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避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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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卯时三刻，玉湘估摸着时间，该叫醒夫人了。
新娘子进门第一天要去给公婆请安奉茶，若是迟了估计就要说陈家的姑娘没家教了。
唤梅和琴香昨晚负责守夜，今早回去的时候眼下乌青，但脸颊却是红的钻进了被窝。玉湘大概知道两人听到了什么，昨夜她在前院侯着，也微微听到了动静。
夫人昨晚睡得迟，今天又要早起，玉湘准备了一些薄荷叶，待会可以含在嘴里醒神。
唤梅和琴香一夜未睡，玉湘没叫两人，关上房门出去了。
昨夜还突然刮起了风，今早一起来感觉好像回到了冬日，树上都结霜了。玉湘搓着手在门外叫了几声，屋内的人似乎睡得很香，一点声音都没有，她正打算推门而入。
裴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却完全没有任何脚步声，冷冰冰的质问：“你在这作甚？”
玉湘吓了一跳，忙后退两步。
天气这么冷，大人戴着面具，身上发着热气，练功服领口处都被汗水浸湿颜色深了一片。今早听到院子里传来的剑击风声，还以为是幻听了。
玉湘低着头颤颤巍巍回答：“裴、大人，夫人该起床了，待会还要去正厅……”
大人怎么和昨日的不太一样？今日身上肃杀的气势像是要将人生吞活剥了似的。
那夫人……玉湘眉心轻蹙，心里担心着自家夫人，愣是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裴慎不知道眼前这个婢女怎么想，他刚练完功还为卸下防备，不耐烦打断她，“在府里不用喊我裴大人，跟着青见喊我三公子，你先下去吧。”
漠视她的话语，仿佛完全不在意。
裴慎说完，立马推门进去了，在玉湘想往里偷看前又把门关上。
玉湘：“……”
屋内，大红的龙凤烛已经燃烬，两个炉子里的炭火也快烧没了，唯有昨夜留的透气的布帘子正呼呼地往里灌冷风。
昨夜说着热，他便将帘子打开了，没想到气温骤降，江婉清缩在他怀里一晚上都不肯出来，还因为裴慎体温高，紧紧贴在他身上。
裴慎常年一个人睡，不太习惯身旁突然多了一个软香暖玉般的女子，今日甚至醒的比往常的还早，江婉清那时候还没有把自己包起来。
他眼睛微眯，看到床上鼓起一个大包，女人将自己全部身体都裹在了两张厚被子里，只有些许黑色的头发露在外面。
裴慎以为，这个时候，身为士族小姐无论如何贪睡都应该醒了。虽然不了解，但是家中也有女眷，大多也是这个时候开始理事了。
他走到灌冷风的窗户边，“啪”一声将它关严实了。
床上的人似乎被这声音吵醒了，鼓在厚重棉被里的人动了一下。
“唔……”
一条白嫩的胳膊从被子里出来，手腕处有明显的红痕，可见昨晚战况惨烈。
裴慎目不斜视，自己的夫人没什么好避讳的，昨晚他们还做了世界上最亲密的事情。
只是醒来后他回想，自己也觉得荒谬，他的自控力竟然差到这个地步。今早练武，冷风吹得他清醒了一会，剑术枪法招招无误，他开始怀疑昨夜是不是被下了蛊。
裴慎喝了一盏茶水，听到大红床幔里的动静停了，她还未打算起床。
“咳咳！”
毫无动静。
“夫人——”
“吵死了！”江婉清嗔怒的声音从被窝里传来，闷闷的和昨夜的撒娇不一样，被吵醒后听起来心情很不好。
玉手伸了回去，整个人在被子里翻了个身，但是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
裴慎以为，昨晚只有一次也就一个时辰，应当不会这么累，他今早还起来练了一个半时辰的剑。
这位来自庶族的夫人应该好好锻炼一下，锻体强身也是很重要的。
