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夫曰》砚北生花

34、我为什么要写这个人物，完全不明白啊

　　白佩兰半靠在病床上，苏廷敬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削着苹果，苏樱则挨着母亲坐在床沿，苏牧搬了张椅子坐在他们对面的空处。

　　“爸，妈，我昨天和北京那边的周主任又详细沟通了一次。关于那个新药，情况比我们想的要更稳妥一些。并不是需要立刻、马上就长途跋涉去北京。”

　　苏廷敬停下削苹果的手，抬起眼：“哦？具体怎么个说法？不去北京，药怎么用？”他将削好的苹果递给妻子。

　　白佩兰接过苹果，却没吃，忧心忡忡地看着儿子：“是啊小牧，这药靠不靠谱？人生地不熟的，跑去北京？”

　　苏牧连忙解释：“妈，您别急，听我说完。周主任说了，方案是分步走的。第一步，北京那边会根据妈和小樱最新的检查报告，先把适合剂量的药寄过来，我们在仁心医院，在医生护士的监护下用药观察。这相当于第一阶段的安全性和有效性观察，人还在这里，有熟悉的医生看着，更放心。”

　　苏樱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抓住母亲的手臂：“妈！您听！不用马上就去北京！先在这边用药，多好的机会啊！哥，是不是用了药有效果，才考虑下一步？”

　　苏牧肯定地点头，看向妹妹：“对！周主任强调，一定是药物在我们这边显示出良好的耐受性和初步效果，并且专家团队评估后认为转院风险可控，才会启动下一步，安排咱们转到北京的协作医院进行更深入的治疗和观察。所有流程都非常严谨，安全是第一位的。”

　　苏廷敬眉头依然紧锁，他放下水果刀：“话是这么说……可万一，我是说万一，后面真的需要去北京呢？我这学期的课排满了，培训也走不开，你那边……”

　　白佩兰叹了口气，拍拍女儿的手：“妈主要是怕……怕到时候你爸和你都为难，我们娘俩在那边，心里也不踏实。”

　　苏牧深吸一口气：“爸，妈，这些实际问题我都考虑过了。如果真的到了需要转院那一步，你们放心，所有事情，狄总那边都会安排妥当的。包括北京的住宿、陪护，他都会派人打点好，绝对不会让您和小樱到了那边抓瞎，也不会让爸的工作和我的事情受到影响。我们随时可以视频，现在通讯这么发达，和在身边差不了多少。”

　　苏樱急切地摇晃母亲的手臂：“妈！爸！你们就别犹豫了！哥都说了这么多了，狄总也这么帮我们！与其在这里干耗着，不如勇敢试一试嘛！我想好起来，我想回去上学！”

　　苏牧看着父母依然犹豫的神情，放软了声音：“爸，妈，我知道你们担心。但机会就在眼前，我们得抓住。先安心在这里用药，看看效果。其他的，一步一步来，船到桥头自然直，好吗？”

　　苏廷敬和白佩兰对视了一眼，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用眼神交流。最终，苏廷敬缓缓点了点头，白佩兰也轻轻“嗯”了一声，虽然忧虑未完全散去，但态度总算松动了。

　　苏廷敬说道：“那……就先按医生说的，做检查，用药看看吧。”

　　苏牧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好！我明天就去跟主治医生说，尽快启动检查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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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五午后，毒辣的日头炙烤着城市，蝉鸣声嘶力竭，仿佛在对抗这七月底的滚滚热浪。连拂过皮肤的风都带着一股燥热。苏牧提前一刻钟到达了与“司南指北不指南”约好的咖啡馆，推开门，冷气扑面而来，才算是喘过一口气。

　　他径直走向柜台，点了一杯超大杯的冰美式，咖啡的苦涩能让他保持清醒。虽然店内客人寥寥，他还是下意识地选择了一个最靠里的角落位置，背对墙壁，确保身后无人经过。最近和狄宸的种种，甜度实在超标，他需要一点纯粹的苦来中和一下过于荡漾的心绪。

　　坐下大约五分钟后，手机震动，是司南发来的消息：「哥！你到了吗？我到门口啦！」

　　苏牧抬头望向门口，看到一个穿着清爽T恤、正在东张西望的男生，他抬手示意了一下：“司南？这边。”

