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缘》兰笔容

2、正文·相遇

　　江城的八月末，像一口烧红的铁锅，蒸腾的热浪裹着蝉鸣，把整个城市烤得蔫蔫的。我骑着改装过的黑色摩托车，轰着油门冲过解放大道的十字路口，耳后的风带着柏油路面的焦味，吹得鬓角的碎发乱飞。车把上挂着的黑色书包晃来晃去，里面的试卷被揉得皱巴巴的——刚从校外的台球厅出来，临走前还跟隔壁职校的那帮人约了下周再打一场，输的人要把校牌挂在对方学校门口示众。
　　“权哥！等等我！”身后传来小弟张扬的喊声，他骑着辆半旧的电动车，拼了命地追上来，“老班刚才在群里发通知，说今天下午三点要返校，新生和老生一起开动员会！”
　　我嗤笑一声，减速回头：“动员会？无非就是校长念经，教导主任训话，有什么好去的？”
　　“听说今年的高一新生里出了个狠角色，”张扬凑近了些，声音压低，“也是个校霸，打架超厉害，而且成绩还贼好，据说中考分数是全市第一，直接跳级进了高二，跟我们同班！”
　　“哦？”我挑了挑眉，来了点兴趣。江城一中这地方，学霸多如牛毛，校霸却没几个够看的。之前跟我并称“双校霸”的李磊，上个月被我揍得住院，至今还没返校，这下总算来了个能凑数的对手。
　　“不光这些，”张扬咽了口唾沫，“听说那家伙长得也挺凶，留着寸头，眼神冷冰冰的，刚开学就把高一的几个刺头给收拾了，现在新生都怕他。”
　　我没再说话，拧动车把，摩托车再次窜了出去。阳光刺眼，我抬手遮了遮，耳骨上的银色耳钉反射出细碎的光。对于这种所谓的“狠角色”，我向来没什么兴趣，除非他真的有本事，能让我认真对待。
　　回到家，我把摩托车停在楼下的巷子里，掏出钥匙开门。客厅里空无一人，爸妈常年在外地做生意，家里只有一个每周来打扫一次的阿姨。我把书包扔在沙发上，径直走进卧室，打开空调，一股凉气瞬间涌了过来。我瘫在床上，拿起手机，点开班级群，老班果然发了通知，要求全体同学下午三点准时在操场集合，不准迟到。
　　“真麻烦。”我骂了一句，把手机扔在一边，闭上眼睛补觉。昨晚跟朋友打了一晚上游戏，现在困得不行。
　　不知睡了多久，手机闹钟响了，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看时间，已经两点四十了。我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套上一件黑色T恤和牛仔裤，抓起书包就往外跑。骑着摩托车赶到学校时，操场已经站满了人，新生穿着崭新的校服，老生则大多穿着自己的衣服，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
　　我找了个角落的位置站定，张扬很快就凑了过来：“权哥，你可算来了！你看那边！”他用下巴指了指操场中央的位置。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生站在那里，身形挺拔，留着干净利落的寸头，侧脸的线条像被刀削过一样利落。他微微低着头，手里拿着一本书，似乎在认真地看着，周围的喧闹仿佛与他无关。阳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远远看去，确实有种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
　　“就是他？”我问。
　　“对！他就是陈桅！”张扬点点头，“听说他不光打架厉害，成绩更是变态，中考总分七百五，他考了七百四十二，直接跳级进了高二，而且还进了我们班！”
　　我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陈桅。他的个子不算特别高，大概比我矮半个头，但是肩膀很宽，身形匀称，看起来很有力量。他的五官很精致，尤其是眼睛，是浅褐色的，像蒙着一层雾，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陈桅似乎察觉到了我的视线，抬起头，目光直直地射了过来。我们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他的眼神很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像一把锋利的刀，似乎要把我看穿。我毫不示弱地回视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笑容。
　　他愣了一下，随即微微皱了皱眉，转过头，继续低头看书，仿佛刚才的对视只是我的错觉。
　　“这家伙，挺狂啊！”张扬在旁边小声说。
　　“狂？”我冷笑一声，“等会儿就让他知道，在江城一中，谁才是真正的老大。”
　　没过多久，校长和教导主任陆续走上主席台，动员会正式开始。校长拿着话筒，滔滔不绝地讲着学校的历史和荣誉，教导主任则重点强调了校规校纪，尤其是禁止打架斗殴、翘课逃学等行为。我听得昏昏欲睡，时不时地瞥向陈桅的方向，他始终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手里拿着书，似乎听得很认真，又似乎什么都没听进去。
　　好不容易熬到动员会结束，学生们陆续散去。我故意放慢脚步，等着陈桅走过来。他收拾好书本，独自一个人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我和张扬跟了上去。
