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秋日见你》阿布鲁咔哒

11、华人老板

　　孤独也意味着：或是死亡，或是书籍。但它首先意味着酒精。意味着威士忌。——玛格丽特·杜拉斯

　　如果说写作是孤独的工作，那么毫无疑问，摄影也是。李醒除了大学时期的小组作业会和同伴们一起去完成拍摄任务，通常都是一个人在佩洛斯的大街小巷开始“打扫大街”。

　　在佩洛斯生活的三年，从深秋到初夏，春始又至冬末。公寓外头那颗枫树黄了又秃，积雪压在树枝上，风一吹过就扑簌簌的往下落，又等到春风将其熔成一池无法停留在半空的春水，以促芽抽新枝。同一家咖啡店门外的春夏秋冬，同一片海不同四季的海风。永远在同一个位置表演的街头艺术家，都原封不动却又千变万化的存进了相机当中。

　　她热爱着一份独属于自己的孤独，用取景器展现自己眼中的世界，又或者说保留，她始终认为这是自己能够自由自主看到世界最有效的途径。

　　也是能够逃离现实生活的重要方式，可以顺利逃离让自己感到痛苦的地方，逃离让自己感到痛苦的人，逃离让人痛苦的曾经。

　　李醒已然下定决心要参加宋章衡的项目，不过顺便询问一下前辈和老师们的意见也没什么不好。这一问，就得到了好多有用的信息。

　　大胡子教授：我就知道你可以的！Xing！这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哦，去吧去吧！

　　院长女士：Song啊，他虽然很年轻，讲座也一塌糊涂，但是自然风光拍摄很不错，年轻人和他能学到很多东西哦。

　　Charman：？！！我忮忌你两个！注意安全！呜呜呜，我也想去啊可恶。你们不许去啊啊啊，呜呜呜，我讨厌你们。但是注意安全。

　　Zoe als cry：好羡慕，好想去，我看看这个项目还招不招人我也要和你们一起去。呜呜呜为什么我还有工作啊，我也想去，呜呜呜，替我看看非洲。

　　学哥一号：诶，那很好诶，加油哦你们两，再来两三年就能赶上现在的我了，换句话说，就是你们……

　　学姐一号：我有认识的朋友在非洲当向导哦，我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你，Xing～

　　……

　　最后李醒和Zoe两人收获，同期在非洲另一个项目组工作的学姐，在联合国驻非的学哥，还有在非洲当向导的学姐的朋友。以及Zoe说家里人联系到了什么非洲连锁度假酒店和营地？

　　李醒：Zoe家究竟是干什么，绝对不是一般的中产！

　　一切都如此的顺利，顺利的有一点过头了。

　　Zoe只是说：“我们准备了这么久，特别是你，能够如此顺利是应该的。而且！我后天就去提辞职！好诶非洲之旅！早就受不了这份报社工作了！”

　　不知道以前一直以在W国报社工作作为梦想的家伙是谁。李醒在心里吐槽到，感觉说出来可能会被打，还是闭嘴为妙。

　　进入项目组，签署合同，办理签证，开会开会开会无止尽的开会和培训。痛苦而快乐着，这是李醒第一次如此热爱非自由职业，即使几乎每天都在加班。

　　“所以说不能为华人老板工作。”李醒看着Zoe的眼神逐渐不对，“开玩笑，哈哈，开玩笑啦。”

　　Zoe和李醒两人结束了又一天的工作结伴回家，“起以前是谁最讨厌坐办公室了，所以打死也不要坐班？”Zoe开玩笑。

　　“坐班只是暂时的，马上就要迎来胜利的曙光了！”李醒有气无力的说着豪言壮语。

　　“毫无…激励性的语气。”Zoe也有气无力。

　　Zoe：“我回不去了，家。我家好远，让我去你家留宿一宿吧，明天还要早起，我会死的。”

　　李醒：“准了但是你睡沙发。”

　　Zoe：“感谢这位伟大无私的小姐。”

　　事实证明，工作比究竟更容易让人入睡。强撑着洗漱完毕后，邦当两声二人分别进入梦乡。

　　夏天，整个佩洛斯都被那明亮的阳光灼透，没有空调……不知道宋老大从哪里租来的小洋楼临时改的办公室，只有几个不知是什么年代安装的大风扇在吱呀运作。

　　即便是当地政府许可的拍摄项目，需要沟通的地方还是不少。今天Zoe和李醒不知打了多少个电话沟通的时候，脑子里想的是“我们究竟是联合创作者还是电话销售啊？？？”

　　Zoe：“也没有那么严重啦，只是在联系沟通，被拒绝，联系沟通被拒绝……一会！有人同意了！”

　　李醒：“你家里给联系的高级向导啊？”

　　Zoe：“你个聪明蛋。”

　　李醒：“也行，没事老大看起来蛮有钱，写进企划里！”

