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将死之前》秋别薄

9、第 9 章

　　傅郗来带着负伤的胳膊和小陈站在重症监护室的玻璃外，张明还没有醒过来，只有仪器的滴滴声还在宣告着张明尚且活在这个世上。

　　“查的怎么样了？”傅郗来把视线从躺在病床上的张明身上移开。

　　“根据走访调查，张明和张琳兄妹感情深厚，家庭和谐，毕业后兄妹俩都入职了星矢，只不过张琳是研发部的，张明是宣发部的。”

　　“昨天的爆炸，他父母知情吗？”

　　小陈摇了摇头，给傅郗来看了一段问询的视频，视频里张明的父母悲痛欲绝，他们想不到自己在失去女儿后，还要再承受一次可能会失去儿子的痛苦。

　　傅郗来快速的过了一遍视频，从视频的内容来看，两位老人家对张明制造爆炸这件事毫不知情，甚至连集会这件事都是张明劝父母去的，说是可以为张琳讨回公道。

　　傅郗来把平板交还给小陈，若有所思。

　　“哦对了，傅队，我们还查到一件事，”小陈调出一张照片，“这人叫郑伟，是张琳的男朋友，于昨天……跳楼自杀了。”

　　“自杀？”傅郗来眉头紧皱，这也太巧合了，先是张琳意外死亡，后是张明制造爆炸生死未卜，现在连她男朋友都跳楼自杀，就好像有人在背后一步步抹除张琳在世上的一切痕迹。

　　“对，而且咱们昨天还都见到了，就是从医院天台跳下去的那个。”

　　安全局的接待人员给顾江也端上热茶，示意只是作为相关人员接受问询，并不用过于紧张。

　　顾江也也没想到，昨天跳楼自杀的人会扯进爆炸案里，他刚结束上午的工作，就被安全局的人请了过来，行动组的人经过追踪郑伟生前的行动路线发现，死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只有顾江也，从顾江也的诊室出来后，郑伟就直接回了家，在回到人民医院跳楼自杀前，郑伟去了一趟张琳的墓地，然后决绝的结束了自己生命。

　　傅郗来趁着主治医生和查房护士的不注意，溜回了安全局，尽管沈丛再三嘱咐傅郗来一定要养好伤之后再归队，但傅郗来只有一只耳朵听进去了。

　　推开门问询室的门，他打断了顾江也的解释，将一本笔记扔到顾江也面前的桌子上。

　　“顾医生要不解释一下这个？”

　　顾江也不知道傅郗来又发什么疯，拿起本子翻了翻，发现上面写满了自己的名字，越往后翻字迹越凌乱，字里行间还充斥着“找到他”、“一定要找到他”，等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笔迹从黑色换成了红色，铺天盖地的写满了四个字，密密麻麻的布满了页面。

　　“找到他了。”

　　顾江也合上书，抬起头，神色平静的看着傅郗来。

　　“傅队是觉得，是我让郑伟跳楼的？”

　　“你们心理学不有什么催眠的说法吗？”

　　“傅队，首先我没动机让郑伟去死，其次麻烦您不要神化心理学，我要是真有这种本事，我肯定先让你把房产证的名字改成我的。”

　　顾江也侧过头问向另一个工作人员。

　　“那么现在我想请问一下，问询工作的另一位人员是由这位傅队担任吗？”

　　“怎么我不行吗，你心里有鬼？”

　　“当然不行，因为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傅队你要避嫌，毕竟我们私下有些交往，不是吗？”

　　门外准备把傅郗来“押送”回医院的沈丛在听到这句话后，生生把手停在把手上没有按下去。

　　什么叫避嫌，什么叫私下交往，傅郗来背着他谈了个大的？

　　傅郗来被气笑了，他头一次觉得这帮心理医生都是一些巧舌如簧的骗子，说的天花乱坠，偏偏你还从中找不到差错。

　　“我不清楚郑伟为什么会在笔记本上写满我的名字，”顾江也站起身，将衣服上压出来的褶皱抚平，神色坦然，“他那天来看病也是正常的流程，我们这行有着严格的职业标准，一是不会和病人有任何私下的交流，二是会对病人的病情严格保密，傅队要是想看郑伟的病历，还麻烦您向我的上级申请相应的流程，到时候，我一定对您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果没什么其他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下午还约了病人。”顾江也起身向外走。

　　傅郗来气的牙痒痒，但又拿顾江也没什么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顾江也推开门离开。

　　顾江也和门外的沈丛打了照面，两个人都一愣，沈丛也终于想起顾江也的眉眼像谁，于是拉住了顾江也的手腕。

　　“顾瑛，顾教授是你什么人？”

　　顾江也好久没从别人的嘴里听到这个名字了，当即僵在原地，傅郗来看到顾江也的背紧绷起来，整个人仿佛突然开始进入一种防备的姿态，随后他看见顾江也用另一只手轻轻的拉开沈丛的手，下意识的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

