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深》碱离

20、黄雀在后

　　旧屋如一头蛰伏的怪兽，在夜色中沉默。陆昭野与江临深如同两道贴地的黑影，借着杂物与建筑的掩护，悄无声息地逼近院墙。两人极有默契，陆昭野在前，内力贯注双耳，仔细分辨着院内任何细微声响，同时避开那些撒有麻痹药粉的区域。江临深紧随其后，虽左臂不便，但步法轻灵，气息收敛得几近于无。

　　院墙不高，陆昭野足尖在墙砖缝隙间轻轻一点，身形已如狸猫般翻入，落地无声。他迅速蹲伏，目光如电扫视院内。江临深随后落入，与他背靠背，警惕着另一侧。

　　院内依旧死寂，唯有那间旧屋门窗紧闭，如同墓穴。那古怪的药味似乎更浓了些，源头正是那屋子。

　　陆昭野打了个手势，示意目标在屋内。两人猫着腰，借助院中稀疏草木的阴影，缓缓向主屋窗户靠近。窗户糊着厚厚的窗纸，看不清内里情形。陆昭野屏息凝神，将耳朵贴近窗缝。

　　屋内，隐约传来压抑的、念念有词的咒语般的声音，是那南疆老者在低语，语调急促而狂热。间或夹杂着某种器物轻微碰撞的声响，似乎正在调配着什么。

　　就在陆昭野全神贯注倾听屋内动静时，异变陡生！

　　并非来自屋内，而是来自他们身后院墙之外！

　　数道凌厉的破空之声撕裂夜的寂静，直取二人背心要害！来的毫无征兆，速度快得惊人！

　　“小心！”江临深反应极快，猛地将陆昭野向旁一推，同时自己借力向另一侧翻滚。

　　“嗤嗤嗤！”数枚乌黑发亮、形如柳叶的细小暗器，精准地钉在他们方才站立的位置，入土三分，显然淬有剧毒！

　　不是屋内的守卫，是外来的袭击者！

　　两人险险避开这轮偷袭，尚未站稳，又是数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院墙外翻入，足有五六人之多！他们身着统一的夜行衣，动作矫健，配合默契，甫一落地，便刀剑出鞘，带着冰冷的杀意，二话不说，直接向陆昭野与江临深扑杀过来！招式狠辣，直攻要害，分明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屋内的念咒声和器物碰撞声戛然而止，随即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和物品倒地的声音，那南疆老者显然也被外面的动静惊动了。

　　陆昭野与江临深背靠背，瞬间陷入重围。这些杀手武功不弱，且人数占优，更麻烦的是，他们身上同样带着一股阴冷的死气，与那灰袍傀儡有些相似，却又明显拥有自主意识，眼神凶狠而灵活。

　　“是‘天方阁’的‘暗刃’！”江临深格开一记劈砍，语气冰冷地吐出几个字。他认出了这些杀手的路数。

　　天方阁！江程峰麾下的势力！他们也盯上了这里？是为了灭口，还是为了抢夺那南疆老者或其手中的东西？

　　容不得细想，刀光剑影已然临身。陆昭野短刃翻飞，身形如风，在围攻中穿梭，每一次出手都精准而致命，瞬间便划开了一名杀手的咽喉。江临深虽左臂无法用力，单凭右手长剑，剑法依旧凌厉诡谲，剑光点点，逼得两名杀手近身不得。

　　然而，对方人数太多，且悍不畏死。两人又要应对攻击，又要分神留意那可能随时冲出或逃走的南疆老者，顿时陷入苦战。江临深因伤势牵制，动作稍滞，肩头被一道刀锋掠过，虽未伤及筋骨，却也鲜血淋漓。

　　情况危急！

　　就在一名杀手狞笑着挥刀砍向行动受限的江临深后心时，第三股势力，毫无预兆地介入！

　　一道比夜色更浓、更快的影子，如同凭空出现，悄无声息地切入战团。那影子手中并无兵刃，只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寒芒一闪而逝。

　　“噗！”

　　那名举刀欲砍的杀手动作猛然僵住，喉咙处多了一道极细的血线，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缓缓倒下。

　　影子并未停留，身形如同鬼魅般在剩余的几名杀手之间穿梭，动作快得只剩残影。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一名杀手的闷哼或倒地声。他的招式诡异莫测，专攻关节与要害，效率高得令人心惊。

　　不过眨眼功夫，那五六名“天方阁”的“暗刃”，竟已全部倒地，气息全无！

　　整个院落，瞬间只剩下陆昭野、江临深，以及那个突然出现、解决了所有杀手的影子。

　　月光偶尔挣脱乌云的束缚，吝啬地洒下，勉强照亮了那影子的轮廓。他同样一身黑衣，身形颀长，脸上覆着一张毫无表情的金属面具，只露出一双深邃如古井、不起丝毫波澜的眼睛。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扫过满地的尸体，最后落在浑身戒备、惊疑不定的陆昭野和受伤喘息的江临深身上。

　　一个清冷、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

　　“影寒。”

　　（第二十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