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视风险 继续安装》npc张三

4、第 4 章

　　然而，李溯对她的暴戾视若无睹。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既无同情，也无畏惧，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她只是将药瓶和耳机轻轻放在林知闲触手可及的桌面上。
　　“特效药，服用后二十分钟起效。”李溯的声音平稳，清晰地穿透林知闲耳中嗡嗡的噪音，“降噪耳机，能隔绝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环境音。”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林知闲死死按压着太阳穴的手上，补充道，语气近乎一种客观陈述：“你的身体正在发出过载警报，林总。强行压制，只会导致更彻底的系统崩溃。”

　　这句话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破了林知闲强撑的硬壳，也瞬间点燃了她压抑的不满。“系统崩溃？你是在给我做诊断吗？”林知闲几乎是咬着牙，从疼痛的间隙里挤出声音，带着讽刺，“就像……你未经允许，在我的核心系统里留下那个‘幽灵协议’一样？”
　　从服务器到太阳穴，她的“运维”范围是不是拓展得太宽了点？
　　她的话因痛苦而断断续续，但其中的尖锐质疑却分毫未减。

　　李溯静静地看着她，对于这明显的迁怒和指控，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波澜。她只是淡淡回应：“这两件事的性质完全不同。林总。药和耳机，只是基于观察得出的最优解。吃不吃，戴不戴，由你。”
　　"性质？"林知闲几乎要笑出来，"在我眼里性质很一致——都是未经授权的入侵！对我的系统，还有现在......"她指着自己的额头，"对我的身体！"

　　"如果你把提供急救药品称为入侵，"李溯的声音依然平稳，"那我无话可说。"
　　"所以你现在是在教训我？"她声音低沉，"在我最狼狈的时候，展示你的优越感？"
　　"我在提供一个解决方案。"李溯将耳机轻轻推到她面前，"疼痛已经影响了你的判断力。你现在质疑我的动机，就像当初质疑那个后门一样情绪化。"
　　"情绪化？"林知闲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如果你的家被人擅自闯入，甚至配把钥匙随时能进，你能保持冷静？那是钥匙么？你是要死呀？"
　　"如果那个闯入者拯救了你的家呢？没有备用钥匙。你在门外扮演什么无能的丈夫？"李溯反问道，"就像现在，我能让你的痛苦在二十分钟内开始缓解。你是要继续争论主权问题，还是先解决眼前的危机？"

　　两人对峙着，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最终，林知闲一把抓过药瓶，倒出两粒药片干咽下去，然后粗暴地扯过耳机戴在头上。
　　世界瞬间安静了。
　　世界，瞬间被抽离。喧嚣的痛苦、灯光的刺眼、设备运行的微弱嗡鸣……所有刺激都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一种近乎神圣的宁静包裹了她。

　　李溯没有再多说一个字，也没有停留。她做完这一切，便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个必要的流程操作。

　　空旷的办公区重新陷入死寂，只剩下林知闲粗重的呼吸声。
　　连施舍都做得这么公事公办，我是不是还得给她记个KPI？等等，她刚才说了什么无能的丈夫，这是不是崩人设了？
　　她看着李溯转身离开的背影，在绝对的寂静和逐渐生效的药力抚慰下，那肆虐的剧痛终于开始缓慢退潮。
　　理智如同退潮后裸露的沙滩，一点点重新占据高地。但另一种不安却开始滋生——李溯说得对，她又一次在她最狼狈的时候，提供了最有效的解决方案。

　　林知闲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感受着耳机内的人造宁静。一种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愤怒、对失控的无力感和一丝……因这“有效解决方案”而产生的扭曲感激的情绪，在她心中疯狂滋长。
　　距离核心数据库崩溃事件已过去一周，但空气中仍残留着无形的张力。林知闲坐在办公室里，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李溯留下的"幽灵协议"像一根刺，扎在她引以为傲的掌控感上。她反复审视着监控录像里李溯操作的身影，那个冷静到近乎漠然的侧脸，让她既恼怒又...无法克制地被吸引。
　　像研究一个精心设计的恶意软件，既危险又迷人，关键是还删不干净。她是360的小鸟壁纸吗？

　　"林总，'星图'项目启动会五分钟后开始。"助理的声音从内线电话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林知闲深吸一口气，将纷乱的情绪压回心底，重新戴上那副无懈可击的温和面具。"知道了。"

　　创界科技的会议室里，空气仿佛凝固了。窗外城市的霓虹透过百叶窗，在长桌上投下冰冷的光栅。
　　合作方"启明科技"的代表，赵总，一个笑容油腻的中年男人，正慢条斯理地搅动着咖啡，将一份苛刻到近乎羞辱的补充协议推到林知闲面前。

