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翁中之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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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烬阑的怒吼如同惊雷，在安全屋内炸开。短暂的死寂后，是骤然爆发的行动。
武振雄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不再质疑命令，低吼着带人扑向安全屋的每一个可能藏匿设备的角落，通风管道、夹层、设备箱……暴力拆解的声音不绝于耳。他的愤怒此刻找到了宣泄口，全部倾泻在那个看不见的入侵者身上。
秦青脸色煞白，但她强迫自己冷静，双手飞快地在备用终端上操作，试图分析信号流的路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像是在重复某种稳定心神的咒语。
高彬几乎把脸贴在了屏幕上，手指疯狂舞动，追踪着那如同鬼魅般一闪即逝的数据幽灵。“伪装……多重跳板……核心信号脉冲……来自……来自内部供电系统的杂波调制！他妈的就藏在我们的眼皮底下！”
琉璃的声音带着哭腔：“不行……清除不了！音频文件被加密成无数碎片，寄生在系统底层进程里，强行清除会引发连锁崩溃！”
而沐笙，依旧僵在原地。那循环播放的“呲啦……呲啦……”声，像一把生锈的锯子，反复切割着他的神经。每一次摩擦，都勾起一幅鲜明得刺目的画面——夜澜蹲在玄关，昏黄的廊灯勾勒出他专注的侧脸，金属扣轻轻刮过瓷砖，他抬起头，对沐笙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有点傻气的笑容……
“别放了……”沐笙捂住耳朵，声音微弱得像濒死的幼兽。但声音无孔不入，从他指缝钻进，在他颅腔内共鸣。视野开始旋转，安全屋冰冷的灯光扭曲成一片模糊的光晕。他感到窒息，胃里翻江倒海。
一只手，冰冷而有力，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强行将他的手从耳边拉开。
是夜烬阑。
他不知何时已来到沐笙面前，蹲下身，与坐在椅子上的沐笙平视。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眼底翻涌的墨色风暴几乎要将人吞噬。他紧紧攥着沐笙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看着我。”夜烬阑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魔力，穿透了那令人崩溃的噪音，“那是假的。”
沐笙被迫看向他的眼睛，在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里，他看到了自己的倒影——狼狈、脆弱、濒临破碎。
“那是‘熵’喂给你的毒药。”夜烬阑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冰锥，试图凿穿沐笙混乱的意识，“咽下去，你就输了。”
就在这时，武振雄那边传来一声闷响和咒骂。他们从一个检修口的备用电源线路隔离罩后面，抠出了一个指甲盖大小、伪装成电路元件的微型信号发射器。它正闪烁着微弱的红光。
信号源找到了。
几乎在信号发射器被物理破坏的瞬间，所有屏幕上的监控画面和血红文字瞬间消失，音频也戛然而止。
安全屋重新恢复了“干净”，只留下一片狼藉和劫后余生般的死寂。
但那份无形的污染，已经深深植入了每个人的心里。
沐笙脱力般靠在椅背上，大口喘着气，冷汗浸透了后背。手腕上还残留着夜烬阑冰冷的触感和巨大的力道。
夜烬阑缓缓站起身，松开了手。他看也没看那个被找出来的发射器，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众人，最后落在武振雄身上。
“排查所有人在过去48小时内的行踪和接触物品。”他的声音恢复了冰冷的平静，但比之前更添了一丝肃杀，“包括我。”
武振雄愣了一下，重重哼了一声，算是答应。这一次，他没有反驳。
秦青默默开始调取安全屋内部的监控记录。高彬和琉璃开始进行系统深度杀毒和漏洞扫描。
没有人说话。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设备运行的嗡鸣。
信任，在这一刻，降到了冰点以下。每个人都可能是那个安放发射器的人，或者无意中成为了被利用的渠道。
夜烬阑走到沐笙面前，丢给他一条干净的手帕。“擦干净。”
沐笙没有动。
夜烬阑俯身，捡起手帕，动作有些粗暴地擦去沐笙额角的冷汗和眼角不自觉渗出的生理性泪水。他的动作毫无温柔可言，甚至带着一种惩罚性的力度。
“记住这种感觉。”夜烬阑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记住‘熵’是如何撬开你的脑子，把玩你的记忆。愤怒比恐惧有用。”
说完，他直起身，不再看沐笙，转身走向技术区，仿佛刚才那一瞬间近乎越界的接触从未发生。
沐笙看着他的背影，手腕和脸颊上还残留着被用力触碰后的痛感和冰冷。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更复杂的、糅合了屈辱、愤怒和一丝奇异清醒的情绪。
“熵”可以将他最珍贵的记忆变成武器。那么，他是否能将这份被亵渎的痛苦，转化为反击的力量？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喉咙口的哽咽，伸手拿过那条手帕，紧紧攥在手里。布料粗糙的质感，磨蹭着掌心。
安全屋暂时安全了。
但每个人都知道，这只是暴风雨中一个短暂的间歇。“熵”已经证明了他们无处不在的渗透力和对人心的精准掌控。
游戏，确实开始了。
而第一回合，他们输得彻底。
下一个回合，会是什么？
沐笙抬起眼，看向夜烬阑冷硬的背影，又看向周围各自忙碌、却心怀鬼胎的同伴。
他不知道答案。
但他知道，如果不想被下一个“记忆的凌迟”彻底摧毁，他必须在自己这根“弦”彻底崩断之前，找到属于自己的音调。
哪怕，那是与魔鬼共鸣的颤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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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完）**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翁中之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