他临走前对着床上的人说了一句：“待会要去给父亲母亲请安，我让你的婢女进来，莫要再贪睡了。”
门开了，玉湘还站在门外，“夫人要洗漱了，你进去。”
玉湘原本巴巴的贴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听到脚步声后立马站直，“是，三公子。”
裴慎原本还有话要和江婉清说的，但是现在的情况也只能先一步离开。
书房和江婉清的屋子只隔了一个走廊和小花园，裴慎在书房里端坐着拿起书，却迟迟没有翻过页。
青见泡好了茶，将茶端到裴慎惯用的右手边，正打算离开。
“青见。”
青见踏出门槛的脚伸过来，恭恭敬敬的在一旁站着，“公子，何事吩咐青见？”
裴慎视线从书上移到他的脸上，沉默片刻。
青见被他看的浑身一紧，“……公子？”
“去看看夫人起来了没有？若起来就让她到前厅等我用饭。”
青见低着头，觉得主人话只说了一半，却迟迟没有下一半。
“公子，若是夫人没起来呢？”
裴慎像是在看什么愚蠢的猪一样，“那你就在那等她起来。”
青见低着头，心有不满也不敢发泄，“……知道了，公子。”
江婉清已经起来了，花叶端着热水进来让她简单地洗漱。玉湘手巧，给她编了一个双飞燕的发髻。已经嫁了人，就不能编像以前姑娘家那样披发发髻了。她是士族的裴三夫人，头上戴的贵重的珠宝和金簪都要符合身份。
江婉清的头上像是被扎成了刺猬一样。之前在陈府，崔令仪也是这样，无论有没有客人来，她都会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出来，头上的簪子和衣服就没有重样的。
青见站在外面，“三夫人，三公子说您若是起了就到前厅一起用早膳。”
玉湘说裴慎早就起了还在院子里练武，昨夜折腾这么晚，他竟半点都不觉得困倦。
江婉清戴耳铛的动作一顿，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不用先拜见公爹和婆母吗？
青见补充道：“这就是主母立下的规矩，大夫人和二夫人也是如此，三夫人不必担心。”
青见很有耐心地在门外等着，江婉清出门后也一直在前面引路。
裴慎今日戴上了面具，在膳厅一直等江婉清来了才让传菜。
今日江婉清妆容相比昨日淡了些，穿了一件朱红色交领襦裙，脖子上围了一圈狐狸毛，看起来很保暖，手上带了个暖炉。若不是怕头上的钗环被压着，她还想戴一个虎头帽，这样不会冻耳朵。
裴慎莫名想起今早上，她把自己全都裹在被子里。
江婉清福了福身子，“夫君早。”
“嗯，坐下吃饭吧。”
玉湘和花叶原本要在旁边侍奉两位主子用膳，花叶刚拿起公筷就被裴慎抬手制止。
“伺候好你们夫人就好。”
江婉清在陈家一个多月，陈家人吃饭都需要侍女伺候，原本不习惯的她也渐渐习惯了。
裴慎皱了皱眉，好像一脸嫌弃的表情，江婉清捏了捏手心，淡定地吩咐：“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们伺候。”
“是。”
两人相对而坐，江婉清夹菜的时候会用干净的公筷，细嚼慢咽的一点声音都没有。看起来确实像是一个从小在士族长大的深闺小姐一般。
今早火候最好的两道菜是一道清蒸四喜丸子还有一锅冬笋焗肉。两人面前一共六个菜，江婉清都只是浅尝，只有这两道菜夹的最多。
不过冬笋放在了裴慎的眼前，江婉清每次添菜都会伸手过去。如同藕节般乳白的手腕，上面带着香味，裴慎一下就察觉到这与昨晚闻到的不同。
她怎么日日都在熏香？
裴慎故作淡定地放下碗筷，用帕子擦了擦嘴角。
江婉清碗里还有一块冬笋，见他不动自己也不敢吃了，小心翼翼地问：“夫君吃好了？”
香气进入鼻腔，裴慎眉毛挑了一下，斟酌了一下语气，“嗯，等会我会让玉湘给你熬一碗避子汤，你喝下。”
听到“避子汤”三个字，江婉清手中的碗筷没拿稳，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仿佛被一个重物砸到头顶，寻一良人的美梦破碎，昨夜做的什么夫妻恩爱的幻想都没了。
