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果》刀疤小宝

1、第 1 章

　　第一章
　　应谭川挂断电话又摔上了车门，从兜里摸出火机。
　　风太大了，他不得不转过身背风点燃了烟。
　　尼古丁和酒精总会捋平翻涌的心绪。

　　今儿聚会的地儿是曹欢选的，说是庆祝他的白月光回国。
　　放屁吧。
　　别人不知道，应谭川还不知道。八成是曹欢在他老爷子那整了点好酒，找这一圈朋友吃点喝点.人到中年各有所求，求事业、子女是多数，求平安、求健康是常理，但是像曹欢这种求爱情求得死乞白赖的也是少，他那白月光估计回国八百次也不能找他约一回饭。
　　应谭川站在饭店门口快速抽完了烟。
　　天冷了啊。
　　推开包厢的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里面的众人已经面带红润，气氛好的飞起。
　　“谭川你可来晚了！”
　　“罚一杯罚一杯！”
　　.....
　　曹欢一个熊抱给应谭川搂了个跟头，“草你大爷谭川！几点了啊几点了？哥几个等你等的花都谢了。”
　　“草，谢个屁，你他妈都快谢顶了。”应谭川嫌弃地给曹欢一杵子，推着他的光头给他摁座位里面。在大家的起哄中，直接干了一盅白的坐了下来。
　　这桌上没有别人，都是应谭川的损友们，从县城考出来之后，应谭川在职高认识了曾经非主流重度患者曹欢，俩人一个宿舍，应谭川天天能扫出他一地的头发。那时候曹欢他爸开了个小公司，只希望曹欢能够接他的班安安稳稳的，诶曹欢偏不，在职高学了一手美容美发，毕业了就开了理发店，成天鼓捣他那些头发们不亦乐乎。
　　用他爸的话讲，就叫不务正业、不上台面的东西，断了曹欢的卡，让他自生自灭。造化弄人啊，曹欢的非主流审美在开店之后，像母猪上树一般奇迹地变好了，这些年扩张了店面，开了连锁店，承接一切美容美发造型的活儿，城里面的潮人们都爱往那扎，哦最近听他说片面还上了一个APP的什么全城榜单。
　　其他几位老友，无不是职高就认识的。画图的李志，修车的单汝国，颠勺的孙晓伟，卖手机的周玉，加上理发的曹欢和开店的应谭川，大家开玩笑说真是普罗大众的职业基本上聚齐了。

