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交自己，但烂片导演》砚栖白

8、开拍

　　……被钱砸得心服口服的两人，又非常积极主动地回到了工作中去。

　　之后这个修改过的剧本在各大领导面前转了一圈，一致通过之后，终于可以开始拍摄了。

　　拍摄第一天。

　　温行的计划是直接按照剧本的顺序开始拍摄。一方面剧本的前半部分打斗场面比较简单，可以让演员们慢慢进入状态，另外一方面……

　　前三分之一的剧本还是挺正常的，没有激光出现。

　　温行害怕一开始就拍摄后面的部分，他和演员们会统统笑场，直接拍不下去。

　　武打片整体可以分为文戏和武戏两部分，文戏包括各种阴谋诡计、口头交锋，还有一些关于武学的哲学讨论，而武戏就是其中穿插的各种打斗环节。

　　作为武打片，武戏当然是重中之重了。理论上来说，每一招式都要请专家精心设计，在保证逻辑性的同时给观众最爽的观看体验。

　　虽然这部武打片的大部分武打情节都被替换成了主角直接用眼睛放激光，但是为了保证严谨性，温行还是请了一位武术指导到现场。

　　说起来，那位武术指导最开始看完剧本的时候，差点站起来直接走人：“温导，你这不是捉弄人嘛，这让我怎么指导，指导激光怎么射显得更合理吗？”

　　温行赶紧拦他：“咳……我们剧本里还是有一些打斗情节的嘛，比如说最开始的几场武斗和配角之间的打斗。对了，这是我们给您开的薪资，您参考一下。”

　　于是，武术指导就这么被留下来了。

　　第一场戏是个很简单的打斗，先是几个官兵与山匪缠斗，半中间主角出场，几下将山匪全部收拾掉之后，飘然而去，只留下一个世外高人的形象。

　　演员们纷纷换好了衣服，温行专门留意了一下喻逸明，毕竟这里只有他一个不是专业演员。没想到这身武术衣在他身上还挺合适的。喻逸明长相不错，加上宽肩窄腰的身材和身上的坚毅气质，站在那儿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温行感觉自己放心了不少。

　　……然而一开拍他才发现，自己放心早了。

　　喻逸明也就是站在那里的时候像一回事了，一拍起来哪哪都露陷。

　　毕竟这位别说拍电影了，就连电影都没有看过几部！

　　短短一场打斗戏，ng了不知道多少次——

　　“喻逸明，眼睛不能看镜头啊！你现在就是主角，主角怎么会知道这里有镜头呢？”

　　温行看着一边走剧情，一边直愣愣往镜头里看的喻逸明，崩溃道。

　　“哦、哦，好的。”

　　喻逸明像个挨训的学生一样，老老实实地立正点头。

　　下一次他确实没看镜头了，温行却更加崩溃：

　　“也不能故意躲着镜头啊！自然点，自然点……”

　　喻逸明确实没看镜头，表现在他一和镜头对视，就心虚地闪开了目光，简直把“我知道这里有个镜头我不看你我不看你”写在了脸上。

　　喻逸明困惑地挠挠脸：“温导，那我到底是看镜头还是不看呢？”

　　温行：“……”

　　好不容易把镜头的问题解决了，拍完了一小段主角出场的片段，到打斗的环节，又出问题了。

　　武术指导：“好，接下来左边的山匪靠近男主，用短刀刺向男主，这个时候男主回身扭头，一个扫堂腿……”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乒呤哐啷的巨响打断了。

　　只见那个扮演山匪的群演，就这么硬生生地被扫飞出去了……飞出去了……去了……

　　这下，崩溃的除了温行又加了一个武术指导：

　　“没让你真踢啊，假动作！假动作好吗？”

　　武术指导一边跑去扶扮演山匪的群演，一边绝望地对喻逸明说。

　　喻逸明也吓了一跳，跟着跑过去去扶那个群演：“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没收住力。”

　　其实他是知道要假动作的，但奈何那条腿送出去之后，就不太受他的控制了……

　　别人是不知道怎么真踢，而他是不知道怎么假踢啊！

　　群演呲牙咧嘴地站了起来，紧接着就是一顿兵荒马乱的检查。

　　好在群演是个专门拍武打情节的，又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除了腿上青了一片之外并无大碍。

　　这让温行松了一口气，赶紧给他转了一笔工伤费让他先下去好好休息，又换了一位群演上场。

　　这下总算没出问题了，虽然喻逸明由于非常努力地收着力导致动作看起来很假，但对于现在的温行来说，这已经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第一个片段马上就要拍完了，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武术指导：“好！最后一个动作！山匪过去，背后用手劈男主的脖子，然后男主……呃……”

　　武术指导目瞪口呆，看着被喻逸明一个过肩摔扔在地上的群演。

　　喻逸明在把人摔出去的那一瞬间就感觉不妙了，赶紧收了力，又伸手去拉地上的群演：“对不起对不起……”

