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让，你挡着我捡破烂了》圈圈圈吖

71、第 71 章

　　离开那片弥漫着麻痹性安宁的空地，重新踏入色彩妖异、香气袭人的主□□，每一步都如同从温水踏入冰窟。诱惑性的精神孢子再次如潮水般涌来，试图钻透他们本就脆弱的心理防线。

　　威廉指挥官、约翰·汉克、卡佳·伊万诺娃，三人凭借着钢铁般的意志，强行压制着内心被勾起的对“秩序”、“力量”、“生存”的渴望，目光死死锁定前方那座愈发清晰的苍白拱门。舒窈则紧随其后，熔铸后的感知全力运转，如同一个精密的雷达，规避着能量波动最危险的区域，同时不断解析着周围环境的“结构”，寻找着可能的规律或弱点。

　　四人沉默前行，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身后那片空地的“安宁”仿佛一个遥远的梦，而眼前的危机才是血淋淋的现实。

　　“还有多远？”卡佳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喘息，她的战斗服已被汗水浸透，抵抗精神诱惑的消耗远超物理战斗。

　　“就在前面。”威廉紧盯着目标，他的指挥官直觉告诉他，那座拱门绝非终点，而是另一个起点。

　　终于，他们抵达了□□的尽头。

　　那是一座高达十米以上的巨大拱门，完全由无数苍白、扭曲的藤蔓交织缠绕而成，藤蔓上点缀着一些硕大的、颜色同样苍白、形态如同静止火焰或凝固眼眸的花朵。拱门之内，并非通往另一个房间或花园，而是一片旋转的、灰白色的雾气，看不清后面的景象。

　　在拱门正下方的地面上，刻着一个复杂的、由无数同心圆和交叉线构成的符号，符号的中心，是一个手掌形状的凹陷。

　　【静谧花园核心：苍白拱门。】冰冷的图书馆意志适时响起。“检测到幸存者抵达。开启条件：支付‘一段清晰的认知回响’。”

　　“认知回响？”约翰皱眉，“那是什么？”

　　【即你们在花园中所经历，最具冲击力、最动摇认知核心的‘瞬间印记’。】意志解释道，“剥离此印记，作为开启拱门的能量。注意，剥离过程不可逆，该段认知及相关情感记忆将永久缺失。”

　　支付记忆？支付那段最深刻的恐惧或动摇？

　　这无疑是在伤口上撒盐，并且是永久性地剜去一块血肉。

　　威廉指挥官脸色难看。他脑海中瞬间闪过的，是汉斯博士被白色花朵吸干、凝结成果实的恐怖画面，以及本·所罗门在辩驳厅化作石雕前那绝望的眼神。这些画面如同烙印，灼烧着他的责任感。

　　约翰想到的，则是自己在辩驳厅濒临失败、认知几乎被证伪的瞬间，以及舒窈在他眼前承受熔铸之苦却无能为力的景象。

　　卡佳紧握双拳，她最动摇的瞬间，或许是看到那片安逸空地时，内心一闪而过的、想要放弃任务的强烈渴望。

　　舒窈……她脑海中翻腾的影像更多，更混乱。青岚高中的爆炸，1号的异变，服部千藏的牺牲，解析失败的无助，熔铸的痛苦……但最终，定格下来的，却是一个看似微不足道的画面——在预知回响阁，她试图解析屏障结构却遭到反噬，喷出鲜血，感受到自身能力渺小时的那一刹那的无力与绝望。那是她获得新能力后，第一次直面自己的极限。

　　“没有其他方法吗？”威廉沉声问。

　　【唯一途径。】意志的回答冰冷无情。“拒绝支付，视为放弃前进，可返回安逸区域等待时间结束。”

　　返回那片温柔的陷阱？不！

　　威廉第一个走上前，将手按在了那个手掌凹陷上。他闭上眼，选择了支付——那段关于汉斯博士死亡的、充满无力感和愧疚的“认知回响”。

　　剥离的过程无声无息，但威廉的身体剧烈颤抖了一下，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当他收回手时，关于汉斯死亡的那段具体画面、当时的情绪冲击，仿佛被橡皮擦抹去，只剩下一个模糊的、知道“他死了”的概念。空洞感随之而来，仿佛记忆缺失了一块。

　　拱门上的苍白花朵，似乎稍微亮了一瞬。

　　约翰第二个上前。他支付的是辩驳厅中，镜像即将踩碎他头颅、守护信念濒临崩溃的那一刹那的极致动摇。

　　他闷哼一声，额角渗出冷汗，收回手时，眼神深处似乎少了一丝后怕，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空白。

　　卡佳支付了她对安逸空地产生渴望的那一瞬间的“软弱印记”。

　　轮到舒窈。她将手按在凹陷处，选择了支付在回响阁解析失败、喷血无力时的那个瞬间。

　　一股奇异的抽离感传来，那段具体的痛苦和绝望消失了，但她对“解析存在极限”的认知本身却被保留了下来，只是失去了最初获得这一认知时的那份尖锐痛楚。这感觉很奇怪，仿佛知识还在，但获取知识时付出的情感代价被抹去了。

