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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年下上位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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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孟成安的第一眼,陈迟便明白了母亲硬要叫自己回来的原因。
陈迟硬着头皮没在饭桌上拉下脸,当作孟成安解释的“路过串门”的说辞,勉强吃完了一顿气氛怪异的晚饭。
饭后,眼见孟成安不仅没识趣地离开,还端着斯文体贴的模样陪着两位长辈聊天,陈迟忍无可忍,打断这和谐又古怪的三人,冷声对孟成安道:“你出来一下。”
倘若先前只是陈迟的猜想,今日见人都到自己家里来了,父母更是一副恨不得马上把他嫁出去的架势,陈迟不得不和孟成安谈一谈。
两人谈话的地点在平房区外的一个小公园,天气寒冷,公园里人影萧瑟,寒风凛凛。
陈迟下意识拢紧衣裳,见状,孟成安立即做出要脱下大衣给他御寒的举动,陈迟吓了一跳,什么都顾不上了,直言道:“你来我家什么意思?”
孟成安动作一顿,到底没将大衣脱下,垂了垂眼,接着抬头谦和地微笑:“我想你应该明白的。”
陈迟吸了吸鼻子,冻得慌。
“不明白,以后别来我家了。”
冷言冷语甩下,陈迟转身刚走几步,身后的人大步追上来,拉住他的手腕,语气急切:“阿迟,我知道你更喜欢alpha,但beta才更适合你,读高中时你不是总说将来想和beta组建一个幸福简单的家庭吗,我……”
“我……我们可以……”
孟成安吞吞吐吐,陈迟趁机甩开他的手,顶着凌冽寒风头也不回地跑了。
陈迟没有思虑太多,他只知道自己不喜欢孟成安,无论如何都不会与他在一起,何况经历过许多事,自己早已不是高中时对未来满怀憧憬的无知少年。
陈迟不愿回家面对二老怪异的眼神,漫无目的地走了会儿,等察觉时,已经来到读书时哪怕宁可绕路也要避开的地方。
几棵光线昏暗的电杆勉强将一片杂乱堆放着旧轮胎的空地照亮,一个大型铁通里不知烧着什么,冒出臭气熏天的黑烟。
这里是小镇不务正业的青年们常年混迹的据点。
陈迟视线稍微再往前一点,立马瞧见几个或坐或站的黑影,心头一紧,一种古怪的感觉刺了下大脑,耳朵深处发出阵阵嗡鸣。
这让他没能及时转身离去,于是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闯进视野,紧接着被黑影们发现,快速将其扑倒,咒骂与拳打脚踢一同招呼了上去。
“竟然敢到咱们的地盘来偷东西,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兄弟们,给我打,狠狠的打!”
“打死他,把他手脚卸下来,拿去喂狗!”
陈迟听得心惊,不知不觉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如有一股电流刺激大脑,他猛地滞住了脚步。
一些画面徐徐从陈迟脑中展开,荒唐的,可笑的,难言的……
陈迟的脸色愈来愈冷,最终无动于衷地转身离去。
待陈迟的身影彻底从拐角消失,压着小偷狂揍的大个子停下拳头,满脸憨厚疑惑道:“老大,他怎么不来救你?”
其他人附和:“就是就是。”
“没见过这么冷血的人。”
有人建议道:“老大,你等他那么久,他却不理你,要不把他抓过来吧,不然过几天他又去那什么天街城,咱们就算想抓也抓不到人了!”
“闭嘴!”
此时少年早已起身,披上小弟们奉上的鹅绒军大衣,理了理沾上泥水的头发,叼了根烟,吸上两口,又给扔了。
一双漆黑眼眸温柔如夜月,“戒烟了,他不喜欢我抽烟。”
不顾周围几人的惊讶神情,他又望着早已空荡荡无人的漆黑深巷,表情忧伤地叹了口气,“强制那套行不通,这回我还是老老实实读书吧。”接着,他朝着震惊的众小弟问:“你们说,我能考上赫利俄斯的大学吗?”
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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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几条人烟萧瑟的小巷,陈迟回到家中,他的母亲邱云和父亲陈康华一见他,纷纷投来饱含深意的眼神。
邱云更是率先迎上来,面露笑容,迫不及待道:“小迟,你和成安谈得怎么样了,你们有没有……”
有什么有!
陈迟越发心烦,与父母许久未见的亲情被接二连三的意外磋磨成疲惫,难得摆了点脸色,“妈,我今天很累,明天再说吧。”
“什么明天说,你倒是说说你跟成安怎么样了,他有没有说……”陈迟最后一点耐心被消磨殆尽,推开卧室门,随即反手将房门锁上,没开灯,就这么躺在狭窄的小床上。
他该庆幸,这次回来弟弟太小还不需要用到这间卧房,否则此时他连一个独处的空间都没有。
思绪在黑暗中徐徐地流转……
“严扬……我叫严扬。”
“他们为什么欺负你,你的父亲母亲呢?”
