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碎镜中的回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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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阿笙”穿越了生死与数据的壁垒，带着熟悉的温柔与难以承受的疲惫，直接叩击在沐笙意识的核心。没有真实的声波振动，却比任何声音都更具穿透力，让他整个“存在”都为之震颤。
“澜……”沐笙的意识发出无声的呼唤，试图向前，却发现自己被固定在原地，无法靠近那个模糊的光影。这片意识的空间存在着无形的壁障。
夜澜（或者说，他的碎片）静静地“看”着他，光影构成的脸上似乎浮现一个极淡、极苦的弧度。
“时间不多……‘病毒’在靠近……”夜澜的意识流断断续续，像是信号不良的广播，夹杂着刺耳的杂音，“听我说，阿笙……”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沐笙，落在了更遥远的、沐笙无法感知的维度。
“‘心源计划’……不是创造，是剥离。”夜澜的信息带着沉重的份量，“他们试图将意识从□□、从情感、从记忆的‘污染’中解放出来，追求纯粹的‘理性之光’……‘洛影’称之为……‘飞升’。”
影像碎片伴随着他的话语闪烁——冰冷的实验舱，受试者痛苦扭曲的脸，监测屏上剧烈波动的脑电波，还有……一些成功“剥离”后，只剩下绝对冷静、毫无波澜的眼神，如同精致的空壳。
“‘熵’继承了这一切，但他们更疯狂……他们不要个体飞升，他们要……**清洗全人类**。用‘心源’的技术，构建一个巨大的‘筛网’……”
又一幅影像闪现：一个庞大到覆盖城市乃至大陆的能量场模型，无数光点（代表人类意识）在其中沉浮，一些光点熄灭，一些则被“提纯”，汇入一个冰冷的、巨大的集体意识网络。
“‘七弦琴’……是关键节点的共振器……启动最终‘筛网’的钥匙……”
沐笙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之前的案件，那些被摧毁的“典范”，不仅仅是为了证明人性之恶，更是为了校准这个毁灭性的武器！
“澜，你怎么会……”沐笙想问他是如何知道这一切，又是如何变成现在这样。
“我……追查到这里……发现了真相……来不及了……”夜澜的光影剧烈地闪烁了一下，仿佛在抵抗巨大的痛苦，“冲突……爆炸……我……宋砚启动了最后的保全程序……代价是……”
他的影像变得更加虚幻，声音也更加微弱。
“……我的大部分……碎了……只留下……这些……”
他传递过来的信息里，充满了爆炸的火光，濒死的窒息感，以及一种毅然决然的、将自己作为最后屏障的意志。
“小心……‘熵’的使者……他们……无处不在……甚至……可能……是……”
最关键的信息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尖锐的噪音覆盖！整个意识空间开始剧烈震荡，周围的黑暗仿佛活了过来，伸出粘稠的、带着恶意的触手，向着夜澜的光影和沐笙的意识缠绕而来！
逻辑病毒！
它来了！伪装成记忆的背景噪音，此刻露出了獠牙！
“走！”夜澜的光影猛地爆发出最后的光芒，如同即将燃尽的恒星，试图驱散那些黑暗的触手，“记住……锚点……真实……才是……唯一的……”
他的声音被彻底淹没。
沐笙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攫住了他的意识，要将他拖入无尽的混乱与疯狂。夜澜最后的影像在他“眼前”碎裂，化作点点星芒，被黑暗吞噬。
锚点！真实！
在意识被彻底撕碎的前一刻，沐笙死死抓住了那两个词。
他想起了夜澜系鞋带时金属扣刮过地板的声音，想起了他围着小熊围裙在厨房手忙脚乱的背影，想起了阳光下他递过来糖罐时带着笑意的眼神……那些琐碎的、温暖的、充满了烟火气的细节，与眼前这片冰冷、虚无、试图解构一切的黑暗形成了最极致的对抗。
**那些，才是真实！**
一股源于内心最深处的情感力量轰然爆发，不是恐惧，不是愤怒，而是拒绝被定义、拒绝被剥离的、属于“沐笙”这个存在的全部重量。
缠绕他的黑暗触手像是碰到了灼热的烙铁，猛地收缩了回去。
“链接不稳定！沐医生意识波动超过安全阈值！”秦青焦急的声音仿佛从极其遥远的地方传来。
“正在遭受高强度攻击！‘摆渡人’协议快要撑不住了！”高彬在大喊。
“妈的！把他拉回来！”武振雄的怒吼如同惊雷。
沐笙感到一股强大的拉力，将他从那片崩溃的意识深渊中向上拽去。
下坠感逆转，变成了急速上升。
光明刺破黑暗。
他猛地睁开眼睛，剧烈的咳嗽起来，肺部火辣辣地疼，仿佛刚刚真的溺水而生还。冷汗已经将作战服完全浸透，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虚脱感席卷了每一寸肌肉和神经。
他仍然躺在那个冰冷的椅子上，上方的蓝色光球已经恢复平静，但光芒黯淡了许多。
“沐笙！”秦青第一个冲过来，检查他的生理指标。
武振雄也围了过来，粗犷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高彬和琉璃在通讯频道里同时松了一口气，汇报着系统逐渐稳定的情况。
沐笙的目光，越过了他们，直直地投向一直站在不远处，如同雕塑般的夜烬阑。
夜烬阑也正看着他。
隔着几步的距离，隔着尚未平息的能量余波，隔着生死三年与刚刚经历的意识风暴。
沐笙的视线模糊，汗水与生理性的泪水交织。在意识回归□□的恍惚瞬间，在夜澜碎片最后消散的影像与夜烬阑此刻冰冷身影的重叠之间，他仿佛看到——
夜烬阑垂在身侧的手，极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那戴着黑色战术手套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而他那双一贯深不见底、冰封般的眼眸深处，在接触到沐笙视线的刹那，似乎有什么东西骤然碎裂，掠过一丝根本无法掩饰的、剧烈的痛楚。
那痛楚如此真切，如此熟悉，瞬间击穿了沐笙混乱的意识。
不是审视，不是算计，而是……感同身受的撕裂感。
仅仅是一瞬。
快到让人怀疑是否是幻觉。
下一秒，夜烬阑已经移开了目光，恢复了那副冰冷的、无懈可击的指挥官面具。他转向‘回响’的虚拟形象，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任何波澜：
“记录下载完成了吗？”
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对视，从未发生。
沐笙剧烈地喘息着，看着夜烬阑冷硬的侧脸，脑海中回荡着夜澜意识碎片最后那未尽的警告：
“小心……‘熵’的使者……他们……无处不在……甚至……可能……是……”
可能是什么？
那个未完成的句子，像一把冰冷的匕首，悬在了他和夜烬阑之间，也悬在了整个团队的心脏上方。
答案，似乎就在那转瞬即逝的、无法伪装的痛楚里，在那萦绕不散的苦艾酒的气息中，呼之欲出。
（第三十五章完）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碎镜中的回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