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神裂序》岳逍遥

1、合神碑文

　　沙漠的风总带着旧世界的气味。

　　林逐星站在干裂的岩层前，抬手遮住刺眼的阳光。风吹起细沙，划过他的脸颊。队伍已在这片无名高原驻扎了二十四天，却仍未能解释这里为何同时出现苏美尔式祭坑、日本绳文印痕以及极不寻常的三角排列石柱。

　　三种文化，从未有交会的历史。

　　除非
　　它们来自一个共同的源头。

　　“林博士，这里出现新的刻纹。”助手法尔哈咬着遮阳帽的绳子喊道。

　　林逐星快步走向坑层，跪下后，小刷子轻轻掸开灰沙。一种不属于任何已知文明的纹理出现在石板表面——排列整齐，既像文字，又像节律。

　　不像人类写的符号。
　　更像……谁在记录一种所有文明都能听见的声音。

　　他屏住呼吸。

　　“这纹路怎么会和你之前提到的——那块‘混合祭板’一样？”埃及学者艾叶斯蹲下，指尖不由自主地颤抖。

　　“我不知道。”林逐星的嗓音干涩，“但它们确实具有同样的特征：
　　多个文明的神祇名字，出现在同一块石板上。
　　彼此对照，却从未冲突。”

　　“像是……同一位神？”日方语言学者藤见低声说。

　　“不，只是同一个概念。”林逐星纠正，“但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他的话被突然的金属脆响打断。

　　旁边的石柱震动了一下，仿佛是被地下某种结构牵引。众人纷纷后退，空气里升腾出淡淡的铁锈味。

　　像……雷雨来临前的味道。

　　“林博士，你要看这个。”助手把灯照向石洼最底部。

　　那是一块完全不同材质的石碑。

　　颜色像深海的青，纹路像雷霆将光刻入石头的裂纹。
　　中央由五种符号组成：楔形、象形、篆书、玛雅点划，以及一种在任何文献中都不存在的螺旋符。

　　而五种符号各自写着不同的神祇
　　却都指向同一个中心图像：
　　一只握着天空的巨手。

　　林逐星的心跳开始加快。

　　“合神碑文。”他吐出三个字。

　　没人问这词从哪里来。
　　那种感觉太强烈，强烈到让每个人都本能地产生认同。

　　仿佛碑文本身在告诉他们：“我，就是如此。”

　　“别碰它。”艾叶斯提醒，“我们需要带回实验室……”

　　林逐星却像被某种力量牵引般伸出手。

　　他的指尖轻触碑面中央的一道螺旋纹。

　　世界，停止了。

　　风的声音被抽离。
　　阳光变暗。
　　沙粒悬在空中。
　　周围的一切都像被从时间中切割出来。

　　下一秒，视野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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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忆碎片·一】

　　不是梦。
　　不是幻觉。
　　是记忆 **某个不属于他的“存在”**的记忆。

　　他看见一座巨大的祭坛，被光织成的符文悬空漂浮。
　　看见雷霆如瀑布般倾泻，海潮倒灌向天穹。
　　看见巨大的黑影从裂缝后伸出手……

　　那不是手。
　　那是由无数星辰、空洞与恐惧聚合成的形体。
　　它的呼吸让宇宙颤栗。

　　“尼尔·沃斯……”
　　一个声音在他耳边低语……不是来自别人，而是来自他体内。

　　又一个声音回答：

　　“封印律域失稳！快……以名为界！”

　　祭坛周围的身影同时举起武器、法阵、光核，每个都拥有不同的形态：
　　巨人、光灵、海蛇、燃焰之人……
　　但无论形态如何，他们背后的影子……都是同一个。

　　光的形状在撕裂，
　　他们自身也在撕裂。

　　“将我们的神格……分散到世界。”
　　“以人类的语言保存名字！”
　　“让未来……记住我们……”

　　轰然一声巨响。

　　整个世界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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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实】

　　“林博士！林博士！”

　　有人在喊他。

　　林逐星猛然睁开眼，意识像裂开的碎片跳回身体。他大口喘气，汗水从额角不断滑落。他的手依然贴在碑面上，却多了一层淡淡的、肉眼几乎不可见的光纹。

　　像……神纹。

　　同事们围在他四周，一个个都吓得脸色惨白。

　　“你昏过去了整整十八秒。”
　　藤见的声音发抖，“你的眼睛……刚才变成金色的。”

　　林逐星没听进去。

　　他望向天空。

　　一条极细、极淡，却绝不自然的裂痕挂在云层之间——
　　像第一道出现在真实世界上的“天穹裂纹”。

　　它肉眼几乎看不见，
　　但他的视线却捕捉得一清二楚。

　　仿佛那道裂缝……正在回应他刚才看到的记忆。

　　他喃喃道：

　　“原来……神话里写的从未是故事。”

　　他不知道自己触发了什么。
　　不知道碑文从何而来。
　　不知道那个从裂缝后伸出手的存在是否仍在注视他们。

　　但他明白一件事

　　世界刚刚开始复苏。
　　而他，已经成为其中的一部分。

　　第一道裂缝，已经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