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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旧事重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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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家,季维泽已是在马车上颠的又吐了一场,梅青恶心秽物,叫来丫头家人将他连扶带抱地接进房去。自己坐在外面喝了杯热茶去去寒气,估摸着收拾得差不多了,才进去看他。
季维泽被收拾了一番,漱了口,从里到外换的干干净净地躺在被中。房里火盆正旺,烧的他两颊通红,略显清淡的脸上倒平添了几分艳色。
梅青坐到他床边,将一只冰凉手掌塞进他被中摸索。季维泽本已快睡着,被他冰的打了个寒战,睁眼见是他,不耐烦道:“我要睡了,你不要来惹我!”
梅青恨恨道:“我在你房里等了半夜,你倒快活,抱着姑娘玩的好痛快!”手下不停,去揭季维泽被子。
季维泽奋力扯住被子道:“我们生意人为了应酬,难免出入这些地方。况且,只许你玩得什么五姑娘,我就玩不得大姑娘二姑娘细姑娘了?”
梅青终于扯开他被子,合身压上他道:“也莫说什么玩不玩得了,先让我来玩玩季兄罢?”说着抬嘴吹熄了蜡烛,房内顿时一片漆黑。
黑暗中只听“撕拉”一声,季维泽恼火道:“又扯坏我衣服,你心里到底当我是什么……”话未说完,嘴已被堵上。
季维泽黑暗中“唔”了几声,也听不出说些什么,想来还是不忿之意。又听梅青极低极低地在他耳边说了句话,他才不出声了。
于是这夜,门外虽冰天雪地,房内却又是一片春意袭人。
自此之后,两人之间似乎有了默契,梅青不大出去了,季维泽有需应酬之时也都将他带着。月娘开始只道是梅青胁迫季维泽,如今看来竟是两人都有份在里面,当初想着嫁了个有财有貌的如意郎君,虽然家里几个姐妹之间也争风吃醋,但大致也还算平分秋色,眼下却被个男子抢在了头里,心里只是有苦难言。
不知不觉到了年根,每日家里迎来送往不说,大小宴席是没一日断的,不是在家请人吃酒,就是去外面吃人家的酒。梅青自在惯了,同季维泽去了几回就烦了,又不放心季维泽一个人去,只得跟着,大荤大肉吃得要吐。
偶尔一天有些空闲,两人在家里饭都懒怠好好吃,只用些清粥小菜清清肚肠。吃完了,两人在书房坐着烤火,梅青道:“闲着没事也无聊,家里可有棋盘,下盘棋怎样?”
季维泽摆手道:“罢了罢了,我不会那风雅东西,每日算计还不够,闲着还要去费那份心?”
梅青道:“真真糟蹋了你天生的这副书生嘴脸,算盘打得流水似的,棋却不会下!”
季维泽自顾把手往火上去烤,懒懒道:“我不打算盘,每日跟你下棋作诗画画,这全家老小喝风去”
梅青心里一动,伸手将他扯过自己膝上坐着,搂着他腰道:“我听人说你以前也念过几本书的,因故才丢了,到底是为什么?”
季维泽不快道:“你不是知道,又来问我!”
梅青亲他耳根,往他耳眼里吹气,笑道:“别人说的我不信,我想你自己告诉我。”
季维泽被他弄的作痒,边躲边道:“别人对你说的你尚且拿了来讹我,在我家混吃混喝了这半年,要是我亲口跟你说了,你能把我拆的皮骨都不剩下。”
梅青哪里肯放过他,将他揽住百般揉弄挑逗,季维泽受不住,又怕他没轻没重让人听见,只得求饶道:“反正你也知道了,我再说一遍也没什么,只是你往后不要拿了来欺负我!”