　　门口的男生闻声转头，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小跑着过来：“哥！你到得好早呀！”他在苏牧对面站定，主动自我介绍，语气雀跃：“哥，我就叫司南！”

　　苏牧打量着眼前的男生，个子大约一米七五左右，身形匀称，顶着一头可爱的咖啡色小卷毛，大眼睛忽闪忽闪，长睫毛像两把小扇子，整个人洋溢着青春活力的气息，是个非常卡哇伊的男孩子。

　　“你好，我是苏牧。”苏牧微笑着点头。

　　“哇！哥，你看起来好年轻啊，像大学生！而且好帅！”司南几乎是惊呼出声赏。

　　“额…谢谢，不过我毕业有几年了。”苏牧被这直白的夸奖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别开视线，转移话题道，“那个，你要喝点什么吗？先去点一杯吧。”

　　司南刚要坐下，闻言立刻像弹簧一样站起来：“对对对！哥你要不要再来一杯？我请你！”他笑容灿烂，非常有感染力。

　　“不用了，我这杯还没动，你点自己喜欢的就好。”苏牧摆摆手。

　　“好嘞！那我先去点单！”司南脚步轻快地走向点餐台。

　　趁这个空档，苏牧从双肩包里取出笔记本电脑，打开。他再次谨慎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注意这个角落，这才点开了存有画稿的文件夹。当线条流畅的画稿呈现在屏幕上时，他的目光不自觉地柔和下来。画中人物的身形、比例、肌肉线条，几乎都是下意识地参照狄宸勾勒的，宽肩窄腰，大寄居。他不得不再次在心里感叹：狄宸的身材，真是……完美。

　　不过，人物的脸部，他刻意做了模糊处理，没有画上狄宸那张极具辨识度的脸。若是放在以前，他或许会带着几分恶作剧的心态，暗自得意于这种隐秘的“借用”。但现在不同了，心里装着那个人，便生出了强烈的独占欲，一丝一毫都不愿与他人分享，更不愿让任何人窥见只属于他视角下的狄宸。

　　不一会儿，司南就端着一个托盘兴冲冲地回来了，上面放着一杯堆满奶油的星冰乐和两块看起来十分诱人的精致小蛋糕。他小心地把东西放在桌上。

　　苏牧瞥见司南身后不远处卡座里似乎有客人，低声说：“司南，你坐到我这边来看吧，这边光线可能好点。”他示意司南坐到自己旁边的位置。

　　“哎，好！”司南立刻会意，灵活地挪了过来，同时热情地把蛋糕往苏牧面前推了推，“哥，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就选了两款招牌的，你先挑！”

　　“谢谢，不用了，”苏牧微笑着婉拒，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这些天因为锻炼而隐约紧实了些的小腹，“最近在控制饮食，甜食就先不碰了。”

　　司南在苏牧身旁坐下，脑袋刚凑近屏幕，忽然像只小狗似的轻轻嗅了嗅，眨着大眼睛好奇地问：“咦？哥，你用的什么香水啊？好好闻，有种很特别的味道……”

　　苏牧被问得一愣，下意识地侧过头，悄悄闻了闻自己的肩颈处。一股清冽中带着沉稳雪松木调的气息若有似无地萦绕在衣领间，是狄宸惯用的那款香水的后调，想必是昨晚亲密时沾染上的。

　　他赶紧收敛心神，将电脑屏幕转向司南：“先看图吧。”

　　“哇！哥！这线条！这动态感！绝了！”司南的注意力立刻被画稿吸引，发出低低的惊叹，看得非常投入。但他很快发现了一个问题：“哥，画得超棒！不过……怎么只画了一个人物的完整线稿呀？另一个呢？”

　　苏牧一边操作电脑收回画面，一边进入工作状态：“先给你看看主体和风格。另一个角色的面部特征和具体形象，想听听你的想法，有没有什么具体的代入参考？对于受方的形象和气质，你有什么偏好吗？”

