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病榻其中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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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青生被庄寻放药箱的声音吓了一跳，继而翻了个白眼，捂着胸口顺气，并哀声道，“官爷唉，这病人还没瞧上，我倒要被您先唬出病来哩！”
听罢，哪知大理寺少卿丝毫没表现出一点关心，更是一记眼刀过去，狠狠打在灰衣老头身上。
陶青生这才有所收敛，“得得得，这就看、这就看！”
老头推开扶着他的言思鹤，从鼻腔里哼了一声，站直身后，理了理缝着补丁的灰色袖袍，这才大步上前去拿过药箱。
“不急哈，我先给他把把脉。”他边说着，边打开药箱，翻出了脉枕。
陶青生走到了楚茫躺着的榻边，看了一眼榻上人目前的状况，他捋了捋下巴处尖长的白须，又摇了摇头，遂才坐下身去，阖眼静心为人把起了脉。
庄寻和言思鹤各自站一旁等待着，一时间屋内落针可闻，但庄寻心下本就一直为楚茫着急，安静的氛围没持续多久，他就最先受不住了。
“你脉好了没？他到底怎么样了？”
言思鹤默默的转眸看了他一眼，闻言，陶青生也睁开眼来。
他瞥了一眼庄寻，收回把脉的手，接着连连摇头，哀叹道，“完喽、完喽。”
继而又站起身，将食指和中指并拢，直指玄衣侍卫的方向走去。
陶青生面上严肃起来，几步路就连连训斥，“你这后生，是怎地照顾你家主子的？竟让人受凉至此！
“还有那手伤和腕伤，你这当下属的唉，可行行好上点心罢！如今他寒气入体，这遭又是要赔了身子！”
“你也别怪老夫我说话难听啊，实话告诉你吧，你家主子要是再如此往复几次，就是医圣来了都活不过几载！”
言思鹤亦被训得低下头去，不敢反驳，“是我照顾不周，等殿下醒后自去领罚。”
陶青生翻了个白眼，甩了甩手，“去去去！谁管得着你这些。”
庄寻在一旁被这意外的一幕弄得懵神，有一刻觉得这老头的话都是在训斥他的感觉，但他很快回神过来，听着人说起楚茫的病如此严重，心下更是火急。
看着老头张嘴还想训斥的意思，他及时吼了一声，“够了！”
“现下当务之急是先医病，你这老头在这训他有什么用！”
陶青生被吼得一噎，收回手捋着胡须，面对庄寻赔笑着点头，“官爷说的是、说的是，老夫现在就替他医治。”
语毕，他赶忙去翻起了药箱。
庄寻看着他的动作，问，“你要怎么治？”
陶青生从药箱里翻出了一块裹布，走到榻边，解开了裹布上的绳结，在榻沿摊开来才道，“他现下昏迷不醒，寻常烫药肯定是喂不下去了。”
说着，陶青生将手伸向裹布，只见那摊开的裹布中是一排正散发着银光的细针。
他布满褶皱的手指拈起一根来，转着圈道，“只能先施以针灸，将寒气暂且封住，待醒了后辅以汤药好生养着。”
庄寻听罢，抓住其中针灸二字。
即是要施针，那岂不是就要脱楚茫的衣物？
大理寺少卿偏头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玄衣侍卫，想起这人，在马车上拦着楚茫腰给人顺背的动作，又想起这人，从楚茫后方俯下身去，贴着人送手炉的样子。
他哪能允许这人再待在此地。
“你出去。”庄寻转过身，对着言思鹤命令道。
言思鹤一时间没明白过来，蹙眉不解，“大人，何意？”
庄寻两唇开了又闭上，他总不能当着外人的面，说出这玄衣侍卫对楚茫图谋不轨的丑事。
所以一番思索下，他又改了口，“你跟我出去。”
言思鹤觉着庄寻看他的眼神颇有些怪异，虽心下感到莫名其妙，但还是应了声“行”。
陶青生偷瞥着二人离开的身影，心道还有这等好事。
他本还在想，要怎么把这大理寺少卿打发出去来着，结果没想到，都不用他费口舌，这人就自己麻溜的主动出去了。
眼下这屋中，便只剩下这一医一病。
陶青生倒是不急，起身先来到暖炉边，将有些被冻僵的手暖到能活动自如后，他才又回到榻沿。
他给榻上的人褪去上衣，将人翻了个身背过来，开始了他的施针。
另一边，玄衣侍卫一路跟着大理寺少卿，转过覆雪的长廓，来到了主院中。
“大人，不知有何吩咐？”言思鹤直至跟着人一起停下，才开口问道。
庄寻没理他，扫了一眼还站在主院中的下属们，将目光落在了这群人里，领头的身上。
“大理丞，你上前来。”
被唤作大理丞的魏晃，正是庄寻先前命令去找证人的那男人。
