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rousel》也许你是我的礼物

1、两条小鱼

　　苏欲，欲望的“欲”。
　　后来他在床上把我勾得□□焚身时，我就该想到命里得遭那么一劫。
　　老天爷，你真心待我不薄。

　　任何人爱上我哥都不足为奇，包括作为弟弟的我。

　　爸妈说有次哥生病带他去医院，在门口看到包袱里的我眯个小眼。老辈子的心那叫个软啊，老爸把我抱起来往怀里一塞，我就有家了。

　　苏欲比我大三岁，听邻居阿姨说老妈要生的那天下了好大的雪，我爸当时在外打工回不来，还是我妈自己打车去医院生的我哥。

　　有次上网看见说小孩出生时遇到的第一个人会影响外貌，医生把我哥抱出产房时我妈那群打扮时髦的好姐妹都守在门口。

　　这可能就是我哥长得好看的原因。

　　爹娘没文化，翻字典随便指了一个字就给我哥当名字了。后来也没文化，给我取个“喻”。没别的理由，按我哥来。要不说没文化好，搞得我跟苏欲像情侣名一样。

　　这字太世俗了，小时候我不懂。后来长大了，人家每次都以为我哥是玉器的“玉”。我还是不懂。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温润，纯洁，坚韧。现在想想确实符合我哥。妈妈有次带我哥和我去博物馆，历史太厚重了我不明白，只知道有块在灯光照射下熠熠生辉的石头叫作“玉”。

　　白洁，文静，嗯……确实可以跟我哥相比。
　　苏欲上三年级时我刚上小学。

　　开学第一天太阳那叫个大。苏欲就撑把小小的奥特曼伞把我揽在臂弯里，一小孩能有多高，他自己这样被挤来挤去地把我稳稳送到班级。

　　放学还用零花钱给我带根小布丁，我哥这人从小就能处。
　　在新学校第一趟厕所是我哥带我拉的，第一个跤是我跑去我哥班级摔的，第一支钢笔是我哥攒钱给我买的，第一个奖状是我和我哥在运动会参加“亲子跳绳”赢的。

　　所以我和我哥干啥都理所应当地是彼此，当然这种不讲理的想法也只有我思考过。

　　我走丢了。

　　有记忆起第一次跟我妈和苏欲去超市，半路杀出个老朋友，我妈一跟人聊起城南旧事就忘乎所以了。让苏欲推着坐在购物车上的我玩去，还别买垃圾食品。
　　就我哥那半拉身高，我脚一蹬好悬能给他蹬地上。不过我可没有，我疼他还来不及呢……

　　就弟弟对哥哥那种什么来着，敬爱？我不知道。

　　人有三急，我拍拍苏欲脑袋跟他说我想尿尿，他费劲吧啦地把我扯下来带去厕所，在外面看着购物车。那卫生间设计的也有问题，前后三个门，我又分不清东南西北上下左右。冲着最亮堂的门就走。

　　“苏喻……苏喻？”那是我哥在找我，后来他跟我说那时候他等了可都有二十分钟，真吓着了。哽咽着嗓子喊我，差点吓尿了。

　　开玩笑的，吓着了是真的，尿了是我在夸张。

　　他一个一个门敲，然后喊我苏喻，喊我喻喻。我早跑远了。

　　小孩身边又没大人在那么大个超市太显眼了，好人多，有位发传单的小姐姐看我身边没人，领我去了大门。让我说自己的名字，给我找家长。

　　“苏欲小朋友，你的弟弟苏喻正在找你，听到广播后来一楼A2门失物招领处。”

　　哦，我是丢失的东西，我被我哥搞丢了？

　　一根糖葫芦没嗦完就看到我哥和我妈乱七八糟地跑过来，比我妈巴掌快一步的是我哥的眼泪，他把我紧紧地抱在怀里，泪水鼻涕糊了我一肩膀。

　　那巴掌也不小心落在他背上了。

　　我妈也是有意思，估计是这场景太感人，我就看着她掏出手机一边捂嘴笑一边围着圈拍我们。

　　还给我一个特写。

　　我哥哭够了把我放开，新鲜的空气使我清醒过来，我咬下来一个糖葫芦给我哥。糖壳上还有我的牙印，我哥看了一眼又哭了。

　　苏欲真爱哭。

　　我吃的糖葫芦是甜口的，他的应该是咸甜口的。

　　回家路上我哥死握着我的手，我被捏的大气不敢出一个，他鼻子一抽一抽的，搞得小小的我心情也有点不对劲。

　　爸妈对我们兄弟二人一向是平分主义，啥东西都是正好的，如果分不好，就当甩手掌柜。让我们哥俩自己看着分。

　　苏欲每次都把多的给我，没有什么“哥不爱吃”的戏码，我只能看到我哥爱我的一片真心。

　　我哥从小就那么可爱，我一想到他急得团团转的样子就想亲他，亲亲现在的他，也亲亲着急找我的他，我哥什么样都可爱。

　　小学的日子真长啊……我是说在我哥毕业那年。

　　同学录。这东西好玩，天天上课都能看到高年级进进出出办公室，让老师写那东西。

　　没意思，都是想巴结老师。
　　我靠，我哥也去了。
　　我也要写，我得找我哥要一张。

　　于是在一堆小眼镜的班级里，就出现我一个小屁孩。呼哧呼哧爬到四楼，气还没喘匀呢看到我哥手里捧着一堆花花绿绿的纸，还有两个女生正准备给他。

　　“哥！”
　　苏欲一个激灵，扭头看到差点累死在楼梯上的我。
　　“喻喻，你咋来了，有什么事吗？”