　　“喂！”我在他身后喊了一声。
　　陈桅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看着我们，眼神依旧冰冷：“有事？”
　　“没什么事，”我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着他，“听说你很能打？”
　　陈桅皱了皱眉，没说话。
　　“我们学校有个规矩，”我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新来的校霸，要跟老校霸较量一下，赢的人才能坐稳这个位置。”
　　“我不是校霸。”陈桅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哦？”我挑了挑眉，“那你刚开学就收拾了高一的几个刺头，怎么说？”
　　“他们惹我在先。”陈桅淡淡地说。
　　“惹你？”我笑了，“在江城一中，还没人敢这么跟我说话。今天我就给你个机会，跟我打一场，赢了，你就是这里的老大；输了，以后就给我老实点。”
　　张扬在旁边跟着起哄：“就是！陈桅，跟我们权哥打一场，别怂！”
　　陈桅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摇了摇头：“我没空。”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指尖用力：“怎么？不敢？”
　　陈桅猛地转过身，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他用力甩开我的手：“别动手动脚。”
　　“怎么？急了？”我挑衅地看着他，“是不是怕打不过我？”
　　陈桅没说话，只是盯着我，眼神越来越冷。周围已经有不少学生注意到了我们这边的动静，纷纷围了过来，议论纷纷。
　　“快看！陈权文和那个新生要打架了！”
　　“那个新生是谁啊？敢跟陈权文叫板？”
　　“听说他很厉害，叫陈桅，是跳级生，成绩超好！”
　　“成绩好有什么用？陈权文可是我们学校的老校霸了，打架超狠的！”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我看着陈桅，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浓：“怎么？想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吗？”
　　陈桅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压制着怒火：“我再说一遍，我没空跟你打架。”
　　“没空也得有空！”我伸手就要去推他。
　　就在这时，一只手抓住了我的手腕，力道很大。我抬头一看，是我们班的班长，林晓。她皱着眉头，看着我：“陈权文，你别闹事！马上就要上课了，赶紧回教室！”
　　“林晓，这没你的事，一边去！”我不耐烦地说。
　　“怎么没我的事？”林晓瞪着我，“大家都是同学，何必非要打架呢？而且陈桅是新生，你作为老生，应该多照顾他才对。”
　　我嗤笑一声：“照顾他？我看他不需要我的照顾，他自己就很能耐。”
　　陈桅看着我们，忽然开口：“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他转身就走，脚步很快，没有丝毫留恋。
　　我看着他的背影，气得咬牙切齿：“胆小鬼！下次别让我再碰到你！”
　　林晓松开我的手，无奈地说：“陈权文，你能不能成熟一点？整天就知道打架斗殴，你就不能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吗？”
　　“学习？”我冷笑一声，“我学习好不好，跟你没关系。”说完，我转身就走，张扬赶紧跟了上来。
　　回到教室，我一屁股坐在最后一排的座位上，心里越想越气。陈桅那个家伙，居然敢无视我，简直是找死！我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教训他一顿，让他知道我的厉害。
　　没过多久，上课铃响了，老班拿着教案走进教室。他扫视了一圈教室，然后清了清嗓子：“同学们，安静一下。今天我们班来了一位新同学，他是跳级生，成绩非常优秀，大家欢迎！”
　　随着老班的话音落下，陈桅从门口走了进来。他依旧穿着那件白衬衫，手里抱着几本书，面无表情地走到讲台上。
　　“大家好，我叫陈桅。”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了教室的每一个角落。
　　老班笑着点了点头：“陈桅同学不仅成绩好，而且还很有礼貌。希望大家以后能互相帮助，共同进步。陈桅，你就坐在……”老班的目光在教室里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我旁边的空位上，“你就坐在陈权文旁边吧。”
　　我愣住了，随即瞪大了眼睛：“老班，我不要跟他坐在一起！”
　　老班皱了皱眉：“陈权文，你怎么回事？陈桅是新同学，你作为老生，应该多帮助他才对。”
　　“我才不帮他！”我梗着脖子说。
　　“这由不得你。”老班的语气严肃起来，“赶紧坐好，开始上课了。”
　　陈桅没说话，径直走到我旁边的空位上坐下，把书本放在桌上，然后拿出笔和笔记本，准备上课。
