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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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像翻书页一样，一页页滑过。表面上，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某种“正常”的轨道。上学，放学，公寓，两点一线。季凉川脖子上的颈链依旧戴着，后颈的标记也早已愈合，只留下一个浅浅的、只有最亲密之人才能触碰的印记。他和顾沉舟之间，维持着一种外人难以理解的平衡。
他不再激烈地反抗，顾沉舟也不再显露出过分的强势。他们像两颗被迫进入同一轨道的星球，在引力的作用下，维持着一种既排斥又吸引的微妙距离。
然而，生活总不会一直风平浪静。
季凉川所在的小组接了一个重要的课题研究，他是核心成员，投入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偏偏在项目进入最关键的数据整理阶段，负责主要数据备份的组员家里突发急事，匆忙离校，交接时出了纰漏，导致近一周的核心数据丢失，且难以恢复。
消息传来时，季凉川正在图书馆查阅资料。如同晴天霹雳，他当场僵在原地，手脚冰凉。一周的心血，小组所有人的努力，可能因为这次意外付诸东流，甚至影响到最终的评分和评级。巨大的挫败感和压力像潮水般瞬间将他淹没。他死死攥着手里的笔，指节泛白，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周围的同学投来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窃窃私语声像针一样扎在他背上。他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扔在聚光灯下，无所遁形。脖颈上的颈链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沉重，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为什么偏偏是他？为什么总是在他以为可以稍微喘口气的时候，又迎来新的打击？
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也顾不上周围的目光，几乎是逃离般地冲出了图书馆。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不大，却足够冰凉。他没有带伞，也不想回那个充斥着顾沉舟气息的公寓。他漫无目的地在雨里走着，任由冰凉的雨丝打在脸上，混合着某种温热的液体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他走到教学楼后面那片无人的小树林，靠在湿漉漉的树干上，疲惫地闭上眼。挫败感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勒得他心脏抽痛。他想起了很多事，想起分化前的意气风发，想起分化后的茫然无措，想起被标记时的绝望，想起这段时间和顾沉舟之间那些混乱又模糊的拉扯……整个世界好像都在和他作对。
不知过了多久，一把黑色的伞无声地撑在了他的头顶，隔绝了冰冷的雨丝。
季凉川没有睁眼，但他知道是谁。那熟悉到骨子里的檀香气息，比任何言语都更具辨识度。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顾沉舟也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举着伞，将他完全笼罩在伞下的干燥空间里，自己的半边肩膀却暴露在雨中，很快洇湿了一片深色。
雨声敲打着伞面，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声响。树林里很安静，只有他们两人呼吸的声音。
过了很久，久到季凉川感觉冻僵的身体稍微恢复了一点知觉，他才缓缓睁开眼，对上了顾沉舟深邃的目光。那里面没有质问，没有不耐，只有一种沉静的、仿佛能包容一切的专注。
“数据丢了。”季凉川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浓的鼻音。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个，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又像是在宣泄委屈。
“嗯。”顾沉舟应了一声，语气平淡，“听说了。”
季凉川看着他被雨打湿的肩膀，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戳了一下。“你……”
“丢了就丢了。”顾沉舟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安的力量，“不是什么大事。”
“不是什么大事？”季凉川猛地抬起头，眼圈又红了，是气的，“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我们小组……”
“意味着你们需要加班，重新整理，或者寻找替代方案。”顾沉舟看着他，眼神平静无波，“意味着你会很累，会烦躁，会想骂人。”
他的语气太过理所当然，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麻烦。
“可是……”
“没有可是。”顾沉舟再次打断他，他伸出手，不是碰他，只是用手指，极其轻缓地拂去季凉川睫毛上将落未落的一滴雨珠，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珍视的温柔。“课题可以重做，数据可以再找，时间不够我可以帮你。”
他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触碰却让季凉川感觉像是被烫到。
顾沉舟的目光牢牢锁着他，一字一句，清晰而缓慢地说道：“世界上总会有点挫折。”
他的声音低沉，在雨声中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但是你在我身边，”他顿了顿，看着季凉川微微睁大的眼睛，后面的话音变得轻而沉，却重重砸在季凉川的心上，“比什么都重要。”
雨声仿佛在这一刻远去。
世界只剩下伞下这方寸之地，和眼前这个人。
季凉川怔怔地看着他，看着顾沉舟被雨水打湿的头发和肩膀，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沉甸甸的专注和维护。那些翻江倒海的挫败和委屈，好像突然就被这句话奇异地抚平了。
是啊，数据丢了，课题受阻，是很麻烦，是很挫败。
可是，和分化时的无措相比，和标记时的绝望相比，和之前那些几乎要将他压垮的流言蜚语相比……这好像，真的不算什么了。
因为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无论他愿不愿意承认，顾沉舟就站在那里，用这种强势又笨拙的方式，替他挡去了外界的风雨，告诉他，没关系，有我在。
恨意在这一刻，变得无比遥远。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汹涌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暖流。那暖流冲刷着心底的冻土，让那些悄然滋生的藤蔓疯狂生长，瞬间开满了看不见的花。
他眨了眨眼，又有温热的液体涌出来，这次，他知道是眼泪。
顾沉舟看着他流泪，眉头微蹙，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伸出手，将他轻轻揽入怀中。
这个拥抱，不再带着易感期的狂躁，也不带着标记时的强制，只是一种纯粹的、带着安抚意味的靠近。
季凉川没有挣扎。他将脸埋在顾沉舟微湿的肩头，感受着那坚实的怀抱和沉稳的心跳，嗅着那已经熟悉到成为本能依赖的檀香气息。
雨还在下。
伞下的世界，温暖而安宁。
世界上总会有点挫折。
但是，有你在身边，好像……真的比什么都重要。
这个认知，像一颗种子，终于冲破了最后一层冻土，在他心底，生根发芽。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 2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