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梧桐叶落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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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开文双更～
一更
九月的风卷着夏末最后一点黏热，刮过梧桐浓密的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影。喻繁背着半旧的书包，单肩垮着，校服拉链松垮地拉到一半，露出里面印着乐队logo的黑色T恤。他慢吞吞地晃出校门，眼角的余光瞥见公告栏前围着一群人，本不想凑热闹，脚步却像被什么勾住似的顿了顿。
“高二（3）班陈景深，全国物理竞赛金奖……”有人念着红榜上的名字，语气里满是惊叹。
喻繁嗤笑一声，心想又是哪个书呆子。他抬眼扫了一眼，红榜最顶端的照片里，男生穿着挺括的白衬衫，领口系得一丝不苟，头发剪得利落，眼神干净得像洗过的天空，正对着镜头微微颔首，透着股与周遭喧嚣格格不入的沉静。
“装模作样。”喻繁低声骂了句，转身想走，胳膊却被人撞了一下。
“抱歉。”清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点歉意。
喻繁回头，撞他的人正是红榜上的陈景深。对方手里抱着一摞厚厚的竞赛辅导书，大概是没站稳，书页散了几本在地上。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落在陈景深的发梢，镀上一层浅金，他弯腰捡书时，喻繁看到他手腕上戴着一块简单的黑色手表，表盘上沾了点灰尘。
“走路不看路？”喻繁的语气算不上好，却还是蹲下身，捡起脚边一本滑到他附近的书，扔了过去。
陈景深接住书，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喻繁的手背，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他抬眸看喻繁，眼里没有被冒犯的不悦，反而带着点认真：“是我的错，没注意旁边有人。”
喻繁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撇撇嘴：“行了，下次小心点。”说完就想溜，却被陈景深叫住。
“同学，”陈景深把书抱稳，“你是哪个班的？我请你喝汽水吧，算赔罪。”
喻繁挑眉，上下打量他一番。陈景深穿着整齐的校服，背着黑色的双肩包，一看就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跟自己这种三天两头被请去办公室的“问题学生”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他本想拒绝，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行啊，不过我要橘子味的。”
学校门口的小卖部里，风扇吱呀作响。陈景深从冰柜里拿出两瓶橘子汽水，拧开瓶盖递给喻繁一瓶。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驱散了午后的燥热。喻繁靠在小卖部门口的柱子上，看着陈景深小口小口地喝着汽水，侧脸的线条在阳光下显得很柔和。
“你叫陈景深是吧？”喻繁开口，打破了沉默。
“嗯，”陈景深点头，“你呢？”
“喻繁。”
“喻繁，”陈景深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像是在舌尖品味，“挺好记的。”
喻繁没接话，只是觉得这人有点奇怪，明明是好学生，却愿意跟自己这种人浪费时间。他喝完最后一口汽水，把空瓶扔进旁边的垃圾桶：“谢了，我先走了。”
“等等，”陈景深叫住他，“你家住哪？顺路的话，一起走？”
喻繁愣了一下，报了个地址。没想到陈景深眼睛亮了亮：“真巧，我家就在前面那个路口，离你家不远。”
那天下午，两个原本毫无交集的人，并肩走在铺满梧桐叶的小路上。喻繁话不多，大多时候是陈景深在说，说学校里的趣事，说物理题里的逻辑，说他养的那只叫“煤球”的黑猫。喻繁偶尔应一声，却没有不耐烦。他发现陈景深并不是他想的那种只会死读书的呆子，他说话时眼睛里有光，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会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走到分岔路口，陈景深停下脚步：“我到这儿了。”
“嗯。”喻繁点头。
“明天……”陈景深犹豫了一下，“放学，我能等你一起走吗？”
喻繁看着他，陈景深的眼神很真诚，像揣着一颗小心翼翼的糖。他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再说吧。”
陈景深笑了，像得到了糖果的孩子：“好，那我明天在教学楼门口等你。”
喻繁没再说话，转身往家的方向走。走了几步，他回头看了一眼，陈景深还站在原地，见他回头，挥了挥手。夕阳把陈景深的影子拉得很长，和满地的梧桐叶交织在一起，像一幅温暖的画。
喻繁的心跳莫名快了一拍，他赶紧转回头，脚步却不自觉地放慢了些。他想，或许，有个人一起放学，也不算太坏。
二更
第二天放学，喻繁刚走出教学楼，就看到了站在香樟树下的陈景深。他还是穿着干净的白衬衫，背着那个黑色的双肩包，手里拿着两瓶橘子汽水，显然是等了一会儿了。
“这里。”陈景深朝他挥了挥手。
周围有同学注意到他们，窃窃私语着什么。喻繁皱了皱眉，快步走过去：“你还真等啊？”
“说了要等你。”陈景深把其中一瓶汽水递给喻繁，“刚冰的。”
喻繁接过汽水，指尖冰凉。他瞥了一眼周围投来的目光，低声说：“走了。”
两人并肩走在校园的小路上，这次换喻繁先开了口：“你不怕别人说闲话？”毕竟一个是年级第一的优等生，一个是出了名的刺头，走在一起确实有点扎眼。
陈景深侧头看他，阳光落在他眼里，像是碎了的星星：“为什么要怕？跟你一起走，我觉得挺好的。”
喻繁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点麻，有点痒。他别过脸，看着路边的灌木丛：“随你。”
从那天起，“放学等我”成了陈景深对喻繁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无论喻繁是被老师留堂，还是在操场打球打到天黑，陈景深总会在约定的地方等着他，手里多半会拿着一瓶橘子汽水。
喻繁渐渐习惯了身边有这么一个人。他会在陈景深被难题困住时，虽然看不懂题目，却会递上一块巧克力；会在陈景深被调皮的男生起哄时，皱着眉把他拉到自己身后；会在陈景深因为没考好而情绪低落时，笨拙地讲着自己以前干过的蠢事，试图逗他开心。
陈景深也在一点点走进喻繁的世界。他知道了喻繁看似叛逆的外表下，藏着对家人的在意；知道了喻繁不喜欢学习，是因为觉得课本上的知识太枯燥，他更喜欢在街头巷尾观察那些鲜活的人和事；知道了喻繁其实很怕黑，每次走夜路都会下意识地加快脚步。
深秋的一个傍晚，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喻繁打完球，浑身湿透地走出体育馆，就看到陈景深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干净的毛巾和外套。
“快擦擦，别感冒了。”陈景深把毛巾递给他，又把外套披在他肩上。
外套上带着陈景深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很干净，很温暖。喻繁裹紧了外套，看着陈景深把伞往自己这边倾斜了大半，肩膀都被雨水打湿了。
“你自己也撑好。”喻繁把伞往陈景深那边推了推。
“没事，我不怕淋。”陈景深笑了笑，“走吧，我送你回家。”
雨不大，伞下的空间很小，两人的肩膀时不时会碰到一起。喻繁能听到陈景深平稳的呼吸声，还有雨水打在伞面上的沙沙声。他忽然觉得，这样的雨天，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快到喻繁家楼下时，陈景深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喻繁：“给你的。”
喻繁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颗用橘子味糖纸折成的星星，亮晶晶的，像陈景深眼里的光。
“我不太会折这个，折了好几次才成这样。”陈景深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听说吃甜的能让人开心，你要是不开心了，就看看它。” “你是不是有点傻？”
陈景深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可能吧。”
喻繁没再说什么，只是把那颗星星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口袋里。他想，这个傻子，好像有点可爱。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梧桐叶落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