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此直球非彼直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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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大如泽村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一番话给同级的捕手造成了怎样的心理阴影。
此时他已经调整好心情，将注意力放在了当下的比赛上。
现在是什么情况呢？
——新生赛，第四局下半，分数为0:13，垒上没人。
还有……无人出局①。
无人出局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无论情不情愿，他需要累计让3名打者出局（OUT）②，才能结束这个半局——至少，泽村记得那本《棒球入门》上是这么写的。
看向对面，泽村将那口梗在喉咙里的气缓缓的吐出，感受着大腿内收肌群紧绷感，同时左手微微攥紧了球，神情专注。
“……”
这家伙……一上投手丘，和刚刚简直判若两人啊！
狩场航被泽村专注的眼神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但他其实有点不抱希望，因为这家伙竟然说自己‘只投直球’，还讲的那么大声让大家听见了……
众所周知，对于打者来说，打击最难的部分其实是猜球种和抓节奏。
如果告诉打者“我只投直球”，无异于考试时有可以照抄的答案——
毕竟只要在打棒球，都知道四缝线直球的球路。用物理学来解释，就是投出时，球后旋产生的马格努斯力（Magnus Force）会对抗一部分重力，但不够完全抵消，所以最终球形成了一个轻微的抛物线轨迹③。
当打者知道投手只投直球，那就意味着只要球速不高，球路也不刁钻，保持挥棒平面在水平或略微向下的角度，就能刚好能击中球心，将球扎实的击中。
“……”狩场锤了锤手套。
——什么只投直球啊！说了那么多大话，你要是给我乱投的话，我可饶不了你！
此时，就连站在打击区的关直道也有类似的想法——
商量战术的时候，竟然讲那么大声，说什么自己只投直球……简直是疯了。
这家伙，不会在虚张声势吧？呐？呐？他想。
出于谨慎，关决定先观察一球，于是眼睁睁的看着对面的投手振臂高挥——
等等……
关瞪大了眼睛。
那是什么姿势？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白色的小球一下子从遮住的手臂阴影中“闪现”，径直冲向本垒，然后——
动了？
啪！
“直球”撞上了捕手的手套，滚了出去。
“……”
“……好球！”片冈也愣了下，然后才宣布。
关直道没挥棒，球也进了好球带，自然而然的，这球会被判定为“好球④”。只是——
这家伙的球……到底是怎么回事？完全没有办法把握击球时机！
————
不止关直道惊讶，漏接的狩场航也一脸懵逼。
说实话，他本来都做好了被打出去失分的准备。
毕竟对方一副大大咧咧冒冒失失的模样，还叫嚣着什么只投直球——谁能想到这家伙的球这么可怕？
球的速度倒算不上快，但关键是——狩场从来没见过这么棘手的投法。
那隐藏在胸后、直到最后一刻才出手的姿势让人完全看不到放球点，所以球会比预期晚飞进来……
更要命的，是球的尾劲——在靠近本垒板时，球会有匪夷所思的浮动。
他是按照普通直球进垒线接球的，所以当他接泽村的球时，球直接撞到了手套边缘，最终造成漏接。
但不幸中的万幸是，泽村的控球还不错，球进了好球带——
“我对内外角的直球很有信心！”
……那句话竟然不是大话吗？回想起刚刚在投手丘上的话，狩场航冒了汗。
泽村却没为这个好球数感到高兴。此刻，他正困惑的看着自己的手——从他的角度来看，他完全看不出来刚刚投的球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但……
他感觉投这一球时手指似乎有点“滑”，自己明明是瞄准手套投的，而捕手却漏接了，反应也很微妙……
啊！难不成自己又投了“那种球”？
不由得的，他想起前几天的牛棚中，克里斯说的话——
“你刚刚是用什么握法投的球？”
“……啊？”泽村有点懵，这么一问他也不确定了，“四缝线？”
“真是乱来的球路啊……你知道自己刚才投出来了两种不一样的球吗？”
“……诶？”
“原来如此。看来你完全没有考虑过呢。”克里斯叹了口气，“一个是非常漂亮的四缝线，投出时的初速和尾速几乎一样，所以会给打者‘这球加速了’的错觉。”
……加速？
“另外一个球，挥臂方式和四缝线是一样的，但是速度不如直球快，而且会乱跑。”
……跑？
“那么，”克里斯观察着泽村的反应，站起身来，“你有注意过自己的握法吗？”
握法？难道不都是四缝线——
泽村满头大汗，“哈哈哈……所以说是什么呢？”
“自己回去想。”
“——那我可以再投……”
“不行，”克里斯无情的拒绝了他，“今天只能投20球。”
“……”
就这样，带着克里斯前一天留下的问题，他踏上了新生赛的投手丘。面对自己投出的第一球，泽村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原来自己能投出不一样的直球吗？等等，怪不得在赤诚时，阿成有时候会接不到……他还以为是控球出了问题。
握法……吗？
他回想着刚刚的投球——指尖的触感似乎还有着微妙的不同……
