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 机会稍纵即逝 ...
-
在这个亚热带季风盛行的月份,天气诡谲多变,前一刻还是晴天,下一刻,雨点已经落下。
李之微很不走运,涂沂南的车开走没多久,天空便落下了雨点。
轰隆隆……
激烈的打雷声,是这场雨即将更猛烈的前兆。
雨点砸在车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车窗外,浓密的雨点化作雨幕,将车窗外的景色模糊了去,如同洇着一层彩墨,而红色,无疑是里面洇得最重的一色。
涂沂南看着窗外模糊的街景,想到了李之微。
那姑娘没带伞,如果真是伤了脚,这么大的雨,那地方又偏僻,会不会出现意外。
可他转念又想,那又和他有什么关系。他的思绪杂乱无章,就像车外的雨。
“停车。”
林秘书闻声,一脚急刹,将车停到了路边。
“怎么了?涂总?”
“林秘书,给Alex一把伞。”
Alex一脸问号,转头看向涂沂南,“Percy,你什么意思?”
“Alex,你下车 。”
Alex不可置信地看着涂沂南,“Percy,这么大的雨,你竟然让我下车。”
涂沂南沉声道:“我有件急事要办,这里打车很容易的。”
Alex还没搞清楚状况,人已经被赶到了车外。他在雨中撑着伞,看着疾驰向前的车轮,卷起大片水花。
等他反应过来,涂沂南的车尾灯都看不见了。
急事要办?林秘书脑子里疯狂检索,今天还有什么急事?可今天在内地,最重要的事,不就是见Alex吗。
“涂总,我们现在去哪?”
“折回去。”
“涂总,折回……哪去?”
“观澜大道。”
此话一出,林秘书心下了然,观澜大道,不就是他们刚刚遇见那红裙姑娘的地方吗。
林秘书不自觉地抬眼探查后视镜里的涂沂南。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冷色,但他观察到,涂沂南的整个人看上去很放松。
这意味着,涂沂南此刻,心情很好。
就是Alex要是知道,老板半路把他赶下车,是为了回观澜大道接姑娘,会不会气得跳脚。
大雨里,徐文简背着李之微,穿行在雨中的凤凰花木下。
雨打落的凤凰花花瓣和些许残叶,湿漉漉的沾在深蓝格纹的伞上。
李之微一手拿着相机,一手打着伞。
“师父,人倒霉起来,真是喝凉水都塞牙。”
徐文简目光落在李之微肿了一圈的脚踝上,他深吸了口气,训人的话堵在胸口说不出来。
刚刚已经说了太多,这会儿他只能无奈警告,“李之微,你下回再这样,扣你奖金。”
“师父!”李之微用伞柄怼了一下徐文简的右肩,因为惯性,花瓣同雨珠一道溅落。
与此同时,李之微没收住力道,伞在她手里失去控制,开始向前倾斜。
徐文简只得抽出右手去扶伞柄,将伞把正,“好好打伞,社里的相机,淋坏了,也得扣钱。”
“师父,我那仨瓜俩枣,够你扣几回的。”徐文简知道,也就这能拿捏一下李之微了。
事实上,李之微没什么物欲,但钱于她来说,非常重要。在某种程度上,那个数字是她安全感的保证。
就像一只囤积坚果的松鼠,囤积不是为了享用,而是为了抵抗未知的寒冬。
“说到这个,师父,你知道我刚刚拒绝了多大一笔财富吗?我一个月工资呢。我好心痛,那般手散的资本家,再难遇见了。”
“你这点出息。”
李之微打了个喷嚏,“师父,我怎么有一种后背发凉的感觉?”
“大下雨的,可不得后背发凉。”
人的第六感,总是很准。
远远驶过来的车上,涂沂南正默默注视着他们。
一身红裙的李之微,非常扎眼,迎面驶来的林秘书,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看见了她和徐文简。
林秘书的第一想法,得,老板晚了一步,人姑娘已经被别人英雄救美了。
林秘书放慢车速,试探着问:“涂总,我们要不要去送一下他们?”
