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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受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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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砚!”池明赶紧跑进篮球场,一时间大家都围在了于砚身边,看见她来,又给她让了个位置。
“老师……”于砚还在地上躺着,五官皱在一起。
“你哪里疼?我看看有没有哪里出血了。”池明蹲下来,拉起他的手臂,汗淋淋的,肘关节上赫然出现一道流血的长口子。
“老师你别动,疼……”于砚龇着个牙,像是真的疼痛难忍。
池明连声音都在发抖,抬眼看向四周:“于砚,你受伤了,我们赶紧去医务室处理下。你们谁能扶他去?”
一个大嗓门突然出现:“于砚!你小子受伤了?来来来,快起来,我带你去医务室。”
池明循声望去,是体育老师——程阮行,所有人都给他让了一条路,他直接蹲下身子,把于砚的胳膊抗在肩上,拉他起来。
“程老师,你跟你一起去,我是他班主任。”
“行。”
一路上于砚一句话没说,池明看他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担心他会不会伤到骨头。
程阮行安慰池明:“没事的,他们训练受伤是常事,没那么容易骨折。”
其实他看于砚的伤也没什么,让其他学生带于砚去医务室也未尝不可,但他想多跟池明说几句话。
终于到了医务室,校医见惯了这场面,不慌不忙地用双氧水给于砚的伤口消毒,他疼得闷哼出声,池明的眉头就没舒展过。
“池老师,你别担心。这小子很能忍的,之前有一次去比赛摔断了腿,他一声不吭,可能就今天脆弱了点。”
池明转头去看程阮行,他笑意盈盈,让池明相信了这个说法。
她认识程阮行还是在上周四的学校例会上,她来得有些晚,只能跟后排的体育老师一起坐,程阮行就坐她旁边。
第一眼她还觉得程阮行跟于砚有点像,但今天细细打量后,发现除了寸头和练体育之外,两天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于砚的褐瞳是世上独一无二的琥珀,他身上那种热烈却又单纯的少年气息也独一无二。
“教练,你怎么能这么说?我老疼了好吗?”
池明又去看于砚,那双丹凤眼竟似真的含了泪。
程阮行被他的演技折服,眼睛都瞪大了不少:“喂,你……”
“教练你也该回去了吧,不然他们又要偷懒了,我班主任在这呢,我等下就能回去了。”
程阮行听到这话更是忍不了了:“欸你小子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呢!
但于砚说的话不无道理,如果程阮行还留着,倒是显得别有目的,跟池明道别后他便离开了。
给伤口消毒完,校医就给于砚包扎,绷带围了关节好几圈。池明看着校医的操作发愣,她平时受伤很少,但于砚,他好像经常受伤。
“于砚,刚刚程老师说你摔断过腿,是真的吗?当体育生是不是很辛苦,经常这样啊?”
看着她皱着的眉,于砚真想帮她抚平。他轻松样态回复:“是真的,当时高一,恢复得挺快的。体育生也不是经常受伤,但我确实经常受伤,因为我比较努力。”
“于砚,下次训练小心点吧,看着真的挺疼的。”池明眨了眨眼睛,缩了缩鼻子,转头去看他。
双目交汇,于砚真的从她的眼神中品味到担忧,宛若潺潺流水,细细流过他的心上。
“嗯,下次训练我会注意的。”
两人从医务室出来后,已经接近六点。池明还在神游,眼睛盯着灰色的地,于砚的受伤牵动了她心里一直莫名的情绪。
忽然,她的肩膀又被轻拍了下。
“老师,抬头。”
池明抬头,明明已经是秋天了,南方的天黑还是很晚。
“天空还是蓝盈盈的。”少年人的声音带着他的恣意。
于砚伤的是右手肘关节,第二天上课池明问他还能不能写字,动一下会不会疼,他说不碍事,但池明从他委屈的小表情中读出一种“故作坚强”。
不过大家都在故作坚强。上班一个半月,池明发现自己已经得了教师职业病——慢性咽喉炎。今天上课的时候干咳了好多次,她思考着有时间要不要去诊所开点药。
放学后池明去食堂吃饭,好巧不巧,遇到于砚。
他端着餐盘就坐到了池明对面,而她也才刚刚坐下没多久。
池明又没忍住关心他的伤口,于砚挥手说没事,结果扯到了伤口。
“你啊,就安分点吧。”池明怒嗔他。
“咳咳。”于砚为掩饰尴尬咳了两声。
他想再开口,身边路过几个学生跟他打招呼:“部长好。”
于砚冲他们笑了一下,眼神又回到池明那边,就撞上了她好奇的小眼神。
“他们叫你部长,你是什么部的啊?”
“体能部。不过现在高□□休了。他们只是习惯这样叫我。”
“等等,那你高二的时候班长、队长和部长三位一体?不累吗?”
“听过一句话没,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两人还没聊两句,就有其他几个学生一边大笑一边坐在他们旁边,只是他们说笑的内容有些……不堪入耳。
“我去,十二班垃圾桶真有避孕套啊!”
“真的!我朋友亲眼看到的,还是一盒!冈本的!超大号!”
“高三生的压力还是太大了……”
“哎呀其实他们也蛮听话的了,上次升旗廖大肚子不是还说我们要懂得放松吗哈哈……”
要是换作网上刷到这种瓜,池明会津津有味地看,但现在她和于砚面对面,听到这种东西太尴尬了!可能池明年轻,那几个学生根本没把她当老师,讲得肆无忌惮。
“那十二班的监控岂不是记录下全过程了?”