于是泽村按照那个感觉，投出了第二球——
唰！
关直道迎球上前，奋力一击，却空挥了——
“好球！”
“挥晚了？那种程度的直球？”
“你在干什么啊关？这个球速应该很好打啊！”
“啊——那捕手为什么又没接到？”
……你们根本就不明白，那家伙的球有多可怕！
关直道回过头，和狩场面面相觑。
两个人从彼此的眼中读出了同样的心声——
那到底是什么球？
“那到底是什么球？”楠木文哉发问，脸上写满了好奇，“球速不快，为什么会打不到呢？”
“捕手也漏接了啊，难不成变化幅度很大？”
“看起来好像是动了一下？”
“……”
听着谈论，御幸笑而不语——
哈哈哈，困惑吧！如果再不发现泽村的球质，可是会吃苦头的！
“……”
“是到打者手边会位变化的怪癖球吗？”结城哲也若有所思。
怪癖……？
门田将明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不愧是哲桑，这么快就注意到了吗？御幸挑眉，然后笑嘻嘻的补充道，“对……不过那家伙的球，还会更有意思哦！”
“哈？什么？”伊佐敷纯一脸的狰狞，随即朝场内大喊，“关！你这家伙挥棒软绵绵的像什么话！没睡醒吗？？？啊？！！宰了他！！算我的！！！实在不行换我代打，给他致命一击！”
“不能这样啦，纯桑！”
噫！！纯前辈？！
关被这凶巴巴的声音吓的一个抖擞，故作镇定的咳了两声，又挥了挥球棒，重新站定。
不过……不愧是能将东前辈三振的投手啊——这家伙也着实太独特了一点。
关直道深吸了一口气。
还有一次……他想。
从走上打击区开始，到这一回合结束，不论结果是什么——这个打席，打者只有三次“好球”机会⑤。
可恶！如果再来一个“好球”，他就要被三球三振了⑥！
不管怎么样，这次绝对要打出去——他可不想下场被纯前辈骂……呐，呐！
绷紧了神经，他紧紧盯着对面的投手，却发现对面那个投了两好球的投手正眼睛发光的盯着……手套？
泽村确实在兴奋。他在手套中摩挲着球，像是发现了什么——
果然！即使是用直球的握法，只要手指偏离缝线，似乎就会投出不同球来——怪不得有时候自己投球时，赤诚的捕手阿诚会接不住。
那……如果是四缝线的握法呢？如果把手指压在上面，球会不会有什么差别呢？
他抬膝跨步，前脚踏下的那一刻，所有的力量从下而上肩传导到向前旋转的髋关节，然后是肩膀，手臂，指尖……这次，压实的指尖将球推了出去。
看到投手挥臂瞬间，关直道突然灵光一闪。
他右手握在了球棒的下方，左手往前滑握在了球棒中段，然后弯腰沉下身体——
既然会位移，那就用短打⑥（bunt）应对！
与普通的挥棒不一样，短打时打者不会挥棒，而是利用略微平放的球棒，将球“挡”出去，这样就能在一定程度上应对因球的变化而导致的挥棒时机的误差……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可是……
唰！
眼睁睁的，关看着这颗球带着剧烈的旋转，在进垒时仿佛会加速一样，从他放低的球棒上方冲了进去——
“好球！打者出局！”
“……”
这球……加速了？
他扭头死死的盯住了狩场的手套，仿佛不相信那里面有球似的。
狩场被这灼热的目光激的一哆嗦，顺着学长的目光，同样看向了自己的手套，然后迟疑张开。
这枚落在好球带里，又一次让打者挥空，片冈口中的“好球”，正躺在捕手手套里。
“……”
“……”
“那家伙……”
“……三球三振⑦？”
“好厉害！只用三球就让前辈出局了！”
“球速看上去比上一球快诶！那家伙到底投的什么球？”
首先响应的是新生们，然后是泽村——
“哟西哟西哟西！”泽村先是小幅度挥臂庆祝，然后又朝着外野竖起了一根手指，“ONE OUT（一出局）哦米娜桑！开始反击吧！哇哈哈哈哈哈哈！！”
“……”
“哦哦哦！”
“积极进攻！下一局我要努力打出去！！”
“上啊，泽村！！”
“再拿下一个出局数！”
七嘴八舌的，伴随着一人出局，原先颓败阴霾瞬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回应声。
“……哈哈，一年级新生总算有点气势了。”太田部长看着重新活跃的新生们，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跟前几局比，简直就像是突然变了个队伍。”高岛礼微微一笑。
而毫无疑问，带给队伍积极气氛的就是……
她看向正在投手丘上大笑着的泽村，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只可惜——
“呜噶！”
没等一年级新生们高兴多久，一声充满气势却不明意义的口头禅就击碎了这份单纯的喜悦。
“……增子前辈？”
泽村回过头，看清站在打者区的人，目瞪口呆。
因为犯错被下放到二军的曾子透握着金属球棒，浑身写满了未酬的壮志。
“小泽村。”曾子扛着球棒站上打击区，目光如炬，“我一定要重新升为一军成员……全力投过来吧！”
空气在这一刻似乎凝固，泽村握紧了球，似乎听到心跳在耳边轰鸣。
此刻，他只能从胸腔中怒吼出那一句——
“是！！！”
“呀哈哈哈哈哈！有意思，竟然是室友对决吗？”仓持兴致盎然，随即转头问御幸，“增子前辈目前为止的成绩如何？”
御幸略一沉吟，“不错，三安打⑧五分，只是……”
只是泽村的球，可刁钻的很呐……曾子前辈。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此直球非彼直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