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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第 8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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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白的空间吞噬了所有声音与参照，只剩下两枚残页微弱的共鸣光芒，如同迷航孤舟上的灯塔。威廉瘫坐在地，大脑因认知结构的缺失而充斥着陌生的空洞感和紊乱的逻辑回响。许多战术推演的路径变得模糊，一些基础的指挥原则需要费力“回忆”才能重新组织，就像硬盘坏道，数据读取断断续续。
卡佳的状态稍好，但“深度静滞”的后续影响和“熵增”的冲击让她的身体协调性下降，思维反应也带着一丝迟滞。她警惕地扫视着这片纯净到诡异的空间，强化后的感知在这里仿佛失去了目标，只能捕捉到一片虚无的“空”。
那幅悬浮的光线地图，以及中性声音的提示，像是一份精心准备的“礼物”，却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混沌漩涡观测点……”威廉嘶哑地重复，残缺的思维艰难地拼凑着这个词语代表的恐怖——信息风暴的核心，舒窈和约翰消失的地方，图书馆最危险的区域。第三枚残页在那里？这更像是引诱他们前往绝地的诱饵。
“修复……”他看向中性声音提及的“认知结构修复”服务。修复自身，无疑是当前最迫切的需求。但代价是“情感体验深度”或“未来可能性分支”。前者意味着剥离更深层的情感记忆和感受能力，后者更加抽象危险——牺牲掉未来某些潜在的人生路径或选择机会？
“不接受。”威廉几乎是用本能做出了决定。他的情感在星图档案室已被“修剪”，又支付了关于汉斯死亡的愧疚回响，不能再失去更多“深度”。而“未来可能性”……这代价听起来虚无缥缈，但直觉告诉他，这可能比失去记忆更加致命。
“我们……分析现状。”威廉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尽管这个过程伴随着思维的刺痛和阻塞感，“第一、第三目标指向混沌漩涡，是巧合还是必然？第二、这里提供‘修复’和‘坐标’，看似帮助，实则在推动我们前往高危区。第三、‘初始化之间’……名字本身就有问题。”
卡佳点了点头，她受损的思维能力更擅长处理具体威胁，而非复杂分析，但她听懂了威廉的怀疑。“这里……不像安全区。能量……太平静，太平静了。”她努力组织着语言，“像……陷阱的……中心。”
“我们需要更多信息。”威廉挣扎着站起身，目光落在地图上除了三个光点外，那些大片空白和模糊的区域，“这里标注了我们的位置吗？还有其他区域的线索吗？”
他尝试用意识与那中性声音沟通，但没有任何回应。声音只会在特定条件下出现。
威廉走近那幅光线地图。地图本身非常简略，只有大概的轮廓和三个光点，没有比例尺，没有地形细节。他仔细观察“混沌漩涡观测点”的位置，试图看出它与其他区域的相对方位和可能的路径连接，但地图过于模糊，几乎无法辨认。
就在他一筹莫展，残缺的思维难以进行有效分析时，一直被他握在手中的两枚残页，其共鸣光芒突然同时闪烁了一下，光芒的亮度没有变化，但频率似乎发生了极其细微的调整。
紧接着，那幅光线地图产生了变化！
地图上原本大片的空白和模糊区域，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荡漾开细微的涟漪。涟漪过处，并未显现出清晰的地形，却开始浮现出一些极其黯淡、时隐时现的、其他颜色的光点或短线！
这些新出现的光点和短线颜色各异——有的是暗淡的蓝色，有的是微弱的红色，有的是几乎看不见的灰色。它们分布散乱，没有任何规律，仿佛信号不良时屏幕上出现的噪点。
威廉和卡佳立刻被吸引。这些“噪点”是什么？难道残页的共鸣，能“干扰”或“激活”这幅地图隐藏的信息？
威廉尝试集中精神，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些新出现的光点上。随着他注意力的集中，那些光点似乎……略微清晰了一丝？同时，一股极其微弱、混乱、充满了各种负面情绪和破碎认知的“信息流”，如同隔着厚重的毛玻璃，隐隐约约地试图渗入他的意识！
“这是……”威廉闷哼一声，后退半步，残页的共鸣光芒也随之波动，“这些光点……是其他‘存在’的标记？失败的探索者？被静滞的个体？还是……别的什么？”
卡佳也尝试感知，她强化后的精神抗性稍强，但也眉头紧锁：“混乱……痛苦……迷茫……标记。”
这些标记，似乎是图书馆中其他处于困境、迷失、甚至已经“失败”但尚未完全被消解的个体或事件的“残留印记”？而残页的“抵抗频率”，能够与这些“残留印记”产生微弱的共鸣，从而将它们在这幅可能是图书馆某种“简化监控图”上短暂地“显示”出来？
这个发现既让人心惊，也带来一丝线索。如果这些标记代表其他区域或个体，或许能从中找到避开直接前往混沌漩涡的路径？或者，找到其他关于残页或图书馆弱点的信息？
威廉忍着思维的不适，开始尝试“解读”那些最清晰的几个标记。
一个暗淡的蓝色光点，位置靠近“静谧花园”区域，其隐约传来的信息流中，夹杂着强烈的“诱惑”与“沉溺”感，还有一丝……熟悉的、属于伊莎贝拉·罗西的微弱祈祷频率？是选择留在安逸空地的伊莎贝拉他们？他们的状态似乎不妙。
一个微弱的红色光点，在靠近“静滞回廊”的方向，散发着“挣扎”与“缓慢溶解”的气息，无法辨识具体身份。