　　在后面谈经费，看着这两拿着自己排老长队买到的甜点吃得正欢的宋章衡：？

　　宋章衡结束和出版合作方的电话后，就开始拿出纸和笔开始计算，总共的经费到底够不够这两个小朋友和自己一起造作。神态之苦恼，直到按下最后一个等于眉头才缓慢放松，回归老神在在的状态。

　　放松过头没有忍住，还吹响了一段口哨。前面两小孩一起回头看着自己，宋章衡尴尬的摆了摆手，示意无事发生，但是什么都不说似乎也没有那么妥当。大喊一句——“为了渡河季！！！”

　　人并没有忤逆这么好老大的本意，Zoe同李醒遂放下甜点同振臂高呼：“FOR CROSSING THE RIVER SEASON！”

　　时间怎么看都不太够用，三人争分夺秒的了解关于渡河季和非洲的一切，似乎有些不对劲，Zoe抬头看向对面坐着的宋章衡质问：“老大，你不是以前去拍过大迁徙吗？”

　　宋章衡放下手中的文件，对着Zoe认真解释：“今年天气不太对劲，我感觉路线会有变化，而且我上次没有去拍角马啦，说实话也不太清楚，所以！我们五月左右就去非洲！”

　　李醒因为太激动用了中文：“田野调查吗！”

　　宋章衡：“是的！”

　　Zoe抓狂：“工作期间不许说中文！我怎么办。”

　　李醒翻译：“Field survey啦。”

　　Zoe学舌：“田耶跳插。”老大和李醒热烈鼓掌。

　　“明天你们两去打疫苗吧，预约一个月是不是明天到啊？”宋章衡打开它写的满满的日历问两个小朋友。

　　“老大甚至记得我们打疫苗的时间。”李醒假意抹泪。

　　Zoe同她一唱一和捧脚：“老大他心里有我们！”

　　“好了！今天工作结束，受不了你们两个戏精了，我先把机票定了，大家准备一下，只有两个星期了，进入在佩洛斯最后的设备清点阶段！”

　　“好的老大！”一个月Zoe已经将这句中文说的那叫一个地地道道儿。

　　两人走出那栋宋章衡暂租的小洋楼，很久没有见到日落前的天空了，碧蓝清透。午后的阳光久违照射在人的身上，带着海水的气息，皮肤上很快就出现咸湿的灼热感。

　　夏天似乎来的有些太快了，现在才将将四月份诶？

　　不过晌午刚过的阳光最是毒辣，大概也没有来的很快，不过是换季间的温差错觉罢了。李醒摇摇头，将脑袋中奇怪的想法甩了出去。

　　两人告别，各回各家。

　　但真是太热了，李醒最爱的那家布丁店，又江知野的白月光布丁店，外面的座位上，游客们人手一个水果布丁巴菲。原先放着白水的杯子里也多了不少冰块，水珠顺着杯壁下滑，在桌布上印下了一个个让人难受的圈。

　　没有人在叫着喊着冲向海水里，除了那些对美黑着了迷的“外国人”。虽然在这里李醒这个口口声声叫着别人外国人的家伙才是外国人。不过，没关系，三年了，怎么不能算四分之一个本地人？

　　想通之后李醒又继续心安理得的喊着那些人，“外国人”“外国游客”。在这条街上自娱自乐真的很容易，没有多少人认识自己，没有一个人知道你的过往。

　　干净的就像东北方那个裸体沙滩一样，□□，不被人在意。在这里似乎真的可以，忘却那些过去的痛苦，不再去回想，可以避而不谈。某一天回到心理医生的那间办公室，那间崭白，头顶吊灯散着暖色灯管，窗外全是碧绿色树枝的诊疗室，那个医生会像第一次复查说：“居然第一次试药就有用了，真好。”这样的语气，再说一次：“恢复的很好诶，加油。”

　　李醒想到这里开心的笑了起来。

　　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这就是真正的开心吧，李醒回味了一下，又快不继续朝前走了，脸上一直笑着，好似这样就能把这久违且短暂的快乐延长一样。

　　为了纪念今天这个伟大的日子，李醒临时决定去剪一个头，顺便多打两个耳钉。走进理发店前又斟酌片刻，那顺便再染个头吧。人生就是因冲动和临时起意儿产生故事和精彩的。

　　绿色？草黄色？这两个不错吧，搞不好在非洲还能起到掩护作用。李醒想了想自己那枯草一样的发质，很快的打消了这个念头，成品和杂草堆有什么区别？算了算了。

　　蓝色吧，像阿黛尔一样，就蓝色吧。

　　像佩洛斯天空和大海一样的蓝色。

　　像心中那个地点，那个一切都能在那了停止结束地方的天空。

　　漫长的漂发过程中，李醒决定要去实现多年来自己的夙愿。从非洲回来就去考高山向导证，这次项目的酬劳和之前攒下的钱足够一个人生活很久了。也到实现这一切的时候了。

　　腥咸的海风拂过她群青色的短发。

　　回头却顾人世间，但见群青似小童。

　　群青是大海或天空的深蓝；群青是东方古建筑中鱼红色呼应的文化象征；群青是李醒一次见日照金山时天空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