　　“哥你画的我觉得就超有感觉！按你的审美来肯定没问题！”司南对苏牧的功底非常信任，他歪着头思考了一下，眼睛亮晶晶地描述着他想要的感觉：“至于神态嘛……我希望攻的表情是那种，带着强烈隐忍，但又有点控制不住欲啊望啊的那种感觉！而受呢，最好是那种完全招架不住、意识模糊的样子……”说着说着，他突然凑近苏牧，脸上带着狡黠又期待的笑容：“哥，那……那个……关键部位的光效，能不能……别打那么重的白光呀？那么大的大居……呜！呜呜！”

　　他话没说完，就被苏牧眼疾手快地用手掌捂住了嘴。苏牧又好气又好笑，倾身过去，在他耳边用气声严厉警告：“小点声！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高审不让说，回头给我关小黑屋里去！苗头都不能有，懂？”

　　司南被捂着嘴，只能瞪大一双无辜的眼睛，先是猛点头，然后又拼命摇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不敢了。苏牧这才谨慎地松开手。

　　一获“自由”，司南立刻委屈地扁扁嘴，用气音小声抗议，表情可怜巴巴的：“我自己也有啊……为什么不能画出来，还不能说了……哥你这样限制创作，我会很受伤的……”他假装失落地低下头，忽然又抬起脸，夸张喊了一句：“我真的会很——受——伤——的——喔！！”

　　“嘘！！！”苏牧吓得差点去捂他的嘴，拳头都握紧了，紧张地环顾四周，压低声音斥道，“公共场合！注意点影响！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在聊什么吗？”

　　司南缩了缩脖子，但还是不服气地小声嘟囔：“不是说言论自由嘛……而且我早就成年了！那些标着‘未成年禁止’的东西，我早就偷偷看过八百遍了……”他就是这样，性格可爱直率，有时口无遮拦。他扯了扯苏牧的袖子，继续央求：“好哥哥，你就给我画个台版无修的嘛……实在不行，像日版那样，象征性地打两条斜杠意思一下也行呀？”

　　“啊？”苏牧闻言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反问，“日版……不是都打马赛克吗？”

　　“不是哦哥！”司南立刻来了精神，一脸“这你就不懂了吧”的专家表情，认真地科普起来，“有些比较含蓄的版本，或者同人作品里，就是用两条很艺术的斜杠来代替的！也是一种风格啦！”

　　看着司南一脸认真地给自己科普日版“两条斜杠”和“马赛克”的区别，苏牧简直哭笑不得。他扶额叹了口气，感觉自己接的这个活儿，不仅挑战专业技能，更挑战脸皮厚度和心理承受能力。

　　“打住打住！”苏牧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感觉再讨论下去，自己这老脸都要挂不住了，“具体细节和表现形式，等我根据整体构图和氛围来定，保证艺术效果，行了吧？你再这么专业地讨论下去，我怕旁边那位喝咖啡的大叔要过来跟我们探讨人生了。”

　　司南顺着苏牧示意的方向偷偷瞄了一眼隔壁卡座，果然看到一位戴着眼镜的大叔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这边。他立刻缩了缩脖子，吐了吐舌头，双手捂住嘴，用气音说：“哦哦哦，明白明白！保密条例！我懂！”那样子，活像一只偷吃到鱼怕被主人发现的小猫，又怂又乖。

　　苏牧被他这反应逗笑了，心里的那点窘迫也散了不少。他发现跟司南相处，你根本没办法真的生气。这家伙就像一颗活力四射的小太阳，又像一块软糯拉丝的糯米糍，心思纯粹得透明，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对他人的防备和芥蒂几乎为零。这种毫无保留的信任和亲近，让在复杂关系中浸淫已久的苏牧，感到一种久违的轻松和……被治愈感。

　　“哥，你笑啦？”司南看到苏牧的笑容，眼睛又亮了起来，“你不生我气啦？我就知道哥你最好了！”他美滋滋地拿起小勺子，挖了一大块面前的巧克力熔岩蛋糕，满足地送进嘴里，脸颊鼓鼓囊囊的，像只囤食的小仓鼠。

