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奚羊

1、第 1 章

　　楚雪下班推门进屋，刚换完鞋，抬眼便看见父母早已坐在餐桌旁，饭菜的热气正袅袅升起。

　　楚雪现在是一家知名设计公司的设计总监，今年28岁，在这个位置上已经五年了，今天双休难得回趟家。

　　“乖雪雪，回来啦。”父亲楚明德瞥见楚雪进门，脸上立刻漾起笑意，二话不说便起身往厨房走去，给她盛一碗热饭。

　　楚雪闻到熟悉的香味“爸！你今天下厨啦？”小跑到饭桌前。

　　“我今天跟你爸，早早的就去菜市场了。”母亲王玉芳连忙拉住楚雪的手，指尖带着饭菜的暖意“快坐下，就等你了。”

　　楚明德从厨房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饭碗，轻轻搁在饭桌上。

　　楚雪洗了手坐在饭桌前，瓷碗边缘还带着温温的触感。

　　望着桌上荤素搭配的家常菜，热气裹着香气直往鼻尖钻，她忍不住悄悄咽了咽口水。

　　父母俩人的筷子就给停过，楚雪碗里都快堆成一座小山。吃到一半，楚雪嚼着嘴里的热菜，忽然抬头望向桌对面的父母。

　　而王玉芳正看着楚雪，基本都没动过碗里的米饭，楚雪瞧着她的神情，知道她有话对自己说。
　　“妈，你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吗？”

　　王玉芳嘴唇动了动，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她顿了顿开口：“乖乖，你小姑啊给你介绍了个对象，你看明天有空吗？”
　　楚雪明白了原来在这里等着自己“不去。”

　　王玉芳还想劝劝楚雪，却楚明德打断“孩子好不容易回来吃一顿，你啊别说这些。”

　　王玉芳这才把话题转移。

　　饭后楚雪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刚躺到床上松了口气，就听见门口传来一声轻轻的叩门声——是母亲王玉芳。
　　“乖，妈妈可以进来吗？”

　　楚雪清楚母亲又是来唠叨相亲的事情，没办法躲不掉只能面对，楚雪立刻从平躺的姿势坐起身，顺势往床头一靠“妈，你进来吧。”

　　王玉芳轻轻推房门而入，脚步很轻地走到床边坐下。

　　楚雪猜的没错，母亲的确是来说关与明天相亲的事情“乖，你今年奔三了啊，你现在对象都没有，你说这。”
　　楚雪拢了拢头发“妈，不是我不愿意去相亲，是那些介绍的根本不靠谱，我都懒得说了。”

　　“咋就不靠谱了？”
　　“跟诈骗没有区别，别的不说，上一次那个介绍对象，你怎么跟我说的？你说他有一米八，是跳起来有一米八吧。”

　　王玉芳叹了口气“果然这个媒婆的话不能信，但是妈就是想抱孙子嘛，我们那舞蹈社团个个都有孙子啊。”

　　楚雪调整了一下坐姿，搞了半天原来这是想抱孙子了。

　　王玉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几下，调出一张照片，把手机轻轻推到楚雪面前。
　　“干嘛？”楚雪不明白还是接过手机，照片上是个看起来三十出头的男人，穿着简单的白衬衫。

　　王玉芳一脸笑意说道：“这一次的相亲对象，你小姑介绍的，一米八五高个。”

　　照片中的男人五官端正，整齐的短发，额前的碎发微微有些凌乱，鼻梁高挺。

　　楚雪盯着照片——确认了是个帅哥，她有点小动心了，不是个丑男人。

　　嘴角勉强牵起一丝笑意。可是她心里清楚，一旦踏入婚姻的殿堂，事情就会变得越来越复杂。

　　王玉芳见楚雪久久没移开目光，知道她犹豫了“乖，要不然明天去？”

　　楚雪意外点了点头。

　　王玉芳脸上立刻绽开了笑容“那那好好休息。”小心翼翼地拿回手机，脚步轻快地离开了房间，连关门的动作都透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楚雪重新躺进被窝里，随手点开手机刷视频，想让自己放松一下。

　　可是不知怎么回事，连续刷到的都是小宝宝的视频——有的是咿咿学语，有蹒跚学步的，有的是乖乖喝着奶。

　　楚雪虽然皱了皱眉，自己从来没有关注这类内容，怎么会突然推送那么多呢？但她心底居然没有反感，反而觉得可爱。

　　看着屏幕里那些粉嘟嘟的小脸，手指在屏幕上停顿了几秒，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楚雪赶紧关上手机，把它扔到床头柜上，像是要把那些画面也随之扔掉一般。

　　她翻了一个身子，用被子蒙住头，心里乱糟糟的——自己为什么会觉得那些小宝宝可爱的？

　　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楚雪索性不想睡了，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一角。

　　她靠在窗边，望着夜色发呆，脑子里乱糟糟的。

　　一会儿是母亲那期待的眼神，一会儿又是那照片上的男人，还有视频中的那些宝宝咿咿呀呀的样子。

　　夜风从窗帘缝隙钻进来，楚雪打了个寒颤，赶紧缩回到被窝里缩成一团。

　　不知不觉中睡着了，再一次醒来是母亲在门外的催促，楚雪应了一声。

　　楚雪穿上毛茸茸的拖鞋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楼下竟然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雪花还在纷纷扬扬地飘落，这是今年北京第一场雪，来得比往年都要早一些。

　　客厅里又传来王玉芳的催促声：“乖乖，抓紧时间啊。”

　　楚雪叹了口气，从衣柜里翻出一件厚实的羽绒服换上。

　　她原本没打算化妆，对这次相亲没抱什么期待，只想应付一下。

　　可刚走到客厅，王玉芳就拉住她：“等等，化个淡妆再去，女孩子要精致一点。”

