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视风险 继续安装》npc张三

14、第 14 章

　　第二天一早，林知闲刚到公司，就发现自己的桌面上多了一份装订整齐的打印文档。封面上没有任何署名，只有一行打印的标题：《关于模块三边界条件与历史参数耦合风险的深度分析及优化方案》。
　　她翻开一看，心脏微微收紧。里面不仅完全印证了她昨晚基于模拟草图提出的风险，还给出了三种不同的、极其精妙的优化路径，每一种都远远超出了她当时能想到的范畴。
　　数据分析之透彻，解决方案之优雅，让她这个自诩对代码要求严苛到变态的人，都挑不出丝毫毛病。
　　这家伙在在搞什么飞机？晚上都不用睡觉的么？程序员很容易熬夜猝死的真不知道假不知道？

　　而在文档的最后一页，用钢笔手写着一行字，依旧是李溯那利落有力的笔迹：“陷阱已排查，谢林工提醒。猎人偶尔也需要磨刀石，你很称职。”
　　落款处，画了一个极其简单的、线条勾勒的……猫爪印，好像还带着李溯的愉悦的浅笑。
　　林知闲盯着那个猫爪印，足足愣了五秒钟。一股说不清是恼怒还是好笑的感觉涌上心头。李溯这是在干什么？高冷顾问突然卖萌这合理吗？

　　“猫爪印……示弱？伪装？还是更高级的挑衅？将我的反击定义为‘磨刀’，既抬高了她的位置，又用一种近乎‘可爱’的方式化解了对抗性。李溯，你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你依然游刃有余，甚至觉得这很有趣？”
　　一股被轻慢的恼怒升起，但迅速被她压下。“不能被她带偏节奏。她的目的是扰乱我的判断。我需要……反向解读这个信号。”

　　她拿起笔，在那猫爪印旁边，用同样随性的笔触，画了一个非常简单的、代表着“确认收到”或“正确”的对勾符号 (??)，想了想，然后把便签同样对折放入抽屉和上一张便签叠在一起 ，换了一张空白纸写上：“磨刀石已查收，硬度尚可？——林”

　　没有情绪，没有追问，只是一个冷静的、近乎程序化的回应。“让她猜，这个问号，究竟意味着什么。”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林知闲借工作敲开了李溯办公室的大门。
　　这是自窗边事件和便签交锋后，她们第一次如此近距离、长时间地独处。空气似乎都变得粘稠起来，每一个分子都承载着未尽的言语和试探。

　　气氛最初是纯粹的专业。但当讨论到一个数据可视化方案时，林知闲提出了一个略显大胆的交互设计。

　　李溯微微蹙眉：“这个设计很新颖，但用户学习成本可能过高，不符合本次演示‘简洁直观’的核心要求。”
　　她的反对有理有据。

　　林知闲没有争辩，而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在维护项目的核心目标，这是她的责任范围。直接冲突不明智。经过简单判断，她手指轻敲着平板电脑上另一个备选方案，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扰：
　　“理解。只是觉得有些可惜，这个设计原本能更直观地体现算法在边缘案例下的优越性……”
　　她顿了顿，像是无意间想到，抬眼看向李溯，眼神清澈，带着点请教意味：
　　“李溯，如果是你，会怎么在‘简洁’的框架内，巧妙地‘暗示’这种复杂性存在？我知道你很擅长这种……平衡的艺术。”

　　她将问题抛回给对方，同时给予了真诚的赞美。把策略改为满足她的掌控欲和表现欲，引导她主动参与进来，将‘对抗’转化为‘合作’。”

　　李溯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求助”，愣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
　　她沉吟片刻，身体微微前倾，拿起触控笔在林知闲的平板上快速勾勒起来：
　　“或许可以这样……在这里做一个极简的触发区域，平时不显示，只有当用户数据触及特定阈值时，才淡入一个轻量级的动态图示……”

　　两人头靠得很近，李溯的气息若有若无地拂过林知闲的耳际。林知闲专注地看着屏幕。

　　距离拉近，物理接触可能性增加。她在展示能力，并享受这种引导者的角色，林知闲淡淡的想。
　　“很好的思路！”林知闲适时地表示赞同，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被点亮的兴奋，强化李溯的正向感受。
　　但在李溯嘴角刚扬起一抹弧度时，她又迅速补充道，语气回归冷静分析：
　　“不过，这个触发逻辑的延迟需要精确到毫秒级，否则体验会打折。我待会儿写个脚本测试一下阈值。”

　　李溯看着她又快又准地将感性的灵感拉回严谨的技术范畴，眼神复杂地闪烁了一下，最终化作一个淡淡的、带着些许无奈的笑：“当然，细节交给你我很放心。”

　　拉扯成功。林知闲垂下眼睫，掩饰住眼底一闪而过的算计光芒。
　　“既要展示依赖，又要保持独立。既要引导靠近，又要控制距离。李溯，你喜欢解谜，我就为你创造一个足够复杂、足够吸引你一直探索下去的谜题。”

　　她开始享受这种在刀尖上跳舞的感觉，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语，都经过精密计算。
　　如果生活注定是场荒诞剧，那我至少要确保自己是那个往台上扔香蕉皮的家伙。而李溯，你就是我最想要绊倒的那个观众。

　　这场攻略，早已不再是简单的胜负之争，而是一场她精心编排的、关于人心与欲望的沉浸式演出。而她，既是演员，也是唯一的导演。

　　项目组临时接到一个紧急演示任务，需要准备一份给高层看的、简化版的技术架构说明。任务落在了林知闲和李溯头上，要求下班前完成。
　　时间紧迫，两人不得不坐在会议室里，面对面地进行协作。

