脆利落。反手扣紧门锁后,几乎是小跑着冲进院子。掀起院角那块老石头,尘土飞扬。从下面摸出那部藏得严密的卫星电话,绿色屏幕一亮,冰冷的信号图标跳动着。他迅速编辑了一条简短的信息,发往一个一次性号码。
发出的一刻,他的眉头微微一动,仿佛风声都静了。
自从盘踞萨迦特村以来,扎卡维一刻不停地推进着他的计划。
他不仅一边加固盘踞区,扩展武装控制;还频繁派出“使节”前往中东乃至更远的地区,联络潜在盟友,寻求资金与庇护,为他的野心布下网络。
与此同时,他的目光也牢牢盯着萨达姆倒台后的伊拉克残余机构和人员,试图将其为己所用。他大肆吸纳那些零散游走、被因美国特使布雷默“改革”而清洗下来,失去工作的的前伊拉克士兵,为自己补充血肉,打造一支听命于他的部队。
一天,距离萨迦特村营地不远的萨拉赫丁省总医院(General Hospital Salahuddin)突然戒备森严,卫兵林立。
在伊拉克人看来,这家医院是萨拉赫丁省最为关键的医疗机构。自从扎卡维进入伊拉克以来,他便通过洗脑与恐吓等手段,试图为自己的糖尿病找到无国界医生提供治疗,并为受伤的圣战分子争取医疗援助。
曾经自封为伊拉克“领袖”的萨达姆政权此时已经烟消云散,然而医院门前依旧人来人往,老百姓的日子照旧过着。独裁者总以为人民离不开他,可当他从神坛跌落,人们只是淡淡一瞥,轻声问:“今天排队挂号的人少了没?”
法迪斯低着头,衣着和圣战士们穿着很类似,脸上裹着灰色头巾,胳膊吊在脖子上,步履艰难地靠在一位打扮成阿拉伯女子的同伴身上。两人互相搀扶着走进医院,看上去就像一对刚从冲突中逃出来的平民。
急诊室外,人来人往,医护奔走。唐纳德已经提前混进医院,以安保人员的身份待命。他发来的消息明确无误——巴克斯就躺在这家医院的急诊室里,情况危急,随时可能被敌方带走。
现在,他们三人必须临时组成一支小队,在毫无支援、身份未明的情况下,把巴克斯救出来。
时间紧迫,任何犹豫都可能意味着失败——甚至死亡。
他们一边往里走,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寻找着唐纳德。
“站住!”急诊室门外,两名身着圣战士装束的警卫拦住了法迪斯和他的女伴。
法迪斯微微一愣,随即扭头扫视了一眼——走廊上三步一哨、五步一岗,警戒森严。他又抬头看了眼头顶那块写着“急诊室”的门牌,神色自然地开口:“抱歉,我们在找药房。”
女伴则趁着这片刻的交涉,迅速朝急诊室内扫了一眼——里面,一名女人正静静躺在手术床上。
警卫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中的枪口,示意他们离开,指向走廊的尽头。
法迪斯点点头,在女伴的搀扶下向前走去。
尽头是一个L型转角。角落里,一名蒙面的圣战士正静静站岗。当法迪斯慢慢走近拐角时,那名守卫的枪口微微向右一晃。
法迪斯立刻会意。就在拐过弯的瞬间,他身形一闪,迅速钻进了一扇虚掩的门。女伴紧随其后,进门后随手反锁。
走廊里,经过搜身检查的患者们来来往往,气氛压抑紧绷,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生怕惹出事端。
突然,几枚烟幕弹不知从何处飞来,炸裂之间,刺鼻的烟雾迅速弥漫开来。空气中顿时充斥着呛人的辛辣气味。
人群立即陷入混乱。有人咳嗽、尖叫,更多的人下意识地捂住口鼻,惊慌逃窜。士兵们一开始还试图维持秩序,一边挥手安抚人群,一边努力控制呼吸,但随着烟雾越来越浓,他们自己也开始剧烈咳嗽,阵型渐乱。
视线被烟雾遮蔽,方向感丧失。人们仿佛陷入没有出口的迷宫,只能凭本能朝记忆中的大门涌去。圣战士们从未面对过如此局面,一时间毫无应对之策。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那名为法迪斯指路的士兵突然抡起枪托,猛地砸向墙上的火警报警器。
“叮铃铃!叮铃铃!”刺耳的警报骤然响起,天花板上的莲花型喷头随即启动,水柱密集而凌厉,洒满整条走廊,人们纷纷遮住眼睛。烟雾、水雾、人声、警报声混杂在一起,混乱达到了顶峰。
那名士兵不是别人,正是卧底的唐纳德.马丁。他的眼神冷静,动作迅速,目的明确——制造更大的混乱,为撤离争取机会。
与此同时,法迪斯和女伴从藏身的储物间中冲出,直奔急诊室。两个警卫刚想上前阻拦,女伴已闪电般拔出腰间的大马士革短刀,刀光一左一右闪过,悄无声息地将两人解决。
来到手术床前,法迪斯俯下身,轻轻拨开女人的衣领。他的指尖在她颈侧那颗细小的黑痣上停住,微微搓了搓——这颗痣,他记得清清楚楚,是当时在扎卡维营地边放羊时偶然瞥见的,如今却成了生死关头的唯一印记。
他低声俯在她耳边,气息如丝:
“巴克斯,是我们。”
女伴则一边警戒,一边迅速在急诊室角落扫视,很快,从旁边的储物柜中抓出一条急救毯和一只便携氧气罐。
“拿着。”她低声把东西塞给法迪斯,动作干脆利落。
法迪斯点头,把急救毯盖在巴克斯头上,把便携氧气罐塞入腋下,又拿起一块医疗棉布轻轻捂住巴克斯的口鼻,确认她昏迷状态稳定,随即和女伴一同将她扶起,快步穿过人流,按照和唐纳德的事先计划,朝医院后门撤离。
途中经过唐纳德,他默契地跟上队伍,走在最后,警惕地为他们断后。
后门的两名卫兵正弯腰剧烈咳嗽,却仍强撑着拦截。他们刚抬起枪,唐纳德与那位阿拉伯女伴已轻巧跃步靠近,一左一右迅猛扑上,几秒内将二人干净利落地放倒。
门猛地打开,滚滚浓烟伴着强烈的气流扑面而出,像一头脱笼猛兽咆哮着冲向门外。几名守在警卫车上的圣战士条件反射般起身,尚未来得及看清情况——
“哒哒哒——”
枪声骤响,唐纳德从门后探出身形,AK火舌喷涌,精准而果断。作为训练有素的卧底,作为一名游骑兵,他知道,这三秒钟就是生与死的分界线。子弹接连撕裂夜色与血肉。三名圣战士瞬间倒下,枪支从他们手中滑落,滚进车底。
“安全了。”唐纳德低声。
法迪斯和女伴立刻行动,将尸体从车上拖下,动作迅速且熟练。女伴检查车门,确认钥匙仍插在点火孔上。法迪斯则迅速将巴克斯塞入后备箱,用急救毯盖好,只留一个小型氧气管露在外头。
“走。”法迪斯上车。
唐纳德帮着关上后门,随即反身进入医院。
女伴一踩油门,警卫车像被抽鞭的野兽一样弹射而出,车轮卷起一地水迹与烟尘,法迪斯的心跳仍在胸腔里回响,他透过后视镜看着医院被混乱掩盖的身影,暗暗松了口气——今晚,他们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