原来这季维泽从小就是个孤苦孩子,不到十岁就被卖了给江潭朱家做小厮。因为他长的白净秀气,朱家老爷喜欢,就给了他家二公子做个书童伴读。几年间,季维泽倒也跟着朱二公子读了些书。后来长到十五岁,朱老爷见他也大了,就想着将他的出身文契找出来还了他,再使点银子给他捐个生员身份,离了这隶卒之列,做个正经读书人。
没想到就这时候,却出了个变故。朱二公子自小和季维泽一起长大,因比季维泽略大了几岁,初通人事,见季维泽越长越俊秀,不知何时就动了心,暗地里非要和季维泽行那龙阳之事。季维泽初时断然不肯,禁不住他百般哀求,也是年少好奇,就与他试了几次。
因朱二公子于此事上没有经验,几次都做的季维泽甚痛,季维泽就不大肯了。朱二公子刚从他身上领会点妙趣,哪肯放手,有时便仗着自己身高力大强来,两人常为此事闹气。渐渐的朱老爷就看出点不对来,于是暗地里留心,终于将他俩捉在床上。
朱二公子害怕,只说是季维泽勾引他,季维泽百般申辩也不管用。朱老爷生平最恨龙阳,一气之下,不仅将以前承诺种种全不作数,还狠下心来让人把季维泽领去转卖了。
卖他那人也是歹毒,知道这么个孩子卖做人家小厮不值什么钱,于是竟然将他领到不远处个南风馆,想卖个高价,自己瞒下一半,只拿一半回去交差。
说到此处,季维泽回想起那时生死不得的惨状,禁不住有些凄然。
梅青搂紧他道:“那么你又怎么从那见不得人的地方出来的,还做出这么大个家业来?”
季维泽淡淡道:“也没什么,还不是那朱二,见连累了我心里放不下,到底想方设法找到我将我赎了出来,又凑了些银子给我。我没出过远门,别的地方也不敢去,便来了徽州给人做个小司客,顺带挟带些私货,攒了笔银子就跟人做了贩米生意,就这样到了今天。”
他说的这些跟梅青听说的也八九不离十,想来是当时朱家的人多嘴杂,自然有人漏了口风出来的。况且如今季维泽生意又做的甚大、名气不小,徽州和江潭离得又近,传到这里也不足为怪。只可怜这傻子还当别人都不知道呢。
他心里不由自主地生出一阵怜悯,有件事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最后还是忍耐不住,问季维泽道:“你那时被卖到那种地方,呆了多久?”
季维泽冷笑道:“你是想问我在那里可有被人弄过吧?”
梅青不说话,只是轻亲他耳后,又衔了他耳垂吮弄。
季维泽坐在他膝上,左右扭着躲闪他唇舌道:“就算我被人弄过,莫非还让你嫌弃不成?我也不是女子,不进你梅家的门辱没你家祖宗,你那天不也跟人说了,只当是个倒贴你钱陪你睡觉的女表子罢了。”
梅青被他扭的难过,按住他道:“别动了,扭出我的火来我可忍不住。你怎么又提起那话,我不过是喝了酒管不住嘴,你还要像个娘们似的记在心上一辈子?”
季维泽道:“你没听人说‘酒后吐真言’?”
梅青道:“好了!我那夜不已认了错,你要计较到何时去?我问你那个,不过是心疼你关切你的意思,怎么不知好歹?”
季维泽这才不挣扎了,淡淡道:“幸好朱二找到我及时,我在那里呆了一个月,被打了无数次,心想与其被活活打死,还不如顺了他们的意。反正年纪也不小了,熬上几年说不定也能攒些银子,到那时再自己赎了身出去,远远的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过着也就是了。”
“你怎么这样没骨气?”
“骨气?”季维泽冷笑道,“你知道他们的手段?皮鞭子沾了水打,还让你口中含着香油,挨打时不能呼痛,一旦香油漏出一滴来,便要重新再打一次。打完了还不让你睡觉,每晚有人轮流守在你门前,不时叫你,若敢盹着了晚应一次,又是一顿打!其余种种我也不想提了,他们有的是让你死也死不了活也活受罪的手段。换作是你,你会如何?”
梅青不答。方才听到季维泽说到在那个地方并未叫人沾身,不知为何心里竟一阵意外的欣喜,仿佛是娶了个老婆清早起来看见床上落了一片红一般。然而转念又想到季维泽毕竟还是被那个朱二公子碰过了,虽然早已听说,心里又是一阵发闷。后来季维泽说起当日受的那些苦楚,他心里又是代他酸涩不已。
他自己也觉自己这心情一时变化无定,很有些蹊跷,却不愿多想,只是抱住了季维泽,将手伸进他袍底去,笑道:“大过节的,是我不好,不该问这些。眼下季兄还是先照顾小弟一下,刚叫你不要乱扭,这下硬邦邦的叫我怎么出去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