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正确时空》昼一杏

5、医院的秘密4

　　三人顺着指路牌的方向走着。
　　可能是限时任务已结束，此刻的食堂看起来与寻常无异——明亮的灯光，整齐排列的桌椅。
　　食堂里人不多，零零散散坐着几个家属和后勤工作人员。
　　打饭的窗口后，阿姨正躺在休息椅上刷着短视频，手机里传出夸张的笑声。
　　但九时星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那些用餐者吸引。
　　如果他们还能够被称为“人”的话——他们为何都对着空无一物的餐盘，吃得津津有味？
　　有的人用筷子在空气中夹取，送入口中，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神情；有的人对着空盘子舀汤，动作流畅自然；更有人对着空气大快朵颐，咀嚼声在安静的食堂里格外清晰。
　　“这……”九时星刚想开口，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呕吐声。
　　他转头，只见白岸锦脸色苍白得不似活人，双手撑在墙上，身体不住颤抖，眼中满是未尽的恐惧。
　　“怎么了？”南昼最先上前，扶住几乎要瘫软的白岸锦。
　　白岸锦摆摆手，一个劲地说着“恶心”，声音微弱却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惶。
　　他的视线死死盯着那些用餐者的餐盘，仿佛看到了什么令人作呕的景象。
　　这微小的动静却引起了离他们最近的一个壮汉的注意。
　　那人身材魁梧，肌肉虬结，看起来就不好惹。他正专心致志地“享用”着面前的“美食”，被白岸锦的“恶心”二字打断了兴致。
　　“嘿！”壮汉粗声粗气地开口，声音里满是不悦，“这是食堂，你在食堂说恶心这个词，不太好吧？”
　　白岸锦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颤抖着手指向壮汉面前的餐盘：“你们不觉得这个很恶心吗？”
　　话音刚落，南昼和九时星意外地对上了视线。
　　两人同时从对方眼中读出了困惑——他们都看不到任何所谓的“食物”，无论是恶心的还是美味的。在他们眼中，那些餐盘空空如也，用餐者只是在对着空气进食。
　　壮汉闻言脸色一沉，显然是老玩家了，好不容易能“吃”顿饭却被低素质的人打扰，心情自然不悦：“谁允许你们这么玷污我的糖醋排骨了？！”他几乎是吼出来的，为了这心心念念的一口糖醋排骨，他已经“吃”了一个小时没舍得“吃完”。
　　怒火瞬间点燃，壮汉猛地一拍桌子，巨响在食堂内回荡，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原本安静用餐的人们纷纷转过头来，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三人身上。
　　九时星顿感不妙，立刻开口，语气诚恳：“抱歉兄弟，你误会了。我这朋友有严重的厌食症，看到食物就犯恶心，绝没有冒犯您的意思，实在抱歉……非常抱歉。”
　　令人意外的是，壮汉竟出奇地好说话。听完九时星的解释，他脸上的怒色渐渐消退，重重地哼了一声后坐回座位，又恶狠狠地“吃”了一大口“糖醋排骨”，仿佛在通过这种方式发泄不满。
　　白岸锦却再也受不了刺激，捂住嘴，推着九时星的轮椅快步离开了食堂。
　　一到外面，他立刻蹲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脸色依旧惨白。
　　“你刚刚看到了什么？”南昼再次询问，语气中带着严肃。
　　白岸锦摆摆手，示意需要时间平复。过了几分钟，他才扶着九时星的轮椅站起来，声音仍有些颤抖：“不是……你们真不觉得恶心吗？那么多的生肉，血淋淋的……有些还在蠕动，有的盘子里甚至是……内脏和眼球……”
　　他描述时，眼中又浮现出恐惧，忍不住再次干呕起来。
　　南昼和九时星第三次默契对视，两人几乎异口同声：“我们看到的是空盘子。”
　　白岸锦愣住了：“？”他的表情几乎在说：不是，就他妈恶心我一个人啊？
　　九时星冷静分析道：“现在有三种情况：第一种是我和南昼这样的，什么都看不见；第二种就是你这样的，看到的是恶心东西；第三种就是那个壮汉那种，看到的是美食。”
　　“五点零二分。”南昼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打断了九时星的沉思。
　　九时星下意识打开了系统面板，上面确实显示着“5:02”。他自然而然地以为南昼也在看面板，但抬头时却发现南昼正盯着食堂门口上方的一个时钟——一个显示着正确时间的时钟。
