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意识深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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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在身后无声闭合，将管廊的污浊与黑暗彻底隔绝。
眼前是一片无法用常理形容的空间。
穹顶高远，没入幽暗，其上有点点星子般的冷光闪烁，并非真实的星辰，而是镶嵌在岩层中的某种发光晶体，排列成陌生的星图。空气冰凉、干燥，带着金属和臭氧的味道，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吸入液态的寂静。
脚下是光滑如镜的黑色材质，延伸至视野尽头，反射着头顶的“星光”，使得整个空间仿佛悬浮于宇宙虚空。远处，隐约可见庞大设备的轮廓，如同史前巨兽的骨架，沉默地匍匐着。更远处，有幽蓝色的光带在缓缓流淌，像是地下暗河，但流动的是纯粹的能量。
这里没有灰尘，没有腐朽，只有一种极致秩序下的、非人的冰冷。
“我的天……” 武振雄低沉的惊叹在面罩下响起，带着难以置信的震动。他征战半生，见过无数场面，却从未想象过在地底深处，隐藏着这样一个超越时代的造物。
秦青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带着高速运算时的微喘：“空间规模……远超扫描数据！能量读数……稳定但庞大，来源未知。空气成分……洁净，可呼吸，但……太干净了，像被刻意过滤过无数次。”
高彬那边只剩下倒吸冷气的声音，随即是更加狂乱的键盘敲击。
琉璃试图建立全息扫描，但反馈回来的图像充满了扭曲的噪波：“干扰太强了……只能构建出模糊的轮廓……这里像是一个……巨型的信息处理中心？”
沐笙站在入口处，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并非因为精神攻击，而是这里的“秩序”本身，对他刚刚经历过极度混乱的神经形成了一种反向冲击。那股冰冷的“审视感”并未消失，反而更加无处不在，如同水银泻地，充盈着整个空间。
夜烬阑是唯一动作没有停滞的人。他像一枚投入静湖的石子，打破了这个空间的绝对静止。他没有理会众人的震惊，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最终定格在远处那条能量光带附近，几个相对矮小、如同控制台般的结构上。
“保持警戒，向控制区移动。”他的指令简洁如常，但在这诡异的环境下，却成了稳定人心的锚点。
队伍呈防御队形，在光滑如冰的地面上谨慎前行。脚步声被奇异的空间结构吸收，只剩下压抑的呼吸和心跳。沐笙能感觉到，那股“审视感”随着他们的移动而微微调整着焦点，仿佛有无数无形的眼睛在跟踪他们。
他强迫自己进入工作状态，低声记录：“环境感知……无直接精神攻击迹象。但存在持续性的、高强度的背景信息场……类似……白噪音，但更复杂，蕴含着某种结构。情绪反应……趋于平静，但认知上感到强烈的……渺小与疏离。”
他们靠近了那片控制区。几个流线型的银灰色操作台环绕着一个微微凹陷的区域，台上没有任何物理按钮，只有光滑的触控界面和悬浮在半空、缓缓旋转的复杂全息影像——正是他们在门外看到的那种几何模型的细化版本。
而在几个操作台中央，那个凹陷的区域里，静静地放置着一把椅子。
不是冰冷的金属椅，而是一张看起来相当舒适、符合人体工学的躺椅，材质温润，甚至带着一丝陈旧的使用痕迹。它与周围极度科技化的环境形成了一种突兀而又诡异的和谐。
椅子的上方，悬浮着一个最为复杂、不断自我重构的蓝色光球，内部仿佛有星云生灭。
“就是这里……”沐笙喃喃道，他的目光被那把椅子牢牢吸住，“‘心源计划’的……接口。”
就在这时，一个平静的、没有任何语调起伏的合成音，毫无预兆地在空间中响起，清晰得仿佛就在每个人耳边：
“欢迎回来，沐笙博士。以及……携带‘密钥’的访客们。”
声音响起的瞬间，武振雄和队员们瞬间举枪，寻找声音来源。夜烬阑的手也按在了枪套上，眼神冰寒。
“谁？”夜烬阑的声音比那合成音更冷。
“我是‘档案馆’的守护者，亦是‘心源’的记录者。”合成音回答，“你们可以称我为……‘回响’。”
全息影像变化，那个蓝色的光球缓缓拉伸，形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没有五官，没有特征，只有纯粹的光。
“宋砚在哪里？”夜烬阑直奔核心。
“宋砚博士……”‘回响’的声音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妙的延迟，“他的生物形态已于三年前终止功能。根据最终指令，他的意识副本，已与档案馆部分融合。”
意识副本？融合？
这个词让所有人背后升起一股寒意。
“夜澜呢？”沐笙上前一步，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三年前来这里调查的刑警，夜澜！他在哪里？”
‘回响’的虚拟形象转向沐笙，那没有五官的“面部”似乎正“凝视”着他。
“权限确认。访问者：沐笙，关联密钥：‘守望者之誓’（指银色哨子）。调取相关记录……”
他们面前最大的全息屏幕亮起，开始快速闪过模糊的影像碎片——爆炸的火光、奔跑的身影、一个男人倒在控制台边的侧影、还有……夜澜染血却坚毅的脸庞，他正对着某个记录设备快速说着什么……
影像最终定格在一份加密文件的封面上，标题是：《“熵”的觉醒与“心源”遗产失控警告——夜澜，绝笔》。
“根据记录，”‘回响’平静地陈述，“夜澜警官在三年前的冲突中，为阻止初级‘熵’成员窃取核心数据，身受重伤。在生物体征消失前，他启动了紧急意识保全协议……”
沐笙的呼吸停止了，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他的意识碎片，同样被封存于档案馆深处。”
意识碎片……
沐笙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扶住旁边的控制台才没有倒下。夜澜没有完全消失？他的……一部分，还以这种形式存在着？
夜烬阑站在原地，身体绷紧得像一张拉满的弓。面罩遮挡了他的表情，但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他在哪里？”沐笙的声音破碎不堪，“带我去见他！”
“访问‘意识深海’存在风险。碎片状态不稳定，强行接触可能导致信息污染或……认知瓦解。”‘回响’警告道，“并且，该区域受到‘熵’植入的逻辑病毒保护。强行突破，将触发警报。”
“逻辑病毒？”秦青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
“是的。‘熵’已非单纯的人类组织。他们的核心，是继承了‘洛影’偏执理念的……**集体意识网络**。他们视‘心源计划’的遗产为通往‘真理’的阶梯，而非警示。他们渴望完成的‘筛选’，旨在将全人类意识上传，剥离他们认为‘无用’的情感与□□，建立一个纯粹的、永恒的‘理性国度’。”
‘回响’的话，像一块块沉重的巨石，砸在每个人的认知地基上。
科幻的帷幕被彻底拉开，露出其后冰冷而骇人的真相。
“七弦琴”是调音器，是为了启动那个能将全人类意识“上传”的终极仪器。
而夜澜和宋砚，成为了这座意识档案馆里，沉睡的“古籍”。
武振雄啐了一口，骂了句脏话，但握枪的手更稳了。高彬和琉璃在通讯频道里飞快地交换着技术术语。秦青的脸色苍白，但眼神灼亮，开始快速记录和分析‘回响’提供的每一个信息。
夜烬阑缓缓抬起头，看向那个悬浮的、代表“夜澜意识碎片”的光点，又看向几乎崩溃的沐笙。
他的眼神深处，仿佛有冰川在移动，在崩裂。
然后，他转向‘回响’的虚拟形象，声音不高，却带着斩断一切犹豫的决绝：
“告诉我们，怎么进去。”
（第三十三章完）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意识深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