“都不在了啊,那你先住在我这里吧。”
“竟然下个月就十九岁了吗,可是你看起来……我还以为你才十五六岁,以后可要做点好吃的给你补补身体。”
“阿迟哥哥,你对我真好。”
“阿迟哥哥……我可以喜欢你吗?那种alpha对omega的喜欢。”
“那是占有,不是喜欢。”
“为什么?可是我只想占有你!”
“阿迟哥哥,别不理我,求你了……”
……
怎么会忘了呢?
明明是那么深刻、那么荒唐的记忆,怎么会遗忘得彻彻底底呢?
陈迟回想重生的那一刻,脑海中本是留存着这些记忆的,但彻底清醒后,却犹如有一只无形的手将它们提取干净并封存起来,这些日子,陈迟竟然没有探寻到一丝一毫。
直到今晚意外撞见那个人,一切记忆复苏。
陈迟头疼不已,怎么短短一日,出现一个孟成安不够,又来了一个严扬。
……
大概是因为习惯了达尔德学院寝室的恒温系统,陈迟回家的第一个早晨便被冷醒了。
透过结霜的玻璃窗望出去,旭日霞光从杂乱的地平线刚刚露出一线微暖的光芒,陈迟眨了眨惺忪的睡眼,茫然地坐起身,晕晕沉沉的脑袋极为缓慢地转动,竟是一时之间不明白自己身处何地。
渐渐的,他想起来了。
昨日回了家,还遇见候在家中的孟成安。
陈迟的眉头近乎皱成川字,瞥了眼随意丢在地上的行李包,觉得应该早些离开才是。稍作思考,陈迟起身去拉门,就此此刻,他心里微微一滞,一股怪异感涌上心头:似乎忘记了什么。
屋外的邱云听到卧房内的动静,立即大声喊:“小迟起了吗?快出来吃饺子,妈今儿特意给你包的,你最喜欢白菜猪肉馅儿。”
母亲还记得自己喜欢的食物,陈迟准备尽快离开的想法微微动摇了下,又听到几声父亲的咳嗽声,陈迟扭开门锁走了出去。
陈迟不知道世界上大部分做子女的,是不是都与自己一样:既对父母的偏心、愚昧、势利感到厌倦甚至痛恨,但每当父母给与温情与爱时,又总会贪恋。
所以有许多孩子,但凡父母没做到彻彻底底伤透自己的心,仍会愿意原谅父母。
热气腾腾的饺子吃下肚子时,陈迟看着父母忙碌的身影,又渐渐理解了他们,他们的思想不过是受到环境、成长的局限,自己身上何尝没有这样的局限呢。
一盘饺子很快吃完,陈迟将餐盘放到水槽,挽起袖子,打算帮忙洗碗。
邱云见状连忙轻轻拍开他的手,“你那是将来要盖房子的手,哪能做这些粗活,歇着去。”她很麻溜地操持家务,看陈迟站着不动,又催促道:“不想歇着就去陪你弟弟,教他识字,将来咱们家再出一个天阶城的大学生。”
“都还没断奶,哪能识字。”
陈迟默默吐槽。
他是真不喜欢孩子,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他根本处理不了。
“妈,那我出去走走吧。”
听他要出门,邱云一下子停下动作,湿漉漉的双手往围裙上擦拭两下,紧接着从荷包里摸出一百块银币,塞到陈迟手里。
“成安这孩子大方,但你也不能什么都吃他的花他的,可别给人留下白吃白喝没骨气的形象。”
陈迟:“……”
陈迟没有放任误会延续下去,“妈,我只是一个人出去走走。”
“你一个人?那我给成安去个电话,让他接你四处逛逛,昨儿才听他说刚买了车,正愁不知道去哪兜风呢。”
“……”陈迟讪笑着制止母亲,“还是我联系他吧。”
邱云闻言当即喜笑颜开,放下手机,“也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我这个老太婆掺和什么。”
出走家门,陈迟压根没联系孟成安,想必母亲那边还是没忍住“嫁儿子”的期待,孟成安在陈迟刚走到巷口的时候打来电话,陈迟没接。
大抵昨晚的拒绝余韵犹在,孟成安不像从前那般执着,只打了这一通,也未发来任何信息。
陈迟很希望孟成安就此打住,他也不明白孟成安为何会喜欢自己。
或者并非喜欢,只是像从前的自己一样,想寻一个合适的对象组成家庭。
那么自己身上有何种让对方认为合适做妻子的特点呢?
妻子……?!
明明他与孟成安都是beta,丈夫与妻子的划分并不像alpha与omega那么严格,他怎么首先想到的是妻子呢?
陈迟心惊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潜移默化中,他早已将自己摆在了关系中更弱势的一方。
“喂,那个……”
突然,陈迟的身前投下一片阴影,一道介于少年与青年间的明亮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哥哥……”
陈迟抬眸,一张活力满满的少年脸庞无比明晰地映入眼帘。
四目相对的一刻,少年嘴角上扬,露出两粒尖尖的小虎牙。
“哥哥,请问你知道镇图书馆怎么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