　　“他是我母亲。”

　　顾江也说完这句话又回过头，带着厌恶的眼神落在傅郗来的身上。

　　“傅郗来，你是已经把我列为嫌疑人了吗，连我的家庭情况都差的一清二楚了？一个去世了快十年的人你也能拿来做文章？”

　　“不是……我没有……”傅郗来百口莫辩，天地良心，他连顾瑛是谁都没听说过。

　　“这件事和我没关系，你们要查就好好查查星矢，而不是把注意力放在无关人员身上。”

　　顾江也双手插兜，头也不回的走了。

　　沈丛张了张嘴，没能说出来什么，只能望着顾江也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操！”

　　傅郗来左手锤了一下桌子，他从小到大还没受过这种憋屈。

　　“傅郗来，这什么情况，吃枪药了？”

　　“你问我我去问谁？谁他妈知道顾江也是不是抽风了。”

　　沈丛尴尬的摸了摸耳朵，眼神飘忽。

　　“还有顾瑛是什么情况，你认识？”

　　沈丛叹了口气，拉着傅郗来去了自己的办公室，用权限调出来一份已经封存的档案，各种关于案卷的批注在屏幕上涌现出来。

　　“顾瑛生前是康永大学的教授，是著名的心理学家，后来和江成泽闪婚。”沈丛顿了顿，看到傅郗来的迷茫的眼神又补充道，“换个称呼你就知道了，江成泽是星矢科技的创始人。”

　　“那顾江也是……”

　　“顾瑛和江成泽的儿子，顾瑛当年是出车祸死的，经调查发现，是江成泽的竞争对手黑了那辆车的智能驾驶系统，造成无法停止自动巡航，车辆失控直接坠入崖底了。”

　　沈丛又叹了口气，“我那时还是个小调查员，顾江也当年也不过17岁，每天捧着顾瑛的照片坐在调查局的门口，说顾瑛其实是江成泽害死的，想让我们把他爸抓走，那个时候每天在门口都会上演江家来人把顾江也抓回去的戏码，后来有一天，那孩子就不再来了，没想到这回又遇上了。”

　　“那之前星矢发布会上，江成泽身边的女人和孩子是……”

　　“二婚，顾瑛去世一年后，江成泽就另娶了。”

　　傅郗来抱臂坐在椅子上没说话，他在想怪不得顾江也在听到顾瑛名字的时候反应会这么大，是因为他觉得冒犯到他的母亲了吗？

　　“我还没说你，谁让你出院的！”

　　沈丛拍了下桌子。

　　“我告诉你，你爸那边我是瞒不住了，他老人家已经以雷霆之怒在赶过来的路上了，你自己看着办。”

　　傅郗来一股恶寒涌上心头，手机铃声也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他都不用看，打过来的肯定是自己那位好父亲。

　　“赶紧去机场迎接他老人家吧，祖宗。”

　　傅郗来忙不迭的去迎接他家那座大佛了。

　　顾江也几乎是撞进办公室的，回身反锁上门，拉开抽屉倒空药瓶，刚服下没多久，灼烧感从胃部升腾到喉咙，顾江也死死压住腹部，缓了好一会才把恶心的感觉强压下去。

　　摊在椅子上卸了力，大口喘着气，指甲在掌心掐出痕迹。

　　顾瑛，自己有多少年没听到这个名字了。

　　冲下山崖的车影，坠楼后的爆炸声和火光，和分别时的决绝和安抚，全都纠缠在一起，在脑海中尖啸。

　　“顾江也？你回来了吗？”

　　文瑶的声音伴随着敲门声从门板外传来，顾江也深呼吸几口，起身开了门。

　　“进来吧。”

　　文瑶看着顾江也略显苍白的脸色，担心的问道：“你这是……胃病又犯了？安全局的人没给你准备饭啊？”

　　“没有，安全局的人都是一群疯子。”顾江也毫不吝啬自己的评价，要是道德允许，让他现在背着炸药去把安全局夷为平地都行。

　　“那你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买？”

　　“不用，等下班再说吧。”

　　文瑶看出来顾江也心情不好，想必是和安全局的人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于是乎文瑶把听来的“傅郗来偷摸跑了”的消息咽了回去。

　　“你让我自己待一会吧。”顾江也皱着眉下了逐客令。

　　“行，那你有什么事联系我。”

　　“好。”

　　傅万几乎是揪着傅郗来耳朵回的家，无论傅郗来怎么解释只是小伤而已，他都不听，直到回到家父子俩坐到沙发上，傅郗来再三保证，绝对不会再有下次的时候，傅万才感觉一颗心落回了原处。

　　“傅郗来，别让我们再担心你了，行吗？”

　　“爸，你也知道我这工作性质，他就是这样的。”

　　“哼，再有下回，自己滚回家来去跟你爷爷解释，我可不帮你背锅了。”

　　“是是是，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