最让威廉在意的是，在距离“混沌漩涡观测点”不算太远的另一侧，有一个极其黯淡、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的灰色短线。这条短线传来的信息流异常微弱，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稳固感和一种……极其模糊的、让他灵魂深处微微悸动的熟悉频率？像是……约翰？但更加沉寂，更加……不同。
难道约翰没有死？而是以某种特殊状态存在于混沌漩涡附近？
还有，在这片纯白空间本身，地图上代表他们当前位置的附近，威廉也“看”到了几个几乎不可见的、颜色不断变幻的微小光点，似乎是他们自己状态的反映？其中代表他自己的光点，颜色驳杂，明暗不定，显然与认知结构缺失有关；代表卡佳的则带着一层冰蓝色的滞涩感。
“我们需要……靠近那个灰色标记。”威廉指着地图上代表疑似约翰状态的灰色短线，对卡佳说。如果约翰真的还以某种形式存在，哪怕只是残迹，也可能成为重要的助力或信息源。而且，那位置在混沌漩涡观测点的另一侧，或许可以绕开最危险的正面区域？
卡佳没有反对。寻找同伴是本能，哪怕这同伴可能已非人形。
就在他们准备进一步研究地图，寻找通往灰色标记的可能路径时，那中性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这一次，语气似乎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催促？
【认知结构修复服务等待确认剩余时间：30秒。超时将关闭。】
【前往‘混沌漩涡观测点’为最优任务路径。其他区域探索风险未知，收益不明。】
它在催促他们做出选择！要么接受修复，要么立刻前往混沌漩涡！
威廉和卡佳心中一沉。这更证实了他们的猜测——“初始化之间”绝非善地，它在有目的地引导他们走向特定的结局。
“不接受修复！也不直接去观测点！”威廉斩钉截铁地说道，同时将更多的意志力集中在手中的残页上，试图加强共鸣，从地图上“挖掘”出更多关于通往灰色标记的线索。
残页的共鸣光芒在他的催动下，变得更加明亮和稳定，对地图的“干扰”也似乎增强了一些。那条代表疑似约翰的灰色短线，隐约变得清晰了一丝，甚至，从短线延伸出了一条极其模糊、断断续续的、指向地图某个空白区域的虚线！
这虚线，难道是……路径提示？残页在指引他们？
【警告：未检测到前往预设任务点的意愿。】中性声音的音调依旧平稳，但周围的纯白空间，开始发生极其细微的变化。并非变得危险，而是……变得更加“空白”，仿佛连他们自身的存在感，都在被这片纯白缓慢地“稀释”和“覆盖”！
【启动备用引导程序：展示‘未来剪影’。】
话音刚落，威廉和卡佳面前的纯白空间，突然如同幕布般裂开了一道缝隙！
缝隙中，并非通往其他区域，而是投射出了两幅清晰得令人心悸的、动态的画面！
第一幅画面：威廉接受了“认知结构修复”，支付了“未来可能性分支”。画面中，他站在混沌漩涡观测点边缘，眼神冰冷锐利，思维高效如机器，成功地“解析”了观测点的某种能量结构，似乎找到了安全获取第三枚残页的方法。但画面一转，在成功取得残页的瞬间，他身后的虚空中，无声无息地裂开了数十条通往不同时间线、不同可能性未来的“岔路”，但这些岔路如同被剪断的线头，迅速枯萎、消失。画面中的威廉对此毫无察觉，只是拿着三枚残页，站在原地，眼神深处，是一种空洞的“完成感”，仿佛他存在的所有其他意义和未来，都已随着那些被剪断的可能性一同湮灭。
第二幅画面：卡佳接受了“情感体验深度”的支付。画面中，她潜入混沌漩涡观测点，动作精准致命，毫无波动地避开了所有能量乱流，同样拿到了残页。但在她触碰残页的瞬间，她的脸上一片漠然，眼神如同两颗冰冷的玻璃珠。画面放大，映出她瞳孔深处——里面不再有任何人的情感倒影，只有不断闪烁的战斗数据流和风险评估参数。她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只为“任务”存在的兵器。
两幅“未来剪影”，清晰地展示了“修复”代价的恐怖后果——失去未来的多样性可能，或失去作为“人”的情感内核。这或许能让他们“成功”完成任务，但那样的“成功”，还是他们想要的吗？
而如果他们坚持不去混沌漩涡观测点呢？画面没有展示，但那不断稀释他们存在感的纯白空间，以及系统声音隐含的催促，已经说明了态度。
【请做出选择。】中性声音最后通牒。
是支付代价，换取“高效”完成任务的“未来剪影”？还是拒绝引导，凭借残页共鸣的模糊指引，冒险前往未知的灰色标记区域，寻找渺茫的转机和可能已面目全非的同伴？
威廉看着手中共鸣的残页，又看了看卡佳。他的思维虽然残缺，但“守护同伴”、“完成任务”的核心信念，以及对这种赤裸裸“交易”的深恶痛绝，却异常清晰。
“我们走自己的路。”威廉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他不再看那两幅令人不寒而栗的“未来剪影”，而是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地图上那条模糊的虚线上。
卡佳也点了点头，她或许失去了部分情感，但“自由意志”和“拒绝被操控”的本能，并未消失。
两人不再理会系统的催促，凭借着残页共鸣对地图的持续干扰和那条若隐若现的虚线指引，开始在这片纯白的“初始化之间”中，向着未知的、未被系统规划的方向，迈出了步伐。
纯白空间仿佛被他们的选择所激怒，存在感的稀释速度骤然加快。但他们手中残页的光芒，也在此刻倔强地亮起，如同两簇不肯熄灭的火苗，对抗着这片意图“初始化”一切的虚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