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爱上了前男友》不周绿

13、潦草

　　“沈总啊，不是公事吧，看你这表情，是有情况？”

　　对面一名老总打趣地看向他，沈在空这才收回黏在屏幕上的视线，他从容的笑了笑，“任总说笑了。”

　　任总：“你们年轻人啊，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想当初我向我爱人表白，可是全校都知道的。”

　　“哎老任确实啊，当年师妹可是机电院一枝花，咱们那会儿流行在宿舍楼下摆一圈儿花表白，我们师兄弟几个帮老任布置好，再找人去请师妹来，那会儿年轻，也没想到师妹会不会害羞，好在师妹性情豪爽，再加上心里有老任，这最后不就成了么。”

　　一旁的张总乐呵呵道，几人顺着张总的话接着往下说，倒是转移了沈在空身上的注意力。

　　沈在空垂眸，神色沉沉地看了一会儿聊天框，某个小坏蛋没再发消息过来。沈在空将手机熄了屏，加入了推杯换盏。

　　林皎原以为请个假很方便，他没想到批三天以上的小长假审批流程如此复杂。有很多上了年纪的教授不能及时看到钉钉发的信息，林皎只能去他们的办公室亲自找人批假。一来二去的，一个下午的时间林皎不断穿梭在各个楼层和办公时间，等他将一切彻底搞定，天色已经昏暗。

　　深秋时节，天暗得很早，林皎看了眼现在的时间，也不过刚到六点。他站在行政楼楼下，正犹豫着是出去吃还是回寝室点外卖。

　　一辆车缓缓停下，林皎感受到面前的一大片阴影，他下意识抬头，正巧与摇下车窗的男人对视。

　　“你怎么......”林皎有些不受控制的脱口而出，随即想到这人现在是讲师，或许下午有课呢，于是便将话吞了回去。

　　沈在空单手握着方向盘，侧头朝他看来，眼底闪烁着笑意。

　　“不上车么，这里可不好长时间停车。”

　　林皎只犹豫了一秒，就绕到副驾坐了上来。

　　“我们去哪？”上了车林皎才反应过来，如果只是回寝室，根本没必要坐车。

　　“晚饭还没吃吧，带你去吃个饭。”沈在空淡淡道。

　　林皎眨了眨眼睛，“吃什么？”

　　沈在空反问：“你想吃什么？”

　　林皎想了想，摇头道：“没有想吃的。”

　　沈在空趁着红灯的间隙侧目看了他一眼，语气含笑：“怎么自己也不好好吃饭。”

　　林皎听懂了这人在影射中午之事，不禁有些羞恼，反唇相讥道，

　　“我哪有不好好吃饭，至少我不经常喝酒。”

　　沈在空拿他没办法似的连连讨饶：“好的小林老师，我错了，以后喝酒前一定多吃点。”

　　林皎轻哼一声，看向窗外，却发现路线越来越熟悉，直到车子在江岸春茗前稳稳停下。

　　“怎么选的这里？”林皎神色有些意外。

　　“你不是爱吃么。”沈在空抬手拒绝了想要上前帮忙停车的服务员，将车稳稳的倒进车位。

　　“你还记得。”林皎侧目看他，沈在空不置可否。

　　单手倒车入库在网上有一阵子很火，林皎一直不太理解这个动作为什么能引起这么多人的兴趣与追捧，直到今天看到沈在空，他终于能理解了，太过夸张会有些油腻，太畏缩则不够洒脱，驾驶座上这位就刚刚好。

　　林皎有些出神，其实他一直有个困惑，失忆的人会不会把从前学的技能全忘了，比如开车，他在高中毕业就拿到了驾照，如今一朝脑袋被撞不幸失忆，倒是很好的帮他解决了这个困惑。

　　肢体有记忆，但大脑会有对未知事物的恐惧。不过林皎因为车祸脑震荡失忆，倒是没留下对车的ptsd，或许是撞击的程度不深，不知道这算不算不幸中的万幸。

　　“在想什么？”

　　林皎被沈在空的询问唤回了神，他解开安全带，笑道：“我就是在想，找个时间去练练车，自从失忆后就没再碰过车，别把好不容易拿到的驾照和驾驶技能丢的一干二净。”

　　“确实。”沈在空赞同道，“有空我带你练练。”

　　林皎看着沈在空下车，又绕到副驾替他打开车门，一手稳稳地扶在车门框处，高大英俊的男人微微低头，姿态如同向他俯首，林皎一时间心头涌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砰——”

　　车门关上，林皎先一步走进江岸春茗，沈在空不紧不慢地跟在距离林皎一步左右的后面。

　　“林先生，额，您今天是忘记预约了吗？”

　　站在门口的经理余光瞥见来人，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如果他没记错，这小林少爷今天应该没说要来啊。

　　这可怎么办，晚上时段的客人都预约排满了，而且老板现在正和人吃饭......