　　我盯着他，心里怒火中烧，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让他在这个座位上待不下去。
　　第一节课是物理课，物理老师是个中年男人，讲课枯燥乏味。我趴在桌上，很快就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我被一阵轻微的动静吵醒。我睁开眼，看见陈桅正在认真地做笔记，钢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很轻，却格外清晰。
　　我嗤笑一声，故意把桌子晃了晃，他的笔顿了一下，笔记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痕迹。他皱了皱眉，转过头，冷冷地看着我：“别闹。”
　　“我乐意。”我挑衅地看着他，又把桌子晃了晃。
　　陈桅深吸一口气，没再理我，而是拿出橡皮，小心翼翼地擦掉那道痕迹，然后继续做笔记。
　　我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里更不爽了。我伸出脚，轻轻踢了踢他的椅子。他的身体晃了一下，却依旧没有回头。
　　我得寸进尺，又用力踢了一下。这次，他终于忍不住了，猛地转过头，眼神凌厉：“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笑着说，“就是觉得你太认真了，想让你放松一下。”
　　周围的同学都注意到了我们这边的动静，纷纷看了过来。物理老师也停下了讲课，皱着眉头看着我们：“陈权文，陈桅，你们在干什么？上课认真听讲！”
　　“老师，是陈权文一直在打扰我。”陈桅率先开口。
　　“我没有！”我立刻反驳，“是他自己不认真听讲，还怪我！”
　　物理老师无奈地摇了摇头：“好了，都别吵了，上课认真点，再说话就出去站着。”
　　我瞪了陈桅一眼，他也回瞪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敌意。
　　接下来的几节课，我一直想方设法地打扰陈桅，要么晃桌子，要么踢他的椅子，要么在他看书的时候故意发出噪音。他一开始还能忍，后来实在忍不住了，就跟我吵了起来。我们的争吵声越来越大，严重影响了课堂秩序，最后被老师罚站在教室门口。
　　站在门口，我看着陈桅，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怎么样？跟我作对，没好果子吃吧？”
　　陈桅冷冷地看着我：“你除了这些幼稚的手段，还会什么？”
　　“我会的可多了，”我凑近他，压低声音，“比如，让你在江城一中待不下去。”
　　“是吗？”陈桅的眼神更冷了，“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我们就这样站在门口，互相瞪着对方，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
　　中午放学，我和张扬一起去食堂吃饭。刚走进食堂，就看见陈桅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吃饭。我故意带着张扬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哟，这不是我们的学霸校霸吗？怎么一个人吃饭？没朋友啊？”我笑着说。
　　陈桅没抬头，继续吃饭。
　　“权哥，我看他就是个孤家寡人，”张扬在旁边说，“没人愿意跟他做朋友。”
　　陈桅放下筷子，看着我们：“我有没有朋友，跟你们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我拿起一根筷子，敲了敲桌子，“在江城一中，我想让谁有朋友，谁就有朋友；我想让谁没朋友，谁就没朋友。”
　　“你以为你是谁？”陈桅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屑。
　　“我是谁？”我笑了，“我是陈权文，江城一中的老大！”
　　就在这时，旁边桌子上的几个男生站了起来，他们都是我的小弟。“权哥！有事您吩咐！”
　　我指了指陈桅，笑着说：“你们看，这位新同学有点不不服气，你们帮我好好‘招待’一下他。”
　　那几个男生立刻围了过来，摩拳擦掌地看着陈桅。
　　陈桅的脸色微微一变，却依旧没有退缩，他站起身，握紧了拳头：“你们想干什么？”
　　“干什么？”一个男生笑着说，“当然是让你知道，在江城一中，谁才是老大！”
　　说完，那个男生就挥拳朝着陈桅打了过去。陈桅反应很快，侧身躲开，然后一拳打在了那个男生的脸上。那个男生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扑了过去。陈桅身手矫健，左躲右闪，时不时地还能反击一下。虽然他只有一个人，但是面对几个男生的围攻，却丝毫不落下风。
　　我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有些惊讶。没想到陈桅的身手这么好，比我想象中厉害多了。
　　张扬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权哥，这陈桅太历害了吧！"
　　其他几个男生见状，立刻一起朝着陈桅也太能打了吧？”

作者有话说

　　看吧，我下一章再改格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