涂沂南看着谈笑风生的李之微和徐文简。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窝火。
像是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买的东西,来晚了一步,被别人先买走了。
可他难道不是应该感到庆幸吗?
庆幸即使他没折回来,也有人帮了她,让她不至于在大雨里出现意外。
不,这绝不是他此刻的真实想法。但后悔吗,他想,也是不后悔的,再来一次,他还是会拒绝。
机会的确稍纵即逝,但涂沂南明白,他的谨慎多疑,是不会改变的。
涂沂南收回了目光,语气平静又冷淡,“开车,回酒店。”
林秘书有些可惜,他都已经摩拳擦掌,准备去截人了。
李之微裹着厚毯子,躺在床上,头疼,咳嗽,浑身没劲。
李之微没想到,她脚没什么大事,却因为淋雨感冒倒下了。
李之微的脚,医生给拍了片子,没伤着骨头,回去冰敷消肿,上点药,别跑别跳,养一段时间就行。
徐文简放下饭盒,将饭盒里的菜一个一个摆出来,“之微,我给你打了点菜,你先垫两口。”
李之微艰难地从毯子里撑起来,徐文简见状,拿了个靠枕,垫在李之微背后。
徐文简摇头,“之微,你这样,还是先从恒源辞职吧,调查恒源的事,有我和陈歌。”
李之微知道,徐文简虽然这样说,但其实心里,是没什么把握的。
李之微劝道:“师父,恒源的情况,比我们当初的预想,复杂得多。一家同时具有国资和外资背景的公司,国资的股份一般会高于外资,以确保对公司的控制权。恒源成立初期,的确是这样的,国资51%,香港长源实业49%。可现在的恒源呢,国资占股36%,香港长源实业占44%。恒源总经理张浩天占股10%,以及那一个从未露面的神秘股东,占股10%。”
李之微停顿了一下,“师父,恒源股权结构的变化,你不觉得奇怪吗?”
“第一,当时发展良好的恒源建设,国资与长源实业,为什么要同时出让股份?”
“第二,张浩天是怎么跻身一跃,成为第三大股东的?他的资金从何而来?要知道,五年前,张浩天他仅仅只是恒源的一个建材供应商而已。而恒源当时的股份,每股市价已经在200万左右了。张浩天买下恒源股份的那个价格,在当年来说,是天文数字般的存在。”
“第三,那个神秘股东是谁?他的股份,是从何而来。而更奇怪的是,作为如今第一大股东的长源实业,似乎并没有恒源建设的经营控制权。”
“师父,我继续在恒源卧底,才有可能把这些谜团解开。”
恒源建设的高层领导普遍是国资背景,总经理由第三大股东张浩天担任。只有副总经理齐宇,是由长源实业派驻。
而李之微在恒源的职位,是张浩天秘书部的文书翻译。
李之微最开始的接近目标,其实是齐宇,恒源建设的多起事故,都与这个副总经理齐宇,有着各种各样脱不开的联系。
要么,是他手底下的项目,要么,是他亲自操刀的设计。
发生桥体侧翻事故的步南大桥,总工程师,是齐宇,一年前发生工人死亡事故的高架大桥,总工程师也是齐宇。
这个齐宇,究竟是恒源建设内部斗争的牺牲品,还是参与者,对整个调查来说,至关重要。
但奈何齐宇那边,铜墙铁壁似的,撕不开口子,她只能从别的地方下手。
在张浩天那边,她发现张浩天格外看重财务总监Alex。
她打听了一下,Alex是一年前,张浩天举荐入职到恒源的,作为一个美国人,是如何在短短一年内,在鱼龙混杂的恒源建设站稳脚跟的,她很好奇。
他那个职位,可不是专业能力强就能说了算的。
Alex无疑就是她们的突破口,这也是为什么安排李之微接近他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