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同学》文本文档

12、孤注一掷的勇气

　　梁熠似乎对那次失约耿耿于怀，接下来的几天，他表现得格外殷勤，几乎到了小心翼翼的地步。
　　他给我买了更大盒的冰淇淋，晚自习后陪我走得更久，甚至在一次路过珠宝店橱窗时，半开玩笑地指着里面一对素圈对我说：
　　“以后给你买这个。”
　　我知道他在补偿，在用加倍的甜蜜试图覆盖掉那片刻的阴影。
　　我接受着，心里却无法像以前那样全然沉浸。
　　我开始更仔细地观察他，在他笑容停顿的间隙，在他偶尔放空的眼神里，寻找那被刻意隐藏的压力的蛛丝马迹。
　　裂痕，第一次清晰显现，是在一个看似平静的周末下午。
　　我们在他常去的那家咖啡馆写作业。
　　阳光很好，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满桌面，空气里漂浮着咖啡豆的醇香和舒缓的爵士乐。
　　他坐在我对面，手指在笔记本电脑键盘上快速敲击，神情专注。
　　忽然，他的手机又开始震动了。
　　不是放在桌上，而是被他塞在牛仔裤口袋里，沉闷的嗡鸣声在安静的角落里显得有些突兀。
　　他的动作瞬间停滞，敲击键盘的手指悬在半空。
　　他没有立刻去掏手机，只是盯着屏幕，下颌线不易察觉地绷紧了。
　　那嗡鸣声固执地持续着，像一种不依不饶的催促。
　　我看见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然后，几乎是带着一种决绝的力道，他伸手进口袋，看也没看，直接长按电源键，强行关了机。
　　世界重新归于寂静，只有咖啡馆的背景音乐还在流淌。
　　他抬起头，对上我带着担忧和疑问的目光，扯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没事，太吵了。”
　　阳光落在他脸上，却照不进他此刻显得有些深邃的眼底。
　　那里面没有平日的清澈光亮，反而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阴霾。
　　“梁熠……”
　　我忍不住开口，想问他是不是家里又有什么事，想告诉他如果压力大可以跟我说。
　　但他打断了我，语气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近乎烦躁的急促：“真的没事，写作业吧。”
　　他重新低下头，目光落在屏幕上，却很久都没有再敲下一个字。
　　手指无意识地在触摸板上滑动着，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那一刻，我们之间仿佛隔了一层无形的薄膜。他明明就坐在我对面，触手可及，我却感觉他离我好远。
　　他独自被困在那个由家庭期望和责任构筑的堡垒里，而我被明确地阻拦在外。
　　他没有向我求助，甚至拒绝我探询的目光。
　　这种无声的拒绝，比任何言语都让我感到无力和……受伤。
　　我没有再追问。
　　沉默在我们之间蔓延，刚才还觉得温暖的阳光，此刻却像是冷却的糖浆，黏稠地包裹着我们，让人有些透不过气。
　　后来，他像是调整好了情绪，重新对我露出笑容，试图用讨论课题来打破僵局。
　　我也配合着，仿佛刚才那段插曲从未发生。
　　但我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那道裂痕，不在于那通被挂断的电话，不在于他强装的笑脸，而在于他选择独自面对压力时，那无声地将我推开的手臂。
　　我开始隐约意识到，横亘在我们之间的，或许不仅仅是青涩的爱恋，还有他所背负的、我尚未完全了解，却已然能感受到其重量的，来自现实世界的壁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