江婉清努力维持自己的面部表情，但是还是忍不住鼻尖一酸。
裴慎命令惯了，看到她一瞬间委屈的眼眸，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解释道：“你年岁尚小，怀孕会亏损身体，等过几年，我们再要一个孩子。”
京中士族女子大多都是过了十八岁之后才会考虑孩子的事情，李氏十八才怀上裴家第一个孩子。裴家对子嗣之事与其他士族不同，再急迫也不能让自家夫人在生育之事上徒增风险。若有人要求娶裴家女，也要接受这个要求。
裴慎看过江婉清的生辰八字，还未满十七，此时怀孕，定会坐胎不稳，生产时难产的概率会加大。
裴慎拧了拧眉，神情肃穆，“昨夜是我孟浪，今日之后，我会寻郎中求一副男子避孕的药方。”
裴慎自以为他已经解释地很清楚，江婉清应该对他的体贴而感到欣慰，却没想到迟迟没得到回音。
“夫人，我们既已成夫妻，应当坦诚相待。”
江婉清不知道他心里想的，听到他说的这些话一头雾水。她咬了咬唇心里堵得很，觉得不对，但又找不出借口反驳。
她看着裴慎板着脸的样子，更是想象不出这是昨晚与她交颈缠绵的夫君。
“是。”
昨日她还在想，裴慎观察入微记得她怕冷的小习惯，她以后也会做一个体贴的妻子。
现在，她不想和他说话了！
原本他们的结合就是为了给士族和庶族缓解矛盾的，两族之间像是有一道鸿沟永远不能逾越，在他们的作用发挥之前，他们还要继续扮成一对恩爱夫妻。
——
两人一起来到存志堂，只不过这一路上，江婉清都走的离裴慎远远的。
他快她就慢，他慢她就快。
江婉清私下里与他斗气，不慌不忙。
裴太傅和李氏一左一右坐在太师椅上，后面的牌匾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志存高远四个大字。
裴太傅身体不像是普通文官一样瘦弱，他的体型与裴慎相差无几，手上的茧子可不是一个文官该有的。裴太傅眼神锐利，两鬓和下巴续了长须，修剪后到更像是一个三十几的壮年。
这样看起来，裴家文武双修。
婆母李氏生的温婉，脸上几乎看不到皱纹，若是不知情的真看不出来她已经生了三个孩子。更重要的是，她每每看向江婉清的时候嘴角都会带着笑容。
两边各自坐着裴家的两位公子和自家的媳妇还有孩子。
裴家的大郎裴捷和二郎裴恂都是武将，脸上带着不可忽视的威严，两位嫂子分别是山台葛氏葛新洁和平关何氏何子薇。
江婉清第一次给公婆敬茶不敢多看，从玉湘端的鸳鸯盘上取下茶盏后，双手将其端过头顶。
“儿媳给公爹敬茶。”
“儿媳给婆母敬茶。”
敬完茶后，江婉清得到了两个沉甸甸的红封，是二位长辈给她的。
裴太傅寥寥说了几句客套话，大概意思是让她和裴慎咬互敬互爱，相互扶持。这打官腔的样子竟然和裴慎差不多，江婉清脸上笑着，心里却在想两人不愧是父子。
李氏说的多一些，态度也比裴太傅缓和，眼睛笑的弯弯的，看起来是很满意她这个媳妇。
葛新洁和何子薇带着自家的孩子上来认人。
大哥家的大郎和二郎，二哥家的三郎，三个小子正是三四岁的年纪，假正经地像他们的三叔父一样拱手作揖：“三叔母安好。”
江婉清每个都摸了摸，她最喜欢乖孩子了，“大郎、二郎、三郎，你们好。”
一旁的裴慎看到这一幕心中难免动容，嘴角抬了抬。
请安结束后，江婉清回了自己的房间小憩。
裴慎没回两人的慎思堂，转向母亲的禾安堂。
“什么？”李氏手中的茶碗都要拿不稳了，“你要我那副不伤身子的避子汤药方？”
裴慎将自己所想的说了出来。李氏自然是知道缘由，关键就是她这儿子有没有和儿媳妇说清楚。
“你确定婉清真的知晓这背后的缘由？你们真的深度沟通过了？”
裴慎想了想今早的场景，理所当然地点头。
李氏：“……”真的假的？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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