　　“白岸锦，”九时星转向仍在干呕的同伴，“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存活的人里面，有提前到食堂门口，看见了正确的时间而选择放弃吃‘午饭’的人？”
　　白岸锦思考片刻，脸色稍微恢复了些：“应该是有的。那些老玩家肯定知道些什么，不会轻易被表象迷惑。”
　　南昼则困惑地皱眉。作为“天选之子”，他有意识的时候就已经被告知任务完成了，对这些潜在的规则一无所知。
　　就在这时，一道冷淡但悦耳的女声从三人身后传来：“南总？”
　　南昼回头，看见一位穿着干练套装的女人，不解地皱眉：“米总。”
　　米盐郁——女beat，与南昼有过多次合作的女性强者。
　　“原来一直联系不到米总，是因为来到了这个游戏。”南昼用的是陈述句，语气中带着了然。
　　米盐郁点点头，神色平静：“一醒来就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了。”她的目光扫过九时星和白岸锦，开口道：“你们是普通人吧？”
　　一句话让三个男人陷入了沉思，不是，什么叫普通人，您二位是哪来的神仙啊？
　　“南总，”米盐郁没理会两个“普通人”眼中的莫名其妙，继续说道：“他们的世界里只有两种性别，男和女。”
　　她来得比较早，能发现自己和周围人的不同。
　　米盐郁的话暗示了这个游戏的参与者可能来自不同的“现实”，拥有不同的认知框架。
　　“你看到了什么？”南昼直接问道。
　　米盐郁冷静地回答：“空盘子。但我注意到，有些人看得到食物，有些人看不到。而那些看得到的人，他们看到的似乎也不相同。”
　　她指了指食堂内：“那个壮汉，他一直在念叨‘糖醋排骨’，吃得津津有味。但角落里那个女人，”米盐郁指向一个瘦小的女性，她正小口小口地“吃”着什么，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我听到她小声说‘妈妈做的炖肉，好久没吃到了’。”
　　白岸锦脸色更加苍白：“所以我看到的那些……生肉和内脏……”
　　“可能是你内心恐惧的投射，”九时星推测道。
　　”不，是因为你们吃的药。”米盐郁出口打断。
　　药啊……那怪不得，从未吃过药的南昼和九时星看不见任何东西，而今天意外断药的白岸锦看到了生肉。
　　九时星突然问道：“米小姐，你是什么时候到食堂的？”
　　“四点五十左右，”米盐郁回答，“我进副本是从随机时间点进入的，我到的时候“食堂”任务已经完成了。”
　　九时星点点头，或许存活的玩家里也包括了错时间进入的玩家，那这么一看，死亡率更高了。
　　“这个游戏有一个很大的bug，那就是进入副本的时间，当你完成一个副本后，在进入下一个副本的时候你会有两个选项，一是从头开始，二是随机时间。”
　　“这就有个问题，如果你随机的话，运气好可能直接躺赢到了最后，也有可能来到半路没有任何线索。”
　　米盐郁来得没有白岸锦久，但通关速度不知是白岸锦的几倍。
　　“我们需要了解更多规则，”九时星总结道，“这个食堂明显是一个‘测试场’，测试参与者的判断力和自制力。那些选择‘用餐’的人，可能会付出某种代价。”
　　白岸锦突然想起什么：“那个壮汉……他看起来很强壮，但脸色有些不自然的红，眼睛里也有血丝。我当时以为他只是生气，但现在想想……”
　　“可能是‘食物’的影响，”米盐郁接话道，“我注意到，那些吃得最投入的人，动作会逐渐变得……机械。就像被什么控制了一样。”
　　四人陷入了沉默，在这个游戏里，表面的平静下，隐藏着无数未知的规则和陷阱。
　　“接下来怎么办？”白岸锦问道，他已经从最初的恶心和恐惧中恢复过来，但眼中仍有余悸。
　　南昼看了看天色，已经黑了不少了。
　　九时星转动轮椅，面向食堂的方向，沉思道：“也许我们可以回食堂附近观察，但保持距离，也要注意回房时间。看看那些‘用餐者’之后会有什么变化。”
　　这个提议得到了其他人的同意。四人小心翼翼地返回食堂附近，躲在一处建筑物的阴影中观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食堂里的人陆续离开。那个壮汉是最后几个离开的之一，他满足地拍了拍肚子，晃晃悠悠地走出来，嘴里还哼着小调。
　　但九时星注意到，壮汉的步伐有些蹒跚，眼神也有些涣散。
　　更令人不安的是，他的嘴角残留着一丝暗红色的痕迹——在九时星眼中，那只是污渍，但在白岸锦看来……
　　“是血，”白岸锦压低声音，颤抖地说，“他的嘴角有血，而且……他的牙齿变得很尖。”
　　米盐郁眯起眼睛：“我也看到了，他的牙齿确实有些不同寻常。”
　　“这个游戏在改变参与者，”九时星低声说，“不仅是心理上，也可能是生理上。”
　　很有可能，他们晚上面对的危险就会与这些“用餐者”有关。

作者有话说

　　[撒花][托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