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笼中月（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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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的夜冷得刺骨，不成型的雪花融化在屋檐上，你穿着单薄的中衣，踉跄出了院门。
身后的不适感如影随形，钝痛的酸胀混着难以言喻的涩意，每走一步都牵扯着神经。
你抱着琴，脊背下意识地绷直，步子迈得又小又僵，像一只忘了南迁的孤鸟，在这青瓦白墙勾出的四方天地里乱撞，却始终找不到一个落脚的地方。
府里的回廊曲折延伸，没有人点灯，主院外沉沉的黑暗如同深渊，很快便吞噬了你。
你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只是赤着脚踏在冰凉的石板上，顺着回廊自虐般的麻木向前。
寒意顺着脚底丝丝缕缕地往上侵蚀，冻得脚趾发麻，贪婪吞噬着你肌肤上的每一寸热意。
冷静下来，其实你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云生结海，命与君摊。
云生是《莫问曲》心法下唯一拥有救急能力的武学招式，也是长歌门琴曲中“气”套路下通用绝学。
音域链接条件苛刻，被链接的人要完全依赖、百分百信任施放者，任何一点动摇都会导致音域被毁。
苛刻的生效条件，带给了云生结海变态的作用效果——云生音域一旦生效就能够瞬间分摊彼此的一切。
不仅能够平摊双方当前的状态，分摊双方后续受到的任何伤害和恢复，还能够同时共享对方的五感，知晓彼此的喜怒哀乐，甚至感知对方藏在心底最本真的欲望。
你的指尖无意识地叩在青雀无尘的弦上，胸腔里翻涌的情绪如同乱麻。
你想，你当然没有做错，你不过想要趁着肌肤交融之时看清他的心而已。
“是他小题大做。”你草草为这场闹剧定下了结论，靠在回廊的柱子上喃喃自语，声音被夹着细雪的寒风吹的支离破碎。
鼻尖萦绕着尚未散尽的蔷薇露香气，那股令人头晕的甜腻在冷风的稀释下，倒真生出几分掌柜口中宣扬的“清冽”来。
可笑这耗费心思涂抹的香露，没能给李修留下半分好印象，到头来，反倒像是成了这场失败情事的注脚。
可纵使这场情事失败又如何呢？
只要他在你身边，你总会得到任何你想要的。
你六年来步步为营，从你们共同前往烈焰山庄开始，便从未想过放弃。
宗室子又怎样，宗室子薄情又怎样，喜欢的人是宗室子又怎样，只要是你想要的，你从来都要牢牢握在手心里。
念及此，你心头忽然一咯噔——
坏了！刚才出来匆忙，竟忘了将那秘银锁链锁回去。
这个念头如同一道惊雷，劈得你猛然起身，提起轻功便往主院的方向冲去。
他不能逃走，绝对不能逃走。
轻功提纵间，单薄的衣摆被冷风灌得猎猎作响，身体的不适被你强压下，只剩下胸腔里狂跳的慌乱。
这四方院落是你的牢笼，也是你能给他的一切。
你绝不允许他从你的身边溜走，绝不允许自己多年的谋划，落得一场空。
主院的轮廓在夜色中渐渐变得清晰，洞开的大门几乎夺走了你全部的思考能力。
室内，空气中的气味尚未散尽，甜腥与脂香，构成了那场未竟情事的独特味道。被褥凌乱地堆在床脚，床单上还残留着些许褶皱与不易察觉的湿痕，诉说着不久前这里曾发生过一场多么激烈的纠缠。
五条秘银制成的锁链被他随意丢弃在地上，那本该躺在床上乖乖等你回家的金发王子不见了踪影。
“李修！”你低喝一声，却只换来夜半冷风沉默的回应。
夜风卷着细雪，从敞开的门窗涌入，你猛地转身，视线扫过室内每一个角落，青雀无尘在怀中微微颤动，琴弦随着你的心绪发出低沉的嗡鸣。
宫弦与羽弦同时震荡，放在矮几上的瓷瓶碎裂，相依音律层层荡开，你试图从空气中揪出他的踪迹。半晌后，琴音静默，只有无边的空旷席卷了你。
到了这个时候，你反而彻底冷静了下来，你开始检查起室内缺少的东西，然后发现他在你原本放着钱袋的地方放了一张纸条。
上面的墨香未干，字迹清俊飘逸：算我借的，有缘再还你。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笼中月（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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