　　几轮酒下来，应谭川的烟盒都见了底。男人嘛，酒醉之后谈论的早就不是一地鸡毛的日子，而是没营养的屎尿屁还有不知所谓的荤段子，应谭川不爱参合他们，今天肚子没垫东西就开始喝，这会着实晕乎乎，他伸手去够曹欢的烟，刚点着，包厢的门开了。
　　众人皆是一愣，都扭头去看门口的不速之客。只见推开门的是一个满头蓝发的男人。
　　应谭川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陈羿的风格，他的穿搭总是紧跟着秀场潮流，不是肥的像面口袋一样的拖地牛仔裤，就是穿上再也吃不下一口饭的紧腿裤，头发永远是抓过的，脖子、手、裤腰还有包上缺不了让人想象不到的装饰品。指甲今天是黑白格子配色，在一席大老爷们的烟酒气中隐隐还能透出来他的香水味道。
　　曹欢赶紧灭了烟，应谭川从他的身后边看，曹欢像一只大鹅摇摇晃晃地朝陈羿扑了过去。
　　“小羿！我想死你啦！”只见陈羿痛痛快快接受了曹欢的熊抱，反手锤了锤曹欢的后背，拉开距离又一一和大家打招呼。
　　“飞机晚点了，sorrysorry啦～”陈羿的语气带着留子的转音，桌上一众人也不觉得奇怪，他们从认识陈羿的时候他就这么说话，和他们糙老爷们可不一样。
　　陈羿笑着说，“欢哥，有没有rice啊我在国外太馋这口了！”
　　“有有有！”曹欢赶紧张罗，“服务员！米饭米饭！”
　　寒暄过后，又是几轮酒。陈羿打圈到应谭川这，“谭川，几年不见你怎么不见老～店里怎么样？”俩人客客气气的碰了杯，一饮而尽。
　　“还成，哪天来店里坐，这次回来还回去吗？”应谭川问。
　　陈羿笑笑，这么多年他都不敢和应谭川太过分地陈羿说笑，这人比家里那位瞅着还凶些。“一定去，过一阵还有订个蛋糕，谭川费心帮我设计设计。嗯...应该不回去了，那边....”陈羿正在这挠头呢，曹欢凑了上来。
　　“他再不回国，家里那位不得给他打入十八层地狱？”曹欢喝得舌头都大了，挂在陈羿胳膊上。应谭川见状连忙给曹欢薅下来，好长时间不见，实在忘了这位是主的。
　　曹欢又来靠自己，应谭川只得单手费劲架着他。
　　“不是不是，谦哥...没说过让我回来，是我自己...”陈羿嗫嚅道。应谭川也不问了，他们之间关系就那样，全看曹欢。问过了不礼貌，这是人家的家事呢。
　　陈羿是应谭川他们的学弟，入学那天因为穿搭过于显眼，一下就被曹欢盯上了。爱玩，职高学的雕塑，毕业考入当地的美院，读研又去了国外，听他讲是开了很多场的展览，在雕塑圈里算小有名气。就在曹欢苦哈哈地追了两年的时候，刚成年的陈羿被天降帅哥泡走了。据说那位帅哥勾搭了陈羿一个月，给陈羿迷的神魂颠倒，哥几个和他苦口婆心地劝，陈羿就一句“我谦哥是学法的，他不能骗我”打发了众人。
　　二人就从成年开始恋爱，到现在也十多年了。应谭川这些老友们却没见过向谦几次，大家连人家电话都没有，每次都是喝酒喝到烂醉，向谦来接陈羿，车停在饭店门口陈羿自行爬上车，驾驶座的向谦一脚油开出去老远。
　　一个是律师的确忙得要死要活，再一个陈羿总在国外，给人家对象喊来吃喝玩乐不是那么回事。应谭川有时候也会想，陈羿这小子是烧香拜佛求的吧，这么一个不安分的人都能被捋顺毛了。
　　应谭川坐下来又点烟，周玉坐过来和他一起抽，“有情况没？”
　　应谭川摁灭烟头，“有个屁。”
　　周玉笑骂他，“你他妈要孤寡一辈子啊，不是兄弟说，让你弟妹在单位给你相几个差不多的姑娘得了。”见应谭川没说话，他继续道，“咱说我兄弟这硬件条件不差，有型有款的，自己开店算个小开吧，怎么没有情况呢！你跟老弟说，稀罕啥样的我给你研究去。”

　　“我稀罕天上的月亮，你给捞下来？”应谭川摆摆手，打断他，“弟妹什么时候生，给干儿子的红包我都备好了。”
　　“下个月，诶我媳妇生完不是要回单位上班么，前几天单位给他解雇了，老应你认不认识什么律师啊？”
　　应谭川摇头，“不认识。”
　　周玉一拍脑袋，“害！我问陈羿啊，他家那口子是律师，我这脑子跟我媳妇怀孕怀傻了，哎！陈羿！”
　　周玉和陈羿说了半天，应谭川看陈羿低头把微信名片发给周玉，朝他一仰头示意继续去喝酒了。周玉把手机伸过来说，“你看看你看看，这形象这气质，真带派啊！”
　　应谭川低头看了眼对方的微信头像，严肃的正装照片框成正方形，直接上传成头像，离得远应谭川看不清这人的五官，只能看出来轮廓清晰，微信名简洁的不可思议：律师向谦。
　　他再抬头瞅陈羿。他正教曹欢怎么玩国际行酒令，脱了外套里面是一件破布似的毛衣，露着肩膀头子。一头金发还真是艺术家的范儿。虽然说一个是艺术家，一个律师，职业上看不出来什么关联，可细细一品，都是行业的翘楚，也着实般配。
　　什么锅配什么盖。
　　应谭川想。
　　自己应该是个没盖的烧水壶，底下火烤着，水沸腾之后烧干了壶底，即便他想发出尖锐的爆鸣声最后也会归于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