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杀了她》斯科纳

6、第 6 章

　　案件
　　陆真然依据徐若雪的线索，重新过滤了一遍李思思手机的搜索记录，果然发现一个婚恋网站，是身份证信息实名制的，技术部依据李思思的账号查出她曾和一个名为陈伟的人配对过，陆真然马上派人将陈伟带来警局审问，并让法医那边提取口腔拭子加急检测。

　　审问记录 - 陈伟
　　什么，李思思死了？
　　我没有杀她，是，我是那天晚上去她家了，可是是她邀请我去的啊，发生关系也是她要求的。什么？指缝里有我的组织？那很正常吧，你们懂的，那种时候难免的，我不否认，可是我真的没有杀她。
　　我怕什么，不是，要是我杀人我早跑了，是，我是吓到了，谁突然看到警察上门不怕啊，我那是正常反应。
　　对，我跟她是在网上认识的，我看她发的条件很不错，主要找她聊了一段时间就线下见面了，当天就确认关系了。什么□□？谁说的，有证据吗。
　　好，你们是可以查酒店记录，但我们是双方愿意的，不然她怎么不报警呢？怎么后来又主动约我呢？总之，我绝对没有弄死她，你们也拿不出证据，上法院我也不怕。

　　案件
　　陈伟为什么要否认呢？
　　难道是笃定没有直接证据就判不了罪？
　　还是真就是无辜的？
　　陆真然翻看了下小王在医院查到的李思思的就诊记录，九月下旬查出的卵巢癌，时间在被陈伟第一次性侵之后。
　　麻绳专挑细处断。陆真然脑中突然蹦出这句话，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躺在折叠床上查看刚刚拷贝的监控视频，不知不觉进入睡眠。
　　第二天11号上午，小王在助理工位上整理了一会案件资料，拿起手机准备放松下。
　　“陆队，不好了，你快看手机，李思思的案件泄露到网上去了，现在讨论度好高”
　　陆真然正在翻看李思思案件的相关资料，查看还有什么遗漏，听到小王的话后也赶紧拿起手机，果然好几个平台都有博主发帖讲述了江城科技大学李某某老师被性侵致死的事情，陆真然翻看这些博主的评论和转发，有些看着像是认识李思思，讲述李思思平时是怎样善良负责的一个人。不出意外，舆论一边倒的要求给犯人重判。警局的案件经常会泄露出去，陆真然比小王淡定很多，但是还是发现这次有些不一样，原贴中关于案发现场的描述比较细节，而且，扩散太快了。
　　陆真然让小王去查这一事件相关的最早发帖人，自己继续翻看从李思思书房带来的资料，是一些李思思资助的几个孩子写的信。陆真然一边翻看一边感慨李思思确实是个耐心善良的女生，因为这些信件明显是有来有回的，有的信件很长，写信人像是把李思思当做姐姐一样倾诉自己生活和学习上遇到的烦恼，李思思应该是真心的关注这些孩子的成长。二十多封信来自五个孩子，其中三个还在上高中，两个已经考上大学，陆真然翻阅完毕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这两个孩子都是考的北城的大学，李思思的大学好友之前说有个很争气的孩子考到了汉城科技大学，怎么没有相关信件呢？那李思思是怎么跟那个孩子联系的呢？陆真然看这些信件大都来自一个北城的高中，立马联系到高中的校长那边，果然校长说李思思截止目前资助了六个孩子，陆真然对照校长给的名单，发现有个名字没有出现在任何信件里。
　　顾非，三年前考到了汉城科技大学计算机学院。
　　陆真然直接找校长要到顾非的联系方式，考虑到对方可能在上课，而且也不是对嫌疑犯的审问，没有那么紧急，陆真然先发了短信过去询问。
　　“顾非你好，我是警察局的陆真然，负责李思思的案件，有些问题想问你，请问什么时候方便？”
　　“你好陆警官，我今天满课，晚上在奶茶店打工，九点下班后可以吗？”
　　“可以，奶茶店地址给我，我到时候直接过去。”
　　晚上在警局忙到八点多，陆真然看时间差不多就驱车前往顾非发来的地址，是江城科技大学附近一个很小的奶茶店，小店玻璃门上已经挂起停止营业的标志，陆真然推门进去发现店里没有顾客，只有一个清瘦的女生在柜台前收拾东西。
　　这应该就是顾非了。
　　心里这么想着，陆真然还是走上前去问道：“你好，请问。。”
　　“你好陆警官，我是顾非”
　　不等陆真然问完，顾非已经抬起头回答。
　　齐肩的半长发，细碎的刘海，一双明媚好看的眼睛。
　　又深不见底。
　　陆真然这么想着，颔首道：“你好，我是陆真然，方便谈谈吗”
　　“方便的，您要喝什么吗”
　　“不用了，坐一会问点话就走”
　　“好，那您随便找个位置坐下，我洗个手就来”
　　陆真然转过身，这才注意观察了下店里的布局，奶茶店在街道转角处，除了大门面对的街道，小店的侧面也有两扇内嵌在墙里的大玻璃窗，可以看到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群。陆真然走到靠里面的玻璃窗前的小桌前坐下，侧身看向柜台，看到顾非洗完手后又背过身去倒腾了一下才走过来，手上捧着两杯奶茶。
　　“您好陆警官，还是尝尝我们的特色奶茶吧，我自己也很爱喝，没有很甜”顾非一边将奶茶放下，一边坐到了陆真然对面的位置上。
　　“好的，谢谢”
