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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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这样的事，赏花宴自然是进行不下去了。
众人先是面面相觑，而后，又是议论纷纷。
很快，消息得到确认，致仕的周老翰林被发现死在书房之中，死时仰倒在地，面目狰狞，脑后还有一滩血。
大理寺卿和负责京城防务的镇北将军赵彧楼很快赶到现场。因周府与相府仅有一墙之隔，且事涉官员死亡，所有在场的宾客也需暂时滞留，配合询问。
岑秋白随着人群过去，刚到周府，便听见下人们带哭腔的诉说：“老爷致仕之后，便常爱一人独处书房之中，还不许他人打扰，只容他的爱鸟‘灵儿’进去……”
另有胆小的丫鬟则直接哭了起来：“什么爱鸟？那扁毛的出生成日里都在和老爷吵架，老爷也是，偏爱与它吵，成日吵个不停，没个消停的时候……有时候都气得面红耳赤，却偏也不愿意扔掉，这下可好，被这小畜生气得，把自己给摔没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哭诉中，岑秋白大抵也拼凑出了事情的起末。
这周翰林是个脾气古怪的男子，一生不曾娶妻，脾气也较为古怪，奇奇怪怪的规矩一大堆，什么丑时要锻炼、未时必加餐。
致仕之后，他便一人住在这府中，身边唯有一只鹦鹉相伴。
但他养着这鹦鹉，似乎又并不喜欢这鹦鹉，一人一鸟，成日里都是剑拔弩张的氛围，除了吵架还是吵架，成日里吵个没完。
平日里，大家都对此见怪不怪，但今日到了申时，老翰林都未叫加餐，有人去书房中叫，却发现他已死去多时，连同那只常同他一起聒噪的鹦鹉，一起倒在血泊之中。
大理寺卿为老翰林验过尸，又简单勘探了现场，——这书房陈设简单，一切东西都摆放整齐，只有鸟架碎到在地，以及老翰林倒下之处的书案，尖角之上还沾了点血迹。
又加之周府的下人也说，周老翰林常与鹦鹉争吵，有几次吵得上了头，差点两眼一黑晕了过去。那么此次，既无旁人进过老翰林的书房，大约也是因为争吵出了意外，酿成这样一桩悲剧。
如此，此事几乎已有定论，便是老翰林在与鸟争吵时意外摔倒身亡，摔倒时带动鸟架，将那小鹦鹉也给砸死了。
岑秋白却在这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不甘与愤怒，一个尖锐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响：“坏人！推主人！”
这是……那只鹦鹉的心声！
大理寺卿显然也倾向于这是一桩意外，他将一切都记录在案，抚着胡须对一旁的赵彧楼低声道：“赵将军，此处并无打斗痕迹，周老翰林后脑撞击书案尖角，符合摔倒致死的特征。”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那只鹦鹉上：“至于这小鸟，许是受惊，或是被倒下的鸟架波及。虽说有些巧合，倒也说得通。”
“大人明鉴。”赵彧楼声音清冽，目光却如同鹰隼般扫过在场神色各异的众人。
烛火轻轻晃动，映照着众人脸上各异的神色。
永昌伯夫人已是不耐，频频以目示意柳氏；柳氏则如坐针毡，只盼速速离去；林世子更是远远避开，生怕沾染晦气；至于那岑家的大小姐——
赵彧楼的视线蓦的一顿。
这大小姐头上顶着一座山，钗环与花朵一起垂下来，大半张脸都藏在阴影里，不过那双眼倒是清亮，叫他一眼便认出了，这是白日里安抚惊马的那个女子。
天还亮着的时候，她可不是这样一副打扮。
赵彧楼的眉头微不可察地一挑。
岑秋白也认出了他。
不过白日里他看自己的眼神还算和善，如今却神色锐利，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冷意。
岑秋白不欲让柳氏多生怀疑，干脆将视线错开去，又去看地上的鹦鹉尸体。
大约因为这小鸟死去的时间不算久，令岑秋白还能听到它此时的心声。
但它似乎极为愤怒，心声也是断断续续的，道：“咬他！用力咬！……大书！主人的大书！……疼死了！翅膀好疼……”
无论如何，这绝不是一次人鸟相争而引发的意外！
但柳氏向来不喜爱看她出风头，这赵将军瞧着又是个十分敏锐的人，又有永昌伯府的夫人与世子在此，她若是直言此案并非意外，反而要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可若坦诚自己能听到鹦鹉的心声，只怕非但无人会信，还会叫他人笑掉大牙。
她细细看着那小鸟的尸体，忽然“咦”了一声，正欲说些什么，却叫柳氏小声呵斥道：“大人办案，你现什么眼？”