　　“我约的。”沈在空慢悠悠上前一步，还没等林皎开口，他淡淡道。

　　经理一愣，随即如蒙大赦，“哎呦原来二位是一起的，不好意思啊林先生，那这边请。”

　　经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毕恭毕敬地将二人引入包厢，心里不禁疑惑，这沈先生是近一个月才来得频繁，听说是江苏人，他和老板朋友家弟弟是怎么认识的？

　　当然，经理也知道这不是他该好奇的，他面上仍是挂着殷勤的笑意，待二人入座后问道：“就按二位的菜单来吗？”

　　林皎在这是有专门的一套菜单的，他没料到沈在空刚来杭城没多久竟也在这留了。

　　得到首肯后经理很快便退下，江岸春茗上菜的时间把握的很精妙，刚好够顾客喝完一小壶茶。上菜途中，林皎有些诧异，因为这些菜都是他爱吃，或是能吃的，沈在空的菜单和他的重合度极高。

　　“沈先生吃的也这么清淡吗？”林皎挑眉，桌上唯一一道算得上重口的就是松鼠桂鱼了。

　　沈在空将一盅鱼羹轻轻放到林皎手边，“在南京会吃的更偏甜一些。”

　　林皎揶揄的指了指那道形状似跃龙门的松鼠桂鱼：“这种糖醋加油炸的做法在我们浙江宴席上叫‘小孩菜’，没想到沈先生的口味如此可爱。”

　　沈在空淡淡一笑，并不为自己多做辩解。等到他们正式开始吃饭，林皎第不知道多少次将筷子伸向那道松鼠桂鱼时，沈在空为他添了一杯茶。

　　“别吃多了，这菜油可加的不少。”

　　林皎讪讪收回蠢蠢欲动的手，这才发现一条鱼三分之二都进了他的肚子。他将筷子搁置好，用湿巾擦了擦嘴。

　　“我认可你的口味了。”

　　沈在空倒是没有打趣他，“这儿的餐馆很少有这道菜，我也是应酬的时候无意中发现江岸春茗有做，味道竟和南京也相差不大。”

　　“可能因为，孟哥有前女友是南京人吧。”林皎眨了眨眼。

　　沈在空眉眼间流露出淡淡的讶异，孟春华他知道，江岸春茗的老板，他还有这样一段往事，却是沈在空不曾听说的，或者是，不曾在意。

　　这事不算个秘密，孟春华也早就释然，林皎才会和沈在空分享，虽然这八卦堪称是人尽皆知的桥段，但提起这种话题还是会让林皎有些兴奋。

　　“孟哥是大学时候认识的颖姐，就是他前女友，两人都是专一的人，一直到大学毕业也都还在一起，毕业后，孟哥开了江岸春茗，颖姐也因为保研继续留在杭城，他们真正产生分歧应该是在颖姐拿到了常青藤的offer，她想劝孟哥和她一起出国深造，但孟哥拒绝了，他志不在此。”林皎顿了顿，想看沈在空对此的反应。

　　其实在很多人眼里，这样一个家境优渥，又拥有一定学术能力的人，放弃了继续深造选择开一家餐馆，是一件愚蠢透顶的事，甚至于，还为了这个和自己相交五年的女友分手。

　　林皎继续道：“我哥当时很不理解，还为此和孟哥吵了一架。”

　　“那你呢，你怎么看？”

　　林皎愣了一下，他没料到沈在空会反问他，“我觉得能坚持做自己喜欢的事，这份勇气很了不起。”

　　林皎确实是这么想的，当时林一洲找他抱怨孟春华脑子被驴踢了，他也是这么劝他哥的。

　　“不过，颖姐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他们之间或许本可以不这么潦草收场。”林皎又道。

　　江颖走的很匆忙，只来得及留下一条后会无期的短信。而在此之前，他们已经爆发了无数次大大小小的争吵。

　　对面的沈在空神色有些复杂，至少算不上轻松，林皎总觉得，沈在空在想一些事，或是一个人。

　　“你怎么了？”林皎有些担忧，他怕沈在空不爱听这些。

　　“没事，刚刚走神了，我有个朋友，和孟老板有些像。”沈在空低头喝了口茶，掩盖了眼眸里的情绪。

　　“那你朋友现在走出来了吗？”林皎轻声问，

　　“没有。”