　　当四人都支付完毕，拱门中心那片灰白色的雾气开始剧烈旋转，形成一个漩涡。漩涡中心，隐约可见后面似乎是一个更加庞大、布满书架的空间——那才是图书馆的真正主体区域？

　　【支付完成。通道开启。持续时间：五分钟。】

　　四人不敢耽搁，立刻依次踏入漩涡。

　　穿过漩涡的感觉如同穿过一层冰冷粘稠的液体，伴随着强烈的失重和方位迷失感。当脚步再次踏实时，他们已经站在了一个巨大的、望不到顶的环形书库边缘。

　　这里与他们之前经历的任何区域都不同。书架是正常的木质结构，上面密密麻麻排列着各种书籍，从古老的羊皮卷到现代的印刷本，应有尽有。空气中弥漫着正常的旧书气味，甚至还有一丝阳光的味道（尽管看不到光源）。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正常得令人毛骨悚然。

　　然而，这种正常并未持续多久。

　　就在他们试图观察环境时，一阵奇异的、仿佛来自极其遥远地方的缥缈歌声，隐隐约约地传入耳中。那歌声没有歌词，只有空灵而优美的旋律，仿佛能洗涤灵魂，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紧接着，他们面前凭空浮现出一些模糊的光影。

　　威廉指挥官看到了一片宁静的乡村，他的家人正在小屋前向他微笑招手，战争的阴霾仿佛从未存在。

　　约翰看到了一个没有硝烟和诡异的普通军营，战友们正在轻松地训练、说笑。

　　卡佳看到了冰雪覆盖的白桦林，那是她故乡的景象，宁静而祥和。

　　就连舒窈，也看到了她那间堆满废品的小屋，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旧书上，温暖而安全，没有蠕动墙壁，没有异化书籍，只有纯粹的、令人安心的平静。

　　这些光影如此真实，如此美好，带着强烈的归属感和诱惑力，呼唤着他们走过去，融入其中。

　　“是幻象！”威廉猛地咬破舌尖，用疼痛刺激自己保持清醒，“不要被迷惑！”

　　约翰和卡佳也立刻警醒，强行将目光从那美好的幻象上移开。

　　但舒窈却站在原地，没有动。她的“混沌解析”本能告诉她，这些光影并非纯粹的精神攻击。它们更像是一种……“认知回响”的具象化？是这座庞大的图书馆，根据他们刚刚支付的“认知回响”，反向投射出的、他们内心深处最渴望的“补偿性愿景”？

　　支付了痛苦的记忆，图书馆便给予美好的幻象作为“补偿”？这看似公平，实则险恶！因为它会用这种虚假的美好，来侵蚀你残存的、对现实的认知和离去的决心！

　　果然，那空灵的歌声变得更加清晰，带着一种催眠般的力量。那些美好的幻象也开始变得更加生动，甚至能感受到阳光的温度，闻到故乡泥土的气息……

　　“舒窈！”约翰发现舒窈的异常，低喝一声。

　　舒窈猛地回过神，瞳孔中的金红色火焰跳动了一下，强行切断了那幻象对她的吸引。她沉声道：“这些幻象……是以我们支付的‘回响’为引子生成的！它们在用我们失去的，来诱惑我们放弃更多！”

　　就在这时，那冰冷的图书馆意志再次响起，印证了舒窈的猜测：

　　【认知回响补偿机制启动。体验时间：三分钟。沉浸其中，可永久留在此安宁幻境。拒绝体验，或时间结束，将进入下一区域：‘无尽螺旋书廊’。】

　　永久留在这虚假的安宁中？

　　四人看着眼前那触手可及的美好幻象，听着那洗涤心灵的歌声，内心经历了前所未有的挣扎。

　　回去，是残酷而危险的现实；留下，是虚假却诱人的永恒安宁。

　　威廉指挥官眼神挣扎，最终化为坚定：“我们是战士，不是逃避现实的懦夫！”他率先向前迈出一步，不是走向幻象，而是走向幻象后方那幽深的书架阴影。

　　约翰和卡佳紧随其后，咬牙无视了那故乡和军营的呼唤。

　　舒窈最后看了一眼那间温暖的小屋幻象，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随即被冷静取代。她也迈出了脚步。

　　在他们做出选择的瞬间，美好的幻象和空灵的歌声如同泡沫般破碎、消失。周围恢复了图书馆正常的景象，但前方，不再是平坦的道路，而是一条开始向下螺旋延伸、深不见底的巨大书廊。

　　无尽螺旋书廊。

　　新的挑战，在拒绝了虚假的安宁后，如期而至。而他们付出的“认知回响”，似乎并未真正消失，而是以另一种方式，在这座诡异的图书馆中，留下了永恒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