　　林知闲能清晰地闻到李溯身上那缕冷冽的香气，能看到她专注盯着屏幕时，长睫在眼下投下的淡淡阴影。
　　社畜的存在主义危机总是来得如此准时，像一份有准时宝的外卖，只不过送来的是加班和与李溯的封闭空间二人餐。

　　然后，她听到了——那极其轻微、却如同精准计时器般的指尖叩击声。

　　每秒2.3次。

　　林知闲的神经末梢仿佛被这频率同步了，每一次敲击都像落在她紧绷的弦上。
　　“故意的吗？”
　　她不动声色地用余光观察李溯的侧脸，对方神情专注，毫无异样。

　　不，这是无意识的习惯，更说明她此刻沉浸在高强度思考中。很好，这是机会。
　　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手指在键盘上飞舞，但大脑的另一部分正在高速分析：李溯欣赏智力上的共鸣，厌恶低效的社交。那么，展示专业性，同时，制造一点点‘意外’。”

　　“这里，”李溯忽然开口，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她伸手指向林知闲刚打出来的一行概要，“‘分布式节点的异步协调’，这个表述不够直观。可以换成‘星链式的自主同步’，更形象，也符合‘星图’的项目意象。”

　　林知闲没有立刻赞同，而是微微歪头，仿佛在认真推敲，指尖在键盘上悬停片刻，才缓缓落下，按动删除键。
　　“有道理。”她低声应道，语气里带着被点醒的恍然，却又在修改后，自然地接上一句，目光仍停留在屏幕上，仿佛自言自语
　　“不过，‘星链’的意象会不会过于强调‘链’的线性，而弱化了我们模型中节点的‘网状’智能聚合特性？”
　　她提出一个细微的反诘，不是对抗，而是将思考引向更深层。展示不是盲目跟随，而是能进行同等量级的思辨。

　　李溯果然来了兴趣，身体微微后靠，视线从屏幕移到林知闲脸上：“那么，你觉得‘神经丛式的动态协同’如何？既保留网状结构，又强调了活性与自适应。”

　　“上钩了。”林知闲心底默念，脸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被启发的神色，指尖轻快地敲下回车：“精准。就用这个。”肯定她的同时，完成了一次平等的思维交换。

　　工作接近尾声，林知闲起身去倒水。
　　回来时，她注意到李溯的目光在她那杯浓黑咖啡上停留了一瞬，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那种眼神我见过，就像爱猫人士看着有人给布偶喂剩饭。
　　捕捉到不赞同的信号。健康关切，这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情感切入点。

　　她坐下后，李溯状似无意地推过来那个小巧的深棕色玻璃瓶。
　　“试试这个。”李溯的目光重新回到屏幕上，语气随意得像在讨论天气，“我自己配的茶粉，提神，但不伤胃，对……缓解神经紧张也有点用。”

　　林知闲看着瓶子，内心迅速权衡。直接拒绝，会显得防御过当，破坏刚刚建立的‘合作’氛围。
　　接受，则意味着默许这种超越工作范畴的关心。需要一个中间态——表达感谢，但保持距离，同时……留下继续互动的钩子。
　　她没有立刻去拿，而是抬起眼，看向李溯，唇边漾开一个极淡、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显真实的微笑：
　　“李顾问现在连团队成员的咖啡因摄入都要优化管理了吗？”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轻松的调侃，眼神清澈，“这算是‘星图’项目的隐藏福利？”
　　她将对方的个人行为，巧妙地与“团队”、“项目”关联，既接受了好意，又试图将这份过界的关怀拉回公共领域。

　　李溯闻言，终于从屏幕上移开视线，完整地看向她，眸色深沉，嘴角那抹惯常的弧度似乎真切了些许。
　　“不，”她纠正道，声音低沉而清晰，“这只是来自‘磨刀石’私人收藏家的，一点……投资。”

　　“私人”两个字，被她咬得格外清晰。

　　林知闲的心脏猛地一跳。“她承认了！她承认了这种特殊的关注，并且赋予了它一个充满占有欲和长期意味的定义——‘投资’！” 血液似乎瞬间涌向面部，她几乎能感觉到耳根在发烫。

　　她强作镇定，伸手拿起那个尚带一丝对方指尖余温的玻璃瓶，指尖微微蜷缩。
　　“那……希望你的投资，物有所值。”她垂下眼睫，声音放轻，仿佛一句低喃，却确保对方能听见。

　　李溯完成了最后一张幻灯片的校对，保存文档，合上电脑。她站起身，走到会议室门口，停下脚步，回头。
　　她的眼神平静，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深邃。
　　“演示文稿我发你邮箱了。”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林知闲握紧瓶子的手上，补充道，“期待看到‘投资’的回报。”

　　门轻轻合上。

　　林知闲独自坐在会议室里，掌心握着那个微凉的玻璃瓶，仿佛握着一颗刚刚被植入体内的、属于李溯的种子。
　　它带着对方的温度、气息和那句“私人收藏家”的宣告，在她严防死守的内心世界里，找到了裂隙，悄然生根。
　　她意识到，李溯的网，早已不是外部的束缚。它化作了她开始不由自主计算的频率，化作了她想要回应和超越的智力交锋，化作了她此刻掌心这抹无法忽视的、带着承诺意味的微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