原本她今日扮成这样就足够丢人的了！
岑秋白瞧见嫡母这不高兴的样子，便乖巧地闭上嘴，两手交叠站在她的身后，一双眼却忍不住往鹦鹉身上瞧，脸上明晃晃地写着“这鸟似乎有些异常”。
赵彧楼道：“岑小姐有什么发现，不妨直言。”
岑秋白便做出受宠若惊的样子，连忙摆摆手道：“发现称不上，只是觉得这只鹦鹉的毛色如此鲜亮，原本该是翅膀上的羽毛最为好看，却被折成这个样子，也不知是遭了多大的劲儿，实在有些可惜。”
她顶着满头的朱钗，显然是个爱漂亮的，为鹦鹉被捏坏的翅膀感到可惜，似乎没什么不妥。
可赵彧楼却在此时瞳孔骤然一缩，觉出不对来——
这老翰林致仕多年，身子也并不硬朗，甚至可以说是年老体弱，即便再生气，哪里能有这样大的手劲儿？
大理寺卿也想到这一点，面色微变。
二人对视一眼，赵彧楼走上前去，细细查看了半晌，终在鹦鹉的吻部取出一物，乃是一片极小的深蓝色碎布。
可观周老翰林今日的穿着，却是从上到下不见一点蓝色。
“看来现场确有第三人。”赵彧楼起身，目光扫过众人，“而且，此人身着蓝色衣物。”
案情骤变，大理寺卿立即下令封锁现场，严查今日所有身着蓝色衣物之人。
等待排查的结果时，岑秋白静静打量着这书房。
那鹦鹉还喊着“主人的大书”，多半也与案情有关。可这里是书房，架子上到处都是书，如何才能算得上是小鸟口中的“大书”呢？
无论如何，小鸟若识得此书，想必周翰林也是时常取出翻看，那多半不会放在书架上，而放在取放都更为方便的书案之上。
这样想着，岑秋白状似无意地踱步至书案旁，刚一走近，便瞧见书案下方的异样反光，正要开口，却见赵彧楼已先一步俯身查看。
“大人请看。”赵彧楼从案底取出一物，乃是一块深蓝色的瓷片。
大理寺卿接过瓷片细看，顿时面色一遍：“这是雨过天青釉……不，是个仿品。可周老翰林素来厌恶仿制的赝品，断不可能留这样的东西在书房之中！”
正当此时，门外传来一阵骚动，一个老仆被带上来，颤声道：“今日清晨，周文渊公子确实来过，穿得正是件深蓝色的褂子，当时手中还抱了个物什，用层层叠叠的布包着，宝贝得很，不愿叫人看……”
赵彧楼打断他：“周文渊现在何处？”
“说是家中有急事，半个时辰前就匆匆离去了……”
半个时辰之前，同案发的时间恰好相近。
大理寺卿立即下令追捕周文渊，同时命人仔细搜查书房里外。
岑秋白目的达成，乖巧退至柳氏身边，心中却不由暗忖：这赵彧楼果真是洞察敏锐，她不过轻轻一点，他便能立刻抓出关键。只是这样心思细腻的一个人，会不会对她也心生怀疑呢？
正为此生出些忧虑，窗外官差有了发现：“大人，此处有个摔碎了的瓷瓶！”
众人闻声而去，果然在书房外的草丛中找到了一个破碎的雨过天青釉瓷瓶仿品，瓷瓶的底部，还残留着些许白色粉末。
经验丰富的仵作查验之后，脸色骤变：“大人，此乃剧毒‘相思子’。”
满堂哗然。
柳氏吓得脸色发白，死死攥着岑秋白的手：“这……这竟是谋杀？”
岑秋白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落在那鹦鹉身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倒是永昌伯夫人，见此情状后，既未感到惊讶，也不感到愤懑，反而用帕子掩住了口鼻，道：“既然已经查明真凶，我等可以离开了吧？”
林鸿也点头道：“是啊，这地方实在晦气。”
赵彧楼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岑秋白的身上。
今日的案情之所以能有转机，便是因为这相府小姐状似无意的一句对鹦鹉羽毛的惋惜，而白日里闹市惊马的时候，她也是熟门熟路找出了症结安抚了马匹，好像提早就知道了那马脖子上会有勒绳一般——
是当真细致入微，还是另有所谋？
赵彧楼于是道：“周文渊尚未押来审问，如何能算是真凶？案情尚未告破，还请诸位耐着心再等上一等。”
他的声音算是清冽，模样也生得俊朗，甚至说这话时都是笑着的，但不知为何，就是给人以无端的压迫，竟叫强势惯了的永昌伯夫人都忘了反驳。
“更何况，”赵彧楼继续道，“我看方才岑夫人与岑小姐都受惊不小，这案子悬而不决也终归是一撞心事，不如留下来看看结果，兴许还能压压惊。”
被骤然点到名的岑秋白忽然回过神来，一抬眼，就对上赵彧楼那笑意未达于底的一双眼。
岑秋白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在场的人里，分明只有柳氏一人惊疑不定，为什么这玉面将军还要专门加点她的名？是存心试探还是别的什么？
不要盯上她啊！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