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流首负》濯墨怜怜

2、你帮我接一下？

　　电话那头似乎传来了什么声音，很模糊，听不真切。
　　张威侧耳听着，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难看，他听着听着，眼神中透出恐惧和愤怒，他就这么死死地盯着瘫坐在地上的王娟，最后猛地对着话筒吼道：“你他妈有病吧？！装神弄鬼！”
　　然后“啪”地一声狠狠摔上了听筒，仿佛那样就能把恐惧也一起砸碎。
　　铃声戛然而止。
　　客厅里陷入了更深的死寂，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呼吸声。
　　“威哥，那边……说什么了？”莉莉紧紧抓着他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他肉里，紧张地问。
　　张威喘着粗气，胸口起伏，脸色铁青，他指着王娟，语气带着惊疑不定：“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听起来很像王娟……妈的，哭哭啼啼的，说什么‘第一个就杀了我……神经病！”
　　王娟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毫无血色，"什么意思？"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像我的声音？说第一个杀你？！张威！你是不是听错了？！我怎么可能……我怎么会杀你？！”
　　她的质问带着哭腔，在死寂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张威的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将她推向了恐惧的深渊。
　　张威烦躁地抓了把头发，额头上青筋暴起：“我他妈听得清清楚楚！就是你的声音！哭哭啼啼，阴森森的！晦气！”
　　“不……不可能！不是我！”王娟剧烈地摇头，眼泪混合着冷汗流下，她求助般地看向其他人，“我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怎么会杀你？！”
　　她看向其他人，看到的却是一张张写满怀疑和惊惧的脸。莉莉紧紧抓着张威的胳膊，仿佛王娟是什么瘟疫源；陈明推了推眼镜，眼神闪烁不定，下意识地拉开了距离；李国富更是直接后退了两步，嘴里嘟囔着“离远点，肯定被脏东西缠上了”；就连看起来最冷静的孙静，也蹙着眉，警惕地打量着王娟，手悄悄摸向了后腰，那里似乎别着什么。
　　云浅浅站在稍远的位置，目光平静地扫过王娟绝望的脸，又落在那台暗红色的电话上。模仿声音？心理战术？还是……更诡异的机制？这确实是非常有效的离间手段。
　　“会不会是……诅咒模仿了你的声音？”陈明试图理性分析，但声音里的颤抖出卖了他，“它故意用你的声音点名张威，是为了制造恐慌，离间我们？让我们互相怀疑？”
　　“模仿又怎么样？点名的就是她！”李国富尖声道，手指几乎要戳到王娟脸上，“离她远点！谁知道她是不是被附身了！别被连累了！”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王娟彻底崩溃了，她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双手捂住脸，发出压抑的、绝望的呜咽。
　　客厅里一时间只剩下王娟压抑的哭声和众人粗重的呼吸声，烛火摇曳，将每个人的影子拉长扭曲，投在墙壁上，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恐惧像病毒一样在空气中传播。
　　【卧槽！用本人的声音预告死亡？这招太毒了！】
　　【王娟好惨啊，被吓成这样。】
　　【谁知道是不是演的？万一她真是鬼呢？无限流里什么都可能发生。】
　　【气氛好压抑，我都不敢喘气了。】
　　【云浅浅好镇定啊，她是不是知道什么？】
　　【镇定个屁，吓傻了吧。】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
　　“啪嗒。”
　　一声极轻微的、仿佛水滴落地的声音，突兀地从王娟所在的方向传来。
　　声音很轻，但在极度安静的环境下，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
　　只见一滴暗红色的、粘稠的液体，正从王娟低垂的脸颊上方滴落，砸在她脚下老旧的地毯上，晕开一小片狰狞的深色痕迹。
　　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速度越来越快。
　　王娟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她茫然地、缓缓地放下捂住脸的手。手掌上，赫然是一片刺目的鲜红！
　　鼻血？
　　她下意识地抬手去摸鼻子，更多的鲜血涌出，染红了她的手指、手掌和下巴。
　　“血……我流鼻血了？”王娟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茫然，她似乎还没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满手的红。