“欸你这样说,要是那保安晚上无聊看监控,还能看见全过程!”
“超大号,一盒……得有多激烈啊?”
“哎,其实也算仁义了,至少我朋友他们只看见了包装盒,没看见用过的……”
只要一聊到黄,原生家庭也不痛了,男女也不对立了,生活也没有压力了,国际形势也不关注了,也不抨击周末单休了,生态环境也无所谓了,病也全好了,忘情了,发狠了,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池明脸红得像个苹果,头低得越来越下,吃得也越来越快。
两个人后半程无声地吃完了饭,然后一起去把餐盘放到清洗处。
池明只想快点离开食堂,也不太想面对于砚,总觉得跟学生一起听到这种两性的八卦,不太对味。
她走得越快,于砚就跟得越紧。他腿长,几步路就追上了她。
“老师。”
池明顿住脚步,现在连被他喊住都不好意思,生怕他下一句讲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于砚抿了抿唇,把刚才就拿在手里的一盒润喉糖递给了池明:“今天看你咳嗽了好多次,希望这个能帮到你。”
“啊?”池明看着那盒润喉糖,出乎意料,她摆手,“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
“没事,你就拿着吧,我买都买了,反正我也用不上。”
“哦……”池明接过去,看见包装盒上的“清凉”二字,明明还没有吃,她就已经感觉到一股清凉了。
不得不说于砚的润喉糖确实起了作用,池明的喉咙好点了,她也买了一盒糖回馈于砚。
看着工资余额,又想起上次在食堂没被认出是老师的尴尬经历,池明还是认为自己需要打扮得成熟些。
实体店太贵,她就在网上看。但网上容易货不对板,她看了好几件心动的衣服,评论却都褒贬不一。
“池老师你最近也打算买衣服吗?”
池明被吓了一跳,说话的人是办公室那个穿的很高智的女老师——夏筝妤,同时也是隔壁二十班的班主任。
“啊、嗯,对。”
“那要不要星期六放学我们一起去逛街?恰好我没找到伴。”
“啊?我……”池明突然也编不出来拒绝她的理由,便如实道来,“实体店的衣服,有点贵……我想网上买。”
“衣服这种东西啊,还是得自己试。网上买了又退,不是很烦吗?而且网上有很多都是盗版。不如就在实体店挑一两件。”
这话听着也有道理。池明垂眸,忽然发现她总是不舍得给自己花钱。从小在父母的打击式教育下,她的配得感就很低,工作了之后也没点变化。
——“老师,对自己好点。”
于砚说得对,她该对自己好点。
放学后,池明就跟着夏筝妤去坐她的车。她比池明大六岁,在齐城有房有车,今年国庆假的时候跟她异地恋的男朋友结了婚,池明还收到了她的喜糖。
坐上副驾时,池明很难不心生羡慕,夏筝妤的车是某品牌最新的款,三十多万。
夏筝妤也看了出来她有些失落,上了车后一直跟她闲聊,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上班久了日子都会好起来的”。
“带二十一班的感觉怎么样,会不会压力太大,我记得你原来教高一的。”
“压力倒没有很大,只是我们班男女比例失调,三十个学生里才十个女生,出了打架那种事情会比较头疼。”
“还好吧?我们文科班男女比例更失衡,四十五个学生里才五个男生。”
“女生没那么躁动吧,体育生都很莽,精力过剩……”
夏筝妤笑了笑,想起一些往事:“也是哦。你们班那个于砚,我印象特别深刻,他外号还叫‘蛮牛’,确实挺野的。”
池明瞬间竖起了耳朵,去看她颇有深意的笑容:“怎么说?”
“高一的时候有篮球班际赛,决赛的时候金山班对上他们班,金山班的人不尊重于砚他们,向他们骂脏话、做不雅手势,于砚就把他们往死里肘,每一次投篮,眼都带着杀气。”
“我那时就记住这个小孩了。金山班能走到决赛,绝对不是因为技术,而是普通班的人不敢进攻他们。于砚就与众不同,他看重比赛的纯粹性,是真的敢冲。金山班的人被一个于砚打得溃不成军,冠军成了他们那班,于砚拿了MVP。”
“其实我还是挺佩服于砚的。我以前也是一中普通班的,金山班常常仗着成绩,享受特权,从我那个时候就是这样了。那次还是我第一次见到有人杀金山班的锐气。”
“他,还有这样的一面啊……”池明不禁想起在篮球场边看到的于砚。
目光锐利,动作迅敏,冲撞猛烈,连风都被他带起一阵,确实像一头原始的、野蛮的公牛。骂的时候,周边也燃起一股杀气。
部员和队员对他恭恭敬敬,班里的学生也对他的话说一不二。
似乎他的一小点温柔,只在池明面前展现过。
夏筝妤带池明去的不是上次那个商场,而是一条全是服装店的街。池明在齐城都还没好好逛过,甚至不知道这个地方。
夏筝妤被带着她去了自己常去的店。池明自诩是个目光很挑的人,但夏筝妤给她拿来试的第一件衣服,就俘获了她的芳心。
是一件橘红色的格子裙,方领,长度及脚踝,仍然像艳阳天的少女,但腰部的收束添了一分软桃的香甜。
“我的天,超级美啊!池明,你以后可得好好打扮!不然多浪费脸啊!”看着从试衣间出来的池明,夏筝妤感叹。
她走上前去,近看才发现池明没有化妆,便提议要不要等下去化妆品店看看。池明想着不如就做全套,把之前不舍得买的化妆品也买了。
物质上的转变,也是心理上的一种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