　　由于他收力及时，群演倒是没受什么伤，但心理阴影就是另一回事了。

　　看到喻逸明伸过来的手，不仅没接，还扭着屁股往后退了两米，把“你不要过来啊！”写在了脸上。

　　温行：“……”

　　他再次暂停了拍摄过去检查那位群演的状况，一边用幽怨的眼神看向喻逸明：“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喻逸明心虚且小声：“这个……这是我们之前训练过很多次的动作，形成肌肉记忆了。”

　　他们有一样训练就是如何应对从背后偷袭的敌人，由于日常训练过太多次，以至于当有人从背后向他伸手的一瞬间，身体肌肉下意识的就是一个过肩摔……

　　温行本来还有些埋怨的，听完喻逸明的解释之后这点埋怨也没有了。

　　这段时间他已经了解到，这些异能者们都站在保护国家安全的前线，越高阶的异能者，承担的任务也更重。

　　自然，日常训练也不能松懈。经过千百次的训练，一些动作早就成为了本能。

　　唉，说起来让喻逸明这个对演戏一窍不通的人来拍电影，对双方都是一种巨大的折磨啊……

　　话虽如此，理解归理解，温行也不想让第三个群演再挨揍了。

　　他只能无奈地暂停了拍摄：“好了好了，今天的武戏就先拍到这儿吧，喻逸明你回去再适应适应，明天千万不能发生这样的情况了。我们这里可没那么多群演让你打啊。”最后一句话他是苦笑着说出来的。

　　温行：“我们就先拍文戏吧，这样，就拍男主和男二初次见面的那一段……”

　　这一段是男主和男二的第一次正面交锋，两人对坐在棋盘两端，一边对弈一边论道，最后男主略胜半子，对武道的理解也使得男二哑口无言，男主微笑着飘然而去。

　　温行想得非常好——这场戏从头到尾只需要老老实实地坐着，这下总不会出什么问题了吧！

　　然而等拍摄一开始他就明白了，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这位男二是个非常立体的角色，性格狠辣立场相对，却又偏偏和男主之间有一些惺惺相惜，作为一个亦敌亦友的角色在剧情中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

　　男二演员的演技也很高超，对微表情的把握炉火纯青。短短几句对话的时间，眼神从狠辣，到震惊，再到钦佩，数度变化。

　　让摄像机前的温行忍不住感慨，不愧是老戏骨啊！

　　再一看他对面的喻逸明，眼神中充满了坚毅。

　　温行：“……”

　　当初光想着请演技好的老戏骨了，忘了一个关键的问题——喻逸明这个男主根本就接不住他们的戏啊！

　　他只好无奈地喊了停：“喻逸明，注意一下眼神和情绪的变化……”

　　就这么反复折腾了几次，工作人员也都挺累的了，温行只好让大家先休息休息。

　　饰演男二的演员名叫裴泰清，已经五十多岁了。他陪着喻逸明ng了好几次，倒也不生气，还笑呵呵地同喻逸明搭话。

　　他不生气的原因是，这小伙子虽然演技不行，但态度诚恳眼神清明，不像是那种攀关系走后门的偷奸耍滑之人。而且腰板挺得很直，一身正气，这种气质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于是裴泰清看着喻逸明，越看越觉得喜欢：“小伙子，你之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喻逸明犹豫了一下，他的真实身份肯定是不能说的，就模糊地糊弄了过去。

　　不过裴泰清也有了他自己的猜测，爽朗地笑起来：“没事小伙子，最开始演不好没关系，我教教你怎么控制眼神变化……”

　　喻逸明认真受教的表情让他很是受用，捋了捋下巴上的假胡子，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拍戏，讲究的是一个词叫做‘入戏’。把自己带入到角色本身的情绪中，感角色所感，自然而然就能用情绪带出眼神……”

　　裴泰清一边讲着，一边看到喻逸明认真点头倾听着，顿觉大有希望，孺子可教也：“好了，你应该也差不多懂了吧！和我对一段戏试试？”

　　喻逸明自信点头，坐下，与裴泰清眼神对视。

　　两人大眼瞪小眼，半分钟后，裴泰清：“……你的眼神变化呢？”

　　喻逸明眨眨眼：“我觉得我变了啊。”

　　裴泰清差点被气倒：“你这哪里有变化！不行，我再给你讲一遍，你这次听好了……”

　　又经过几轮这样的循环之后，裴泰清终于明白，喻逸明表现出的听懂了学会了，统统都是错觉。

　　主要是他诚恳的眼神和认真的表情实在太有迷惑性了，但实际上，这就是块不可雕的朽木……

　　他气得声调都升上去了：“我带了那么多学生都没问题，怎么你就学不会呢！我就不信了，我给你亲自示范一遍，你看着！”

　　说完，恨铁不成钢地开始亲自表演。

　　表演完，他期待地看向喻逸明：

　　“你自己代入一下试试看嘛，体会一下那种复杂的心情……一位一直在与你暗中交锋的难缠对手，这次你终于见到了他的真容，你会是什么感受？”

　　喻逸明仔细地思考片刻：“想……把他一刀捅死？”

　　裴泰清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