　　"林首席，不是我们不相信贵司的技术实力，"赵总拖长了语调，镜片后的眼睛闪着精明的光，"只是'星图'项目关系重大，我们需要更坚实的...嗯，保障。这些条款，无非是让我们的合作更'稳妥'一些。"
　　条款包括：创界需提前交付全部核心源代码作为"技术托管"，接受启明派驻的"联合监管组"常驻办公，并承担未来三年内任何潜在风险带来的全部无限责任。这无异于将创界的命脉拱手让人。

　　林知闲脸上依旧挂着无懈可击的温和笑容，指尖却在平板电脑的边缘微微发白。
　　稳妥？这分明是想把我们连锅端走，连灶台都不留。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计算着各种反驳、协商、施压的策略，评估着谈判破裂的代价。
　　她擅长在规则内博弈，用逻辑和利益说服对手，但面对这种近乎无赖的、倚仗市场地位的强行施压，她惯常的武器似乎有些乏力。
　　烦躁感像细小的虫子，开始啃噬她的理智。她甚至能感觉到太阳穴开始隐隐作痛，那是偏头痛的前兆。
　　很好，头痛也来准时参会了，真是群贤毕至少长云集。
　　"赵总，"林知闲维持着笑容，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源代码是创界的核心资产，提前交付不符合行业惯例，也存在巨大安全风险。关于责任条款，我们可以依据......"

　　"惯例是死的，人是活的嘛。"赵总笑眯眯地打断她，语气带着居高临下的"点拨"，"年轻人，有时候要懂得变通。我相信，以林总的智慧，一定能找到让我们双方都'满意'的方案。"他刻意加重了"满意"二字，暗示不言而喻。

　　会议室里创界一方的成员面露愤慨，却敢怒不敢言。林知闲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不耐，正当她准备再次开口时，一个清冽平静的声音响起了。

　　是李溯。

　　她一直安静地坐在会议桌末位，仿佛一个无关紧要的记录员。此刻，她抬起眼，目光直接落在赵总身上，没有任何攻击性，却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冷静。

　　"赵总关心项目保障，合情合理。"李溯开口，语气甚至称得上礼貌，"恰好，我们近期在做合作伙伴的深度背调，也对'启明科技'的未来发展充满兴趣。"

　　她拿起自己的平板，指尖轻点几下，然后将其转向赵总方向。屏幕上显示的并非任何项目资料，而是一份结构清晰的财务数据分析图，以及几条看似无关的行业新闻标题。

　　赵总脸上的笑容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林知闲微微蹙眉，看向李溯，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这不是她预设的剧本。她注意到坐在下首的李溯，几不可察地微微偏了一下头，右侧耳朵朝向声源方向，左手食指极轻地按在了左耳耳廓后方。
　　然而，心底却有一丝隐秘的期待悄然滋生——她很想看看，这个在她系统里留下后门的人，会如何应对这个难缠的对手。

　　李溯仿佛没有接收到她的信号，继续用那平稳的语调说："我们发现，启明科技上季度现金流似乎有些...紧张？尤其是B轮融资后，研发投入与市场回报的比率，偏离行业健康值百分之三十七点五。"

　　赵总干笑一声："李总，这些公开数据说明不了什么，企业发展的不同阶段......"

　　"当然，"李溯打断他，语气依旧礼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单看数据或许片面。但结合贵司主要竞争对手'辰星科技'，上周刚刚获得了国家级的AI基础架构重大专项扶持...此消彼长，未来市场格局，恐怕会有不小变动。"
　　她微微前倾身体，声音压低了几分，却带着更强的压迫感，仿佛在确保能捕捉到他每一丝细微的音调变化，目光锁住赵总开始闪烁的眼睛：
　　"我们理解赵总寻求'保障'的急切心情。毕竟，如果'星图'项目因合作条款争议出现任何延迟，导致启明无法按计划向资本市场交出下一份'漂亮'的答卷...届时，需要'保障'的，恐怕就不只是我们创界了。"

　　赵总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放下咖啡杯，发出清脆的磕碰声："李总，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不，是风险评估。"李溯的声音冷静得像冰，"基于公开信息和逻辑推演。赵总，您觉得，是在一份不公平的条款上纠缠不休，赌上启明的未来信誉和股价更'稳妥'？还是我们基于平等互信，尽快推动项目落地，实现真正的双赢，更符合贵司的...根本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