　　但下一秒，变故骤生！
　　她的眼睛、耳朵也开始渗出殷红的血液！七窍流血！
　　“嗬……嗬……”她喉咙里发出破碎的、不成调的音节，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眼球向上翻起，露出大片的眼白，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痛苦。她的双手在空中胡乱抓挠，仿佛想抓住什么救命的东西，却什么也抓不住。
　　“砰！”
　　她的身体猛地向后一仰，重重地砸在地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抽搐停止了。
　　王娟躺在那里，双目圆睁，瞳孔已经涣散，失去了所有神采，鲜血依旧从她的七窍中不断涌出，在地毯上蔓延开来，形成一滩不断扩大、触目惊心的血泊。浓重的血腥味瞬间盖过了之前的霉味，充斥了整个客厅。
　　死亡，如此迅速而残酷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死，死了？”莉莉牙齿打颤，几乎要晕厥过去。
　　张威脸色惨白，刚才的勇气荡然无存。陈明扶了扶眼镜，手抖得厉害。李国富更是吓得缩到了墙角。孙静眉头紧锁，脸色凝重。
　　云浅浅默默地看着王娟的尸体，心脏也因这近距离的死亡冲击而加速跳动。这就是无限流世界的残酷吗？
　　死亡的阴影沉甸甸地压在每个幸存者的心头。那滩刺目的鲜血和空气中浓郁的铁锈味，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们，这不是游戏，失败的下场就是死亡。
　　众人草草搜索了一楼，在厨房的储物柜里找到一些过期但看起来还能食用的罐头和瓶装水。没人有胃口，但求生的本能让他们强迫自己吞咽了一些。
　　夜幕如同浓稠的墨汁，彻底笼罩了别墅，将外界最后一丝天光也吞噬殆尽。烛火成了唯一的光源，在穿堂而过的阴风中摇曳，将每个人的影子扭曲成张牙舞爪的鬼魅。
　　“我们不能都待在一楼，”孙静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她的声音依旧冷静，“太开阔，不利于防守。去二楼，找相邻的房间，彼此能有个照应。”
　　这个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同意。他们沉默地走上吱呀作响的木质楼梯，选择了二楼走廊尽头相邻的两个房间。男性一间，女性一间。
　　云浅浅、莉莉和孙静进入房间。房间布置简单，两张单人床和一个老旧衣柜，同样布满灰尘。
　　莉莉立刻蜷缩在靠里的一张床上，用被子蒙住头，但身体的颤抖依旧清晰可见。孙静则仔细检查了门窗，确认紧闭后，抱着手臂靠在墙边，显然不打算轻易入睡。
　　云浅浅躺在靠门的床上，思索万千，但睡意未减。
　　“叮咚——”
　　一声极其轻微、却与别墅死寂环境格格不入的消息提示音，从她口袋里的手机传出。
　　云浅浅身体瞬间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
　　莉莉猛地掀开被子，孙静也立刻站直了身体，两人惊疑的目光同时投向云浅浅。在这种地方，手机怎么可能收到消息？
　　云浅浅深吸一口气，在两人注视下，拿出了那部手机。屏幕果然亮着，一个从未见过的、图标是扭曲电话听筒的APP，正显示着一条新消息。
　　她点开。
　　界面非常简洁，甚至有些原始，像是最早期的聊天软件，背景是深邃的黑色。
　　一个默认灰色头像在闪烁，ID只有一个简单的字母：【?】。
　　【?】：「你好。」
　　冰冷的文字，出现在屏幕上。
　　云浅浅的心脏猛地一跳。
　　她尝试用意念回复——发现键盘竟然可以调出。
　　「你是谁？」她发送了过去。
　　几乎是秒回。
　　【?】：「这里的……主人。」
　　这里的……主人？！
　　诅咒之源？！七日追魂call的副本BOSS？！
　　孙静和莉莉凑了过来，看到屏幕上的对话，莉莉倒吸一口凉气，死死捂住嘴。孙静则皱紧了眉头，低声道：“小心，别乱回话。”
　　云浅浅没有理会，她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屏幕上。BOSS主动联系？为什么？
　　「为什么要杀人？」她继续问道，想试探对方的意图。
　　【?】：「闯入者……需要清除。」回答冰冷而直接，带着非人的逻辑。
　　「我们可以离开。」云浅浅尝试谈判。
　　【?】：「仪式已经开始……七日……或者，全部留下。」
　　对话陷入了僵局。对方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他们的命。
　　云浅浅看着那简洁的对话界面，皱皱眉。它似乎有交流的意愿，但思维模式完全不同。
　　——你为什么要单独联系我？
　　对面过了两秒，才发来：
　　[因为，喜欢？]
　　【？？？？？？】
　　【我看到了什么？喜欢？？？】
　　【这BOSS不对劲！它看上主播了？！】
　　【Y神才没几天啊！这就要被NTR了？！】
　　【前面的，Y神可能就是这个BOSS呢？】
　　【不可能！Y神怎么会是这种滥杀的副本BOSS！】
　　【完了，BOSS恋爱脑了，这副本难度岂不是要飙升？】
　　【主播快答应他！抱住大腿好通关！】
　　这是把她当玩具了？还是另有所图？
　　但想到那负一千万积分，想到“亡者苏生”，想到那个留下古怪账号名、如今生死不明的男人……