　　楚雪无奈翻了个白眼，不情愿被推进洗手间。她对着镜子，勉为其难给自己上了层粉底，描了描眉毛，又抹了点口红。

　　一个简单的妆容，少了平时的素净，多了几分精致“现在可以了吗？”

　　王玉芳这才点点头“妈已经把地址已经发给你了。”

　　楚雪敷衍地应了一声，套上雪地靴，从玄关拿了把黑伞就往门外走。

　　今天下雪路滑，以她的车技实在不敢开车上路。走到小区门口，她打开手机叫了辆网约车，站在屋檐下等着。

　　仰头看着雪花落在伞面上，很快就融化成了水珠。

　　网约车很快就到了，楚雪上了车，把伞收起来靠在门边，整个人瘫在后座上。

　　她戴上耳机，打开视频软件刷了起来，想起昨晚为什么要答应相亲。

　　很快又被视频内容给吸引，可是刷着刷着还是推送那些宝宝的视频，估摸一岁的样子宝宝对着镜头软乎乎喊着“妈妈”。

　　声音软糯糯的，让人的心都要化了，楚雪脑里不断回放着视频中刚学会叫“妈妈”宝宝的画面。

　　她脑里居然出现一个想法，要是有一个宝宝好像也还不错。

　　网约车稳稳地停在了一家咖啡店门口，她跟着手机定位走进店里。

　　推开门，一股咖啡的香味扑面而来。店内暖黄的灯光驱散了外面的寒意，几张桌子旁零星坐着几个人。

　　目光快速在店内扫过，手里拿着手机，把母亲发来的照片放大，一个个地对比着。

　　她注意到角落里坐着一个穿大衣的男人，正低头看着手机，侧脸的轮廓和照片上的人有些相似。

　　楚雪深吸一口气，大步向男人方向走去，在他对面的位置上直接坐下。

　　男人抬起头，看到她时愣了一下“楚小姐是吗？”

　　楚雪点点头，服务员向前询问她要不要喝点什么，她点了杯拿铁。

　　她把包放在旁边的椅子上，双手交叠放在桌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对面的时明昭先打破沉默 “我叫时明昭，34岁一米八六，月薪五千有房有车无房贷，但是现在处于失业状态。”

　　楚雪愣了一下，没有想到他会那么直接“楚雪，29岁，设计的。”

　　楚雪拿起咖啡杯抿了一口，心里范嘀咕：这月薪五千在北京够吗？

　　时明昭也没再说话，只能静静地看着窗外雪景，两人之间又陷入沉默。

　　楚雪偷偷打量着对面的男人——不得不承认，时明昭确实长得挺帅的，与照片中一模一样，没有照骗。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皮肤白净，五官立体分明。

　　时明昭收回目光，再一次打破沉默“楚小姐考虑的怎么样了？”

　　楚雪才反应过来，她没有立刻给出答复，保持沉默，更像是在认真考虑。

　　她内心很矛盾，眼前这个男人，虽然条件不算特别好，但是人长的不错，说话也感觉坦诚。

　　时明昭见楚雪没回复，他也没有催促，静静等待着她的话。

　　楚雪开口了：“你哪里人？什么学历？”
　　时明昭一一回答“北京人，本科211。”他又补充道：“楚小姐，想必你也是因为家里逼迫。”

　　楚雪听到他这话明白，他估摸着也是被家里催着相亲的“你家是你妈还你爸？”
　　“我爸我妈。”时明昭口中带着一丝无奈。
　　楚雪挑挑眉“那我比你好些，我妈催的比较紧。”

　　时明昭放下咖啡杯“所以我们都差不多，那楚小姐可否有兴趣与我来个合作？”
　　他的话的确引起了楚雪的好奇心“哦？什么合作？”

　　时明昭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合作两个月，期间我们需扮演双方情侣，应对双方父母。”
　　这个提议倒是出乎她的意料，她皱了皱眉：”你说的这个……契约恋爱？”

　　时明昭点点头“各取所需不是吗？”

　　楚雪想想有道理啊，这倒是个解决眼前困境的办法，主要这个时明昭长的也不错，自己也不亏。

　　楚雪突然问道：“那比如说亲亲这种可以吗？”话一出她就后悔了，脸瞬间红了起来，赶紧低头喝咖啡掩饰尴尬。

　　时明昭愣了一下“看情况吧，如果只是应付父母，可能不需要这么亲密的接触。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他没有说完，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楚雪抿了抿嘴，抬头直视时明昭“那就试两个月。”

　　时明昭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那加个微信，方便联系。”

　　两个交换联系方式后，尴聊了一会儿。

　　两人咖啡都见底，时明昭邀请楚雪一起去看个电影“最近新上映的。”

　　楚雪答应了下来，她竟然觉得自己也他在一起没那么像以前的相亲对象一样想逃离。

　　时明昭起身走到前台结账，楚雪提着包包跟在他身后，两人并肩离开咖啡店。
　　“那我们现在是打车过去？”
　　“我今天开车了。”

　　楚雪跟着时明昭来到路边，看到他走向一辆黑色的大G。她愣住了，疑惑地问：“你的车吗？”
　　时明昭按下钥匙解锁：“早些年买的。”

　　楚雪点点头，她便也没多想，时明昭绅士地绕到副驾驶座，给她打开了车门。

　　楚雪说了声谢谢，弯腰坐了进去。

　　车内放着舒缓的音乐，时明昭坐进驾驶座后，启动车子。

　　楚雪看着他对车内熟悉的动作，他熟练地调整座椅，设置导航，连空调的温度都调得恰到好处。

　　她内心越来越疑惑，这车子的确是他的，但一个月薪五千的人，住着无贷的房子，这怎么看都不太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