只是现如今，魏晃倒是来了，可也只有他一个人来了。
男人闻言，一拱手，低着头来到庄寻面前。
庄寻看他这副模样，心中多少就有了结论，但还是道，“本官且问你，让你去寻的证人呢？”
魏晃支吾着，“少卿大人，这、他一听要来五皇子府作证后，下官一个没注意，让他跑了……”
“让人跑了？”庄寻蹙眉，狠狠盯着魏晃，“你不是说他腿上还有伤吗？这你也能给人看跑？！”
面对大理寺少卿的怒火，魏晃腿一软，拱着手单膝跪了下去，“大人，是下官失职，甘愿领罚！”
庄寻没言要罚他，想到了什么，眯起眼冷笑起来，“这倒是提醒我了，他腿上那伤，是如何得来的？”
魏晃先前不在这里，没看见他们刚进府时所发生的那一幕，自然也不明白为什么庄寻要突然这样问。
但他还是认真回忆起，“这……下官先许问过一嘴，但他那时答得隐晦，想着即不关这事，便没再继续问下去。”
庄寻听罢，不再管他，目光转向院中站着的下属们，手指抬起，随便从人堆中点了个人上来。
“你且来与本官说，都在府中搜到了什么？”
那被点中的下属上前拱手，汇报道，“大人，这府中房内多是闲置，陈年积灰甚多，那些未被闲置的房间里，除了生活起居所需要的物品外，再无别的了。”
“那后院呢？”庄寻继续问。
那下属不说话了，转而从下方人堆中站出来一人，继续回答道，“大人，后院似乎是在那设了一片田地，积雪太深小的们探不明细，而周遭除了用来圈养鸡鸭大鹅的竹栅栏外，便再无其它了。”
庄寻听完这些，眉心连连抽搐，又问，“那下人呢？怎么一个都没看见？”
这次还没等下方的下属们站出来，他后方的言思鹤似乎是看不下去了，开口率先回答道，“大人，殿下他供不起。”
庄寻一听，有些难以置信的转身，“供不起？什么意思？”
言思鹤点点头，“字面意思。”
也就是没钱。
玄衣侍卫继而故作轻松的苦笑起来，道出了这十年来，让京城贵族们根本接受不了的事实。
“大人，这十年里，从皇城分发下来的银钱寥寥无几，别说找下人了，殿下平日的生活，都是靠着邻里和刺史府的接济，这才能活到现在。”
“后院那地方，是殿下为了生计，不得不改造成田地来种瓜果蔬菜，以及圈养一些禽兽。”
庄寻脸上的不可置信更深了，他情绪激动的抓起玄衣侍卫的衣领，咬牙恶狠狠道，“你休要在这夸大其词！皇城每月发下来的银子，明明都够他在这破地方吃上三月左右！”
哪知言思鹤听完，竟嗤笑起来，“大人，您不妨想想？京城离中州有多远？离这小小的毫城又有多远？
“那些银钱在这路上，你抓一把我拿一个，到最后，谁又能说得清呢？”
庄寻噎住，一时间竟是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言思鹤见庄寻双眸颤动，注意力不在他身上，他这才顺势把人手推开，理起了被抓乱的衣领。
在听了玄衣侍卫的一番话后，庄寻脑海中不禁就联想起，主屋中还躺在榻上的那人，被病症折磨得痛苦的模样，还有一并浮现出的，是那人这十年间，何其苦难的生活。
庄寻在这一刻，竟觉得主屋里的人怎会如此陌生；这还是他认识的楚茫吗？
答案他自是肯定的。
可他又觉得一切都不对。
庄寻认识的楚茫，在十年前，明明还是一个在皇城中锦衣玉食，被娇生惯养长大的五皇子。
他记忆里的楚茫，明明是十年前那个可爱又活泼，倔强又温柔的五殿下。
他原以为，楚茫虽被皇帝遣送往这中州，虽离开了繁华的浮玉京，但好在这里不用再看到太子一行人。
虽早听闻这毫城环境差了些，但好歹皇城发下的银钱能保他吃饱穿暖……
可如今，事实告诉他的，却是另一番模样。
庄寻一遍遍在脑海里重复着这些，双眉蹙成一团，眼眸波动如湍急江水，在那一向高傲的脸上，眼眶早已通红。
言思鹤只冷漠的看着他。
面对所说的这些，玄衣侍卫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直到庄寻将他猛然推向一边，疾步朝着主屋的方向奔去。
看着大理寺少卿消失在长廊转角，留下一群下属们愣在了原地。
虽说这五皇子的经历着实令人可怜，可他们家大人这反应，未免有些激动过头了。
魏晃最先反应过来，立时就想跟上前去追庄寻。
只是他刚迈了一步，玄衣侍卫的声音就从旁边传来。
“慢着。”言思鹤及时叫停了男人。
魏晃转头，眼神犀利的打量了一遍阻止他的人，“怎？”
言思鹤挑了挑眉，颇有些漫不经心的略过了这位大理丞，落下一句，“你家大人既然没让你们动，便老老实实在此地站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