　　她咬了咬牙，决定赌一把。硬碰硬肯定不行，不如……
　　她用一种略带抱怨，又仿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对熟人撒娇般的语气，发送了新的消息：
　　「那你就不要清除啦？这样多没意思。这里又冷又破，连个像样的网络都没有，无聊死了。你平时就在这里待着，不无聊吗？」
　　这条消息发出去，旁边的莉莉和孙静都惊呆了。莉莉瞪大了眼睛，孙静不赞同地摇头，用口型说“别激怒它”。
　　手机那头沉默了几秒。就在云浅浅以为触怒了对方，或者对方根本不屑于回应这种无意义对话时，新的消息弹了出来：
　　【?】：「……无聊？」
　　「对啊，」云浅浅趁热打铁，指尖飞快，「连个能聊天的人都没有吧？杀了我们，你不是又只剩一个人……或者说，一个……嗯，存在了？更无聊了。」
　　又是一阵沉默。
　　然后，【?】：「……你，不怕？」
　　云浅浅几乎能透过这文字，感受到那边传来的一丝极淡的、近乎好奇的情绪波动。
　　「怕啊，」她实话实说，「但怕解决不了问题。而且，跟你聊天，好像比跟他们待在一起有意思一点。」她甚至附带了一个系统自带的、略显俏皮的微笑表情。
　　【?】：「……有趣。」
　　【撩动了！她撩动了！】
　　【这是什么诡异の恋愛相談室？】
　　【救命，我居然在恐怖副本里磕起了CP？！】
　　【BOSS：这个女人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Y神，你帽子有点绿（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就在云浅浅斟酌着下一句该说什么，试图将这种诡异的“网恋”氛围继续下去，看能否套出更多信息时——
　　“叮铃铃——！！！”
　　楼下客厅，那台死亡座机的铃声，再一次凄厉地炸响！穿透楼层，清晰无比地传入了二楼每个人的耳中！
　　“啊！又来了！”莉莉吓得从床上滚下来，抱头蹲在床边，浑身筛糠般抖动。
　　孙静猛地站起身，手中已经握住了她一直随身携带的一把小刀，眼神锐利地看向门口，仿佛随时准备战斗。
　　男性房间也传来了骚动和压抑的惊呼。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第二个……会是谁？
　　云浅浅也心头一紧，但她发现，手中的手机，那个与【?】的对话界面并没有消失。
　　【?】：「……呼唤，又开始了。」
　　它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云浅浅强迫自己冷静，在脑海里对【?】发送消息：「这次是谁？」
　　【?】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过了一会儿，发来一条：「你想知道？」
　　楼下，铃声还在持续，一声声催魂夺魄。
　　没有人敢下去接电话。张威的遭遇还历历在目。
　　云浅浅看着手机屏幕，忽然，一个更疯狂的念头涌现。她快速输入：「想知道，不如……你帮我接一下？」
　　这条信息发出去，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让副本BOSS去接死亡预告电话？
　　旁边的莉莉和孙静看到这句话，表情如同见鬼。
　　【卧槽？？？让BOSS接电话？！】
　　【这什么骚操作！】
　　【她真的，我哭死，太勇了！】
　　【BOSS能理她吗？这要求太过分了吧！】
　　手机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久到云浅浅以为对方断开了连接，或者被她的提议激怒。
　　就在楼下的铃声响起第七声，仿佛带着不耐烦的暴躁时——
　　手机屏幕亮了。
　　【?】：「好。」
　　几乎在【?】回复“好”字的瞬间，楼下那催命般的铃声，戛然而止。
　　【！！！停了！】
　　【就这么停了？】
　　【BOSS真的帮她接了？！】
　　【这是什么级别的偏爱？！】
　　【举报！一定是美女主播色诱他了！】
　　【完了，这副本变成BOSS和玩家的恋爱游戏了？】
　　莉莉和孙静都愣住了，惊疑不定地听着楼下的动静。男性房间的骚动也平息下来，显然他们也注意到了铃声的突然停止。
　　发生了什么？
　　是谁接了电话？
　　只有云浅浅知道答案。她看着屏幕上那个简单的“好”字，后背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但与此同时，一种奇异的、仿佛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的刺激感，也油然而生。
　　她好像……真的和这个恐怖的“存在”，建立起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危险的“联系”。
　　几分钟后，手机再次震动。
　　【?】：「解决了。」
　　「是谁？」云浅浅立刻问。
　　【?】：「那个……声音很大的人类女性。」
　　声音很大的人类女性……莉莉？！
　　云浅浅猛地看向还蹲在地上发抖的莉莉。
　　她没事？因为【?】插手，所以这次的电话……被“解决”了？意思是，莉莉的死亡预告被取消了？
　　这是豁免权？还是……一次性的干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