　　“慢点吃，没人和你抢。”苏牧看着他孩子气的吃相，忍不住提醒。

　　“嗯嗯！”司南用力点头，咽下蛋糕，又好奇地眨巴着大眼睛问：“哥，你平时除了画画，还喜欢做什么呀？打游戏吗？我看你手指好长，打游戏肯定厉害！”

　　“我？偶尔玩玩，不怎么精通。”苏牧笑了笑，他的业余时间，最近似乎都被某个叫狄宸的人填满了，要么在赶稿，要么在……应付金主爸爸的“临时起意”。想到这里，他耳根又有点热，赶紧转移话题，“你呢？还在上学吧，大一？”

　　“对呀！今年刚考上！学的视觉传达设计！”司南提到自己的专业，立刻来了精神，“所以我才特别崇拜哥你这样的画手！我以后也想画得跟你一样好！”

　　“好好学，基础打牢，多练多看，你肯定可以的。”苏牧鼓励道。他看着司南，仿佛看到了几年前同样对绘画充满热忱的自己，只是现在的自己，似乎多了许多现实的牵绊和说不清道不明的心事。

　　“必须的！”司南握了握小拳头，一副斗志昂扬的样子。接着，他又开始叽叽喳喳地分享起他高考时候的事情，还有他偷偷在宿舍画画被室友围观的经历……他说话时眉飞色舞，手舞足蹈。

　　苏牧大部分时间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附和几句，或者被他夸张的描述逗笑。他发现自己很享受这种氛围。不需要刻意找话题，不需要揣测对方心思，更不需要掩饰什么，只需要放松地做一个倾听者。

　　期间，司南还热情地非要把另一块没动过的草莓奶油蛋糕推给苏牧：“哥，你尝尝这个嘛！真的超级好吃！你锻炼那么辛苦，奖励自己一小口没关系的！不然看着我吃，我多不好意思呀！”他那双大眼睛眼巴巴地望着苏牧，让人根本无法拒绝。

　　苏牧拗不过他，只好用小叉子切了极小的一块奶油放入口中。甜腻的味道瞬间在舌尖化开，确实……能让人心情变好。他无奈地笑了笑：“好了，奖励完毕。剩下的都是你的。”

　　“耶！哥你最好了！”司南开心地继续享用他的甜品。

　　时间在司南絮絮叨叨的分享和苏牧偶尔的回应中悄然流逝。窗外的阳光渐渐变得柔和，蝉鸣也不再那么刺耳。苏牧杯中的咖啡早已见底，司南的蛋糕也消灭得差不多了。

　　“啊！”司南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都快五点了呀！我跟我妈说了回家吃晚饭的，得走了哥！”

　　“嗯，时间是不早了。”苏牧也看了看时间，不知不觉，他们竟然聊了这么久。

　　司南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自己的东西，把空杯子和盘子叠在一起，又抽了张纸巾胡乱擦了擦嘴。苏牧看着他毛手毛脚的样子，觉得有趣，也帮他把滑到地上的书包带子捡起来。

　　“哥，今天真的太开心了！”司南背好书包，站在苏牧面前，“稿子的事就拜托你啦！按你的感觉来画，我超级相信你的！不急的，你慢慢画！”

　　“好，我知道了。画好线稿再联系你。”苏牧点点头。

　　“嗯嗯！哥那我先走啦！拜拜！”司南用力地挥了挥手，转身就要跑。

　　“等一下，”苏牧叫住他，指了指他的嘴角，“这里，还有一点奶油。”

　　“啊？哦哦！”司南愣了一下，随即不好意思地用手背蹭了蹭嘴角，果然蹭掉一点白色的奶油渍。他嘿嘿一笑，“走啦哥！下次见！”

　　说完，他便像一阵欢快的小旋风，冲苏牧摆了摆手，蹦蹦跳跳地跑出了咖啡馆。

　　苏牧站在原地，看着司南消失的方向，许久才收回目光。咖啡馆里恢复了安静。

　　他收拾好自己的电脑和画具，也起身离开了。窗外，夏日的傍晚天空是瑰丽的粉紫色，晚风带着一丝凉爽，吹散了午后的燥热。苏牧深吸一口气，感觉心情也如这天气一般，舒缓又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