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姬》猗郁

14、川微记事

　　“姬延川！你给我出来！”

　　轮椅碾过青石板的声音又急又重，沈知微气势汹汹地闯进莲池边，美目圆睁：“你女儿跑到温泽去了！”

　　正在垂钓的姬延川不急不缓地放下鱼竿，转身时眼底带着了然：“是我们的女儿。”

　　“少来这套！”沈知微气得直拍轮椅扶手，“我的阿宝从小做噩梦，手上的疤到现在都消不掉。我这些年让她经商游历，就是希望她放下仇恨，结果呢？她倒好，直接杀到温泽老巢去了！”

　　她突然抓住姬延川的衣袖，声音发颤：“都怪我……当年就不该把密道图给她。那是我动用整个沈家之力，花了整整五年才挖通的生路，现在倒成了她的复仇捷径！”

　　姬延川推着轮椅让她靠近池边，温声道：“有些伤痕不在身上，在心里。那密道是你留给她的生机，如今是她自己的选择。”

　　“说得轻巧！”沈知微瞪他，“她现在顶着郡主的身份，要是被人发现王姬国的郡主在温泽寻仇，还和那个容孙霸王有了瓜葛，你让朝中那些老臣怎么想？让禹霖怎么自处？”

　　“正因她是郡主，”姬延川从容不迫，“才没人会想到永丰栈主和郡主是同一人。这个身份，反而是最好的掩护。”

　　见沈知微还要反驳，他轻轻按住她的手：“禹霖早就安排了影卫，商队里也混进了我们的人。那孩子比我们想的更周到。”

　　沈知微沉默片刻，忽然眯起眼睛：“当年王兄非要认她做郡主，是不是早就料到这一天？”

　　“只是想给她个依靠。”姬延川声音温和，“王兄与我都没有子嗣，她是王室唯一的血脉。”

　　“所以就要她嫁给禹霖？”沈知微挑眉。

　　“微儿，”他直视她的眼睛，“我从不逼她做任何事。王室的责任不该是枷锁，而是让她多一个选择。”

　　沈知微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别开脸哼了一声：“说得好听！你们兄弟俩一个不立后，一个不娶妻，非要让我女儿担这个责任。你也是，一大把年纪连个王妃都没有，赶紧找个媳妇生个孩子是正经！”

　　姬延川忽然俯身靠近，眼底带着笑意：“那你什么时候嫁给我？”

　　“想得美！”沈知微一把推开他，“我现在又是富可敌国的沈家主，想要什么样的小郎君没有？何必吊死在你这棵老树上！”

　　姬延川低笑出声，忽然打横将她从轮椅上抱起来。

　　“你干什么！”沈知微惊呼着搂住他的脖子。

　　“今日有人上奏请我立妃，”他抱着她往花厅走，“我说这辈子认定的人，从来只有一个。”

　　“放我下来！”沈知微别开头，“我说过这辈子不会再嫁人。”

　　“知道。”他从善如流地应着，手上却抱得更稳，“不嫁就不嫁。今晚厨房做了你爱吃的鲈鱼脍，吃完送你回去。”

　　沈知微看着他从容的侧脸，忽然泄了气似的靠在他肩上。

　　“姬延川。”

　　“嗯？”

　　“明天的鲈鱼少放点姜，辣死了。”

　　“好。”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池中锦鲤跃出水面，溅起一圈圈涟漪。有些相守，未必要嫁娶之名，真心从来与形式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