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掌中雀（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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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膏的清凉渗入伤口，疼意却像蛛网纠缠上神经，你咬着牙没让痛哼溢出，清冷的药香在狭小空间里肆意蔓延。
都不是。
你既没有想借此赎罪，更没有想给自己的所作所为找个逃避的借口。
你只是……想忘了他。你太痛了，心口像破了个大洞，呼呼的灌着风，你太痛了，所以你想，并且迫切期盼着，要有点别的东西，去替代这份你难以承受的痛。
杨府的暗室你来过几次，但这是第一次你以受刑者的身份跪在这里。
青石地砖凉得刺骨，四周的幽暗顺着单薄的中衣上爬，姬临川推门进来时带起的风卷起几分血腥气，你看到那双玄色皂靴停在你的膝前。姬临川掐着你的下颌强迫你抬头，你眼帘微垂，并未抬眼。
长时间的跪立让你有些支撑不住，双手捧着那根泡过热水的藤条举过头顶，胳膊早已因为僵硬而微微发颤，几乎已经失去知觉。
“杨大人想清楚了？一百满数……”他微微沉默了一下，又戏谑道，“光一根藤条可不够。”
你喉间滚动了一下：“知道。若是这根断了，我还泡了五根。”
你将藤条又举高了些，胳膊因酸软颤抖得更加厉害。心口的洞还在灌风，疼得你几乎要喘不过气，你迫切地需要一些更尖锐、更实在的痛，来盖过这份蚀骨的空洞。
姬临川并没有立刻接藤条，而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你。你能感觉到他的视线扫过你的躯体，透过单薄的中衣，扫过你刻意挺直却难掩颤抖的脊骨。姬临川盯着你看了半晌，最终还是伸手接过了藤条。
“你费尽心思得到他，却差点闹出人命，现在又跪在这里作践自己。杨涟大人，您的心思可真难懂。”
暗室里静得能听见你自己的心跳，还有藤条被姬临川攥在手里，轻轻敲击掌心的声音。
“既然您求着找罪受，”姬临川的声音沉下来，慢悠悠地道，“那么在下便成全你。”
藤条点在你的背部，又划过臀腿，强迫你将腰背挺得更直：“只是我在阁内从不负责调教新人，仅勉强处置过几个违令之徒。规矩简单，受刑时你自己报数，不许漏，不许错。但凡出一点差错，便从头再来，直到满数为止。”
姬临川到底还是留手了。
六根藤条断了三根。
你疼到几乎昏死过去，都没能把李修从骨头缝里抠出去。
“我只是想疼。”你垂眸盯着被褥上晕开的血渍，声音呢喃，“疼得狠了，便可以什么都不想了。”
李修没说话，只是沉默地用沾着药膏的手指一点点擦过那些伤痕，你能感觉到他的指尖在微微发颤，落在伤处的力道忽轻忽重，像在压抑着什么翻涌的情绪。
于是房间里安静了下来，这间逼厥狭小的天字号客房内，只有你压抑的、带着痛意的沉重呼吸声。
“多久开始的。”许久之后，他忽然问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什么？”
“你想囚禁我。”
这个问题实在太难回答。
难得像要在漫天飞雪里捕捉第一片落下的雪花，难得像要在沙尘暴里锚定最初的风眼，难得像要在汹涌潮声中辨清第一缕掀起惊涛的暗流。
千头万绪萦绕心头，你分不清是从哪一刻起，那份欣赏就变了质，成了偏执。
你趴在床上，好久没有动静，最终只是给了一个模糊的答案：“很久了。”
“很久了。”他低低的重复了一遍，然后笑了起来，“很久是多久？我锒铛入狱时？你助我成事时？我拜你为师时？……亦或是，你我初见时？”
你把脑袋埋在枕头里，又不肯说话了。
“杨涟。”
“杨翎之。”
“先生。”
“……我在。”
“先生曾教导我，做错事便要受罚，受了罚也需补全亏欠。”他的指尖摩挲在你的脊背，声音沉得发哑，“先生既已受刑，那么下一步，是不是应该轮到您弥补亏欠我的了？”
“我已放你自由。”你把脸埋在枕头里，声音闷得发虚。
“不够。”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掌中雀（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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