　　“不客气，不知道您想问我什么呢”
　　陆真然忽然有一种被面前的小孩拿到主动权的紧张感，呡了一口奶茶。
　　“好像我找到你你一点都不意外”
　　“我是她资助的学生，我读过一些推理小说，警察找与死者有交集的人员谈话很常见”
　　“好，你什么时候知道李思思的事情的”
　　“前两天吧，学校都传开了”
　　“怎么传的”
　　“就说外语学院的李老师年轻早逝”
　　“那你知道她是怎么早逝的吗”
　　“不知道，但是我在网上有看到一些说法”
　　“什么说法”
　　“说她是被性侵致死的”
　　“你认识发帖人吗”
　　“不认识”
　　“那你相信吗”
　　“不知道，陆警官，我应该相信吗”
　　陆真然看到顾非突然盯向自己的眼神，好不容易忍住了想偏头躲闪的想法。
　　“我不能透露太多案件信息”
　　“好”
　　“你跟李思思是怎么认识的”
　　“这您应该知道吧，我是她资助的学生”
　　“是，仅此而已吗，平时联系多吗”
　　“有一些，我考来这边之后思思姐很照顾我，有时候会喊我一起吃饭关心我的近况，有时候还给我买些生活用品什么的”
　　“考来之前呢，你们联系过吗”
　　“嗯，我们高中不让用手机，我爷爷奶奶也不会给买的，每到过年我会给姐姐写贺卡”
　　“是吗？我们的确在李思思房间发现了一些你们学校的几个孩子写的信和贺卡，但是好像唯独没有你的”陆真然终于有一种拿回主动权的感觉，仔细观摩对方对这个问题的反应。
　　“嗯，是我有一次让姐姐将我写的信件和贺卡还给我，我说要把跟她写给我的放在一起，这样有来有回的是一套，有纪念意义”
　　不慌不乱，天衣无缝。
　　陆真然又呡了一大口奶茶。
　　“你刚说李思思会给你买些生活用品什么的，那她会给你生活费吗，你的学费是怎么解决的？”
　　“不用姐姐额外给我生活费了，我是贫困优等生，学费全免，生活费我有奖学金再加上打工就够了”
　　“你说就在这个奶茶店打工吗”
　　“嗯，还有在学院院办做学生助理”
　　陆真然忽然想起李思思同事说过的一些话。
　　“你有去酒吧打工吗”
　　顾非愣住，应该是完全没有料想对方突然这么问。
　　“嗯，偶尔去做驻唱”
　　“李思思知道吗”
　　“嗯，知道，她，偶尔会去”
　　顾非一边说着，一边眼神慢慢转向玻璃窗的方向，看向窗外，陆真然以为她看到了熟人，盯了一会发现对面只是走神了，可能是想到了什么。
　　“啪”
　　一声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引得两人都看向大门的方向，原来是一阵大风吹开了玻璃门，将靠近门的小桌上的一包纸巾给吹落掉在了地上。
　　顾非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到柜台后面拿了一把大锁然后走到门边，将两边玻璃门的把手扣上。
　　陆真然看着顾非做完这一切，也看到顾非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弹出几条消息，陆真然没忍住瞄了一眼，应该是顾非在某平台的博文收获点赞和转发。博主账号名称是“好人有好报”。
　　陆真然认识这个名字，下午小王查到的关于李思思案件最早的发帖人名单之中就有这个名字。
　　陆真然抬眼，看到顾非正蹲在地上收拾散落的纸巾。
　　瘦弱的背影。
　　怎么又有一点熟悉的感觉。
　　在哪看过。
　　陆真然揉了揉太阳穴。
　　想起来了，李思思的小区监控里也看到过这样一个背影，应该是陈伟的车离开后，有一个瘦弱的女人靠着小区内的一棵树，半蹲着，好像在呕吐，也好像在哭泣，因为只看到背影，陆真然以为只是一个喝醉的女人。
　　顾非收拾完东西回到座位。
　　“不好意思陆警官，耽误了点时间”
　　“没关系。顾非，你说，陈伟会不会是被冤枉的”陆真然不忍的向平静的湖面丢下一颗石子。
　　“冤枉？”
　　顾非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度，又马上恢复平静
　　“应该不会吧，我觉得网上的帖子写的很真”
　　“你刚刚还说不信”
　　“对不起陆警官，我好像说的是我不知道”
　　“好，但是陈伟一直在否认”
　　顾非忘记陆真然刚才说过她不能透露案件信息。
　　“那又怎样，抓住罪犯，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还社会应有的正义，这是你们警察的事情吧。如果不能做到，那就交给别人。”
　　最后一句，顾非说的很重，但陆真然能听出对方并没有针对自己。
　　沉默了一会，陆真然喝完杯子里最后的奶茶。
　　“是我们警察的事情，今天的对话不要跟任何人说。”
　　“知道了，谢谢陆警官。”
　　“不客气，奶茶很好喝。”
　　陆真然微笑起身，准备穿上搭在椅子上的外套，而顾非已经到门边解开刚刚为防风挂上的门锁。
　　街上风很大，陆真然裹紧风衣，快步走到停车位钻进车里，暖气缓缓吹到脸上，陆真然靠在椅背上，忽然有点懒得开回警局或者回家，那个空无一人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