　　果然，沈在空情绪如此低沉，他朋友必是还没脱离阴影。

　　“时间会冲淡一切的。”林皎只能这么安慰，毕竟这种事，总是亲身经历过的人才最有资格悲伤，旁人不过是给予苍白无力的安慰。

　　不知为何，沈在空的眉目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忧伤，他看向林皎的眼睛，仿佛透过时光，看到了很远的曾经。

　　打破包厢内沉郁氛围的是两声极浅极淡的敲门声，是经理推门而入，

　　“林先生，我们老板问您用完餐了吗，他那边快结束了，来看看你。”

　　林皎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对面的沈在空起身，彬彬有礼道：“我去下洗手间。”

　　林皎点了点头，目送着男人走出包厢门。

　　“那我去通知老板了。”经理得了准信后就离开了。

　　没过多时，孟春华端着一小碟冰淇淋走进来，“尝尝，我研制的新菜品，龙井味儿的。”

　　“都快冬天了你研制冰淇淋。”林皎嫌弃之色一闪而过，被孟春华敏锐的捕捉到，他不满的用小银勺敲了敲碟子。

　　“这你就不懂了，越是反季节的越受追捧，得不到的才最珍贵。”

　　“今天跟谁来吃饭呢，你上次那个小朋友？”孟春华随口问道，

　　“不是，另一个朋友。”林皎尝了一口冰淇淋，清甜不腻，确实好吃，就是季节不对劲，总是少了几分风味，他吃了两口就兴致缺缺的放到一边。

　　“点的松鼠桂鱼？这道菜平时很少有人吃啊。”孟春华打量着桌上的菜色，“其他倒都是你爱吃的，不说还以为跟你吃饭的是你哥呢。”

　　林皎林一洲这对兄弟口味像的很，如出一辙的清淡无味。

　　林皎却有些出神，沈在空怎么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他的目光不自觉地看向门缝处。

　　“小皎？看什么呢，心不在焉的。”孟春华灵光一现，“你今天到底跟谁来的，女同学？”

　　林皎无奈道：“想什么呢孟哥。”

　　“哎呀你别害羞吧，都读研了也该找对象了，放心，你孟哥帮你瞒着，保准不让你哥知道。”孟春华自觉猜中，拍拍胸脯保证道。

　　“真没有。”林皎哭笑不得，“我跟一个学长来吃的。”

　　孟春华有些失望，仍不死心道：“其实男生也可以，现在社会开放了。”

　　“你说什么呢！”林皎眼神飘忽，生怕沈在空突然进来听到他们的对话，“孟哥你别乱猜了，真就普通的吃个饭，哎呀你看经理好像找你有事，快走吧走吧。”

　　林皎推着孟春华往外走，孟春华一边被迫前行一边不忘此行的真正目的：“你哥下周从国外飞回来，说要来突袭检查你，别怪哥没给你通风报信啊。”

　　等孟春华走远，他越想越不对劲，一时间表情有些悚然。

　　反应这么大，不会真被他说中了吧。

　　大魔王林一洲要回来？怎么他不知道。

　　林皎一边想着这事，一边将孟老板请出了包厢，这一来，他也懒得再坐回去，左右他和沈在空已经吃好了，林皎决定亲自去厕所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谁料刚走过廊桥，就见沈在空闲庭信步，缓缓而来。

　　“走吗？”沈在空没了刚刚的郁色，又恢复了往日八风不动的沉稳。

　　林皎自是无不可，二人相偕走出大门。

　　“我听你们系主任说，你过两天要去良渚实践？”

　　林皎没料到沈在空也知道这事，“嗯，我和师兄师姐一起去。”

　　“多带些衣物。”沈在空似乎意有所指，他看了眼林皎白嫩嫩的脸，可能是因为刚吃饱，或是现在的气氛正好，小青年的嘴角微微翘起，看上去单纯无害，甚至有点好欺负。

　　“还有”沈在空顿了顿，“和人起冲突记得躲后面点。”

　　林皎：？

　　“什么意思？”林皎仰头，面露疑惑。

　　不就去挖个陶片么，怎么还扯上冲突了？

　　沈在空没回话，拉开车门示意他先进去。

　　“送你回学校？”

　　林皎忍气吞声坐上了车，一路上，沈在空都没再提刚刚的事，林皎这才发现这人也有这种恶趣味。

　　话说一半真的很，难，受。

　　“过两天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