　　我哥把那堆纸夹在胳膊下，赶过来扶我。
　　“我也……我也要……那个、同学录……我要、要你的。”我哥从口袋里掏纸给我擦汗。

　　他一直都随身带纸，小时候是给我准备的，后来就养成习惯了，改不掉。
　　“可是哥哥没有呀。”苏欲帮我顺着头发，抱歉的说。
　　“哎呀我给你吧！苏欲你和你弟都写！”旁边的女生从精致的木盒子里抽出来一张蓝的一张绿的。

　　苏欲拿了蓝色的那张。
　　懂了，我哥喜欢蓝色。

　　那张同学录等我带回家都已经皱巴巴的了，我哥辅导完我作业，掏出那堆纸。
　　真是开眼界了，还有爱心形状的？

　　……
　　怎么可以有爱心的？！
　　爱情我不明白，但是爱心是表达喜欢我还是知道的。

　　苏欲点着台灯写同学录写到七八点，我哥那字真的好看，清秀娟丽的跟他人一样。
　　字如其人，一般用来调侃字丑的，到我哥这就是夸奖。
　　偷瞄结束，我在茶几上放着电视准备写我那张。
　　字不认识，我把苏欲拉出来给我标拼音。
　　兴奋劲过了就没意思了。
　　所以那张同学录上所有的问题我填的都是苏欲。

　　把同学录重新折好放到信封纸里，我就滚去睡觉了。上下床，一般我哥睡上面我睡下面。二般来说我和我哥都睡下面。因为我哥担心我爬梯子不安全。

　　一觉睡到大天明。
　　“喻喻，把同学录给我吧，我给你带过去。”
　　我又从语文书里翻出来，交给我哥。

　　毕业快乐。我们一家四口在班级和校门合影留念，我又缠着爸妈单独给我和我哥拍一张。

　　我哥班级，我的班级，办公室，楼梯口，男卫生间，操场，花丛，文化墙，种植园地，校门……

　　那天给我爸这个胖子转得满头冒汗，我也脸蛋通红，只有我哥仍然笑意盈盈。

　　“你还要呆三年呢，现在拍这么多干嘛。”
　　苏欲在回家的路上问我。
　　“那你又不在，这不一样的，笨。”

　　然后我哥成为光荣的初中生。
　　“住校！我哥不回来住了吗？”

　　我瞪着眼睛不可思议地问我妈，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于是每周我都缠着我爸去接苏欲。初一一周一放，初二两周一放，初三……

　　我哥说是两周一放，但我后来一算，可以说是一个月放一次。太过分了，那我每天遇到的好玩的事很不记不住那么久。怎么跟他分享！

　　我开始写日记。
　　日记不行，一天到头玩疯了我又记不住。
　　买了巴掌大小的本子，发生什么我都记下来，
　　有口袋放口袋，没口袋系裤腰上。

　　苏欲再回家时，我攒了厚厚的两本。可以说事无巨细，等我哥返校的时候我悄悄塞在他书包侧面的雨伞那里。
　　过了几天苏欲给妈妈打电话了，我一边写作业一边偷听。没一会我妈来把门关上了。

　　“喂，苏喻，你这么想你哥啊，还写那东西。”
　　我妈又过来让我跟我哥说两句话。

　　“是喻喻吗？我看到那两个小本子啦，感觉你的校园生活过得比我有意思多了。六年级的日子也忙了吧？别累着自己哦，哥给你探好路了，初中也很好玩的。”

　　我一听到我哥的声音鼻头就酸了。我也不知道为啥。

　　“哥，你才是要照顾好自己。我听说了，初三很关键的，我写那东西会打扰你学习吧，我、我也要好好准备小升初了”
　　眼泪一直在我眼眶打转，眼见我妈又掏出手机，硬是给我憋下去了。

　　“没有哦，喻喻写的日常可有趣了，我每天晚上看完书都会看一会儿呢。升初中也不要压力太大，哥在这等你。”

　　他没告诉我我上初一他就要毕业了，太可恶了。

　　经过大脑层层算计，我在刚上初一时就展露了异于常人的努力。
　　跳了一级，现在是初二生苏喻。

　　我哥不想留在县里上高中，他要回市里。

　　第一年中考没够上市里普高线，他要复读。

　　爸妈看到心意已决，也决定支持他。
　　那就是说，我和苏欲同一年中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