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悚剧本加载中[无限]》晴笙悠

161、第 161 章

　　【‘锈蚀齿轮之心（残响模式）’挑战结束。】
　　【评估：生存目标达成。规则适应性提升：+17%。灵魂韧性提升：+9%。】
　　【警告：检测到多次高位格规则干涉痕迹，最终评级修正为：C-。】
　　【传送启动。】

　　冰冷的系统提示在望序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杂质”，仿佛系统本身也对那频繁的混沌干涉感到困惑或……不满。评级C-，一个近乎羞辱的成绩，却如实反映了她这场特训的本质——一场在至高庇护下的、虚假的生死历练。

　　光芒闪过，金属摩擦的喧嚣与机油的刺鼻气味瞬间被万象大厅相对“温和”的嘈杂所取代。望序踉跄一步，扶住了身边的传送柱才稳住身形。灵魂深处传来被过度捶打后的空洞钝痛，比进入副本前更加疲惫，但也多了一丝被强行锻造后的、冰冷的坚韧。

　　她没有立刻离开传送区，而是背靠着冰冷的柱体，微微喘息，紫眸低垂，掩去其中翻涌的复杂情绪。希让的干涉，像一根无形的刺，深深扎在她刚刚建立起来的、脆弱的信心上。那份“保护”，在此刻看来，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宣告：你的一切努力，皆在我的掌控之中，你的生死，由我裁定。

　　酸涩，如同锈蚀齿轮副本里的金属碎屑，磨蚀着她的心脏。

　　“队长！”

　　岚的声音带着急切传来。望序抬起头，看到她的三位队友正快步穿过人群赶来，脸上写满了担忧。何初甚至眼圈都有些发红。

　　“你没事吧？我们收到系统提示，说你挑战了那个高危副本！”岚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精神力下意识地探出，在感受到望序灵魂那异常的疲惫与隐隐的“外力”残留后，她的脸色更加难看，“果然……你的状态比进去前还差！而且……有被强行干预的痕迹。”

　　望序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却发现自己连这点力气都没有。“我没事。”她声音沙哑，“只是……需要点时间消化。”

　　她没有提及希让的干涉，那只会让队友们更加担心，也让她自己更加难堪。

　　就在这时，一道新的系统提示，毫无预兆地、强制性地弹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脑海，并非针对望序一人，而是面向整个万象大厅的某个区域广播：

　　【紧急征召任务发布。】
　　【区域：B7区，‘缄默回廊’入口。】
　　【任务类型：紧急净化/探索。】
　　【事件描述：‘缄默回廊’规则屏障出现未知破损，内部‘记忆回响’大量外泄，已造成周边区域认知混淆与精神污染。需立刻组织小队进入，定位破损点，并进行临时封堵。】
　　【任务等级：A-（临时上调）。】
　　【征召要求：灵魂抗性B级以上，具备规则净化或精神防护能力者优先。报酬：三倍基础积分，稀有规则碎片（视贡献分配）。】

　　B7区，正是她们小队休息区附近！而那“缄默回廊”，传闻是一个储存、甚至“播放”着无数玩家乃至世界碎片记忆的诡异之地，其“记忆回响”带着强烈的情感烙印和精神污染，极难防御。

　　几乎是系统提示落下的瞬间，望序就感觉到，自己眉心的那个印记，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不是警示，也不是操控，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关注，如同沉睡的巨龙，因巢穴旁的异动而略微掀开了眼皮。

　　希让……她也“听”到了。

　　这个认知让望序的心脏猛地一紧。她几乎可以肯定，这突如其来的“紧急征召”，绝非偶然！

　　是希让的手笔吗？用这种“合理”的方式，将她再次置于“需要被观察和保护”的险境之中？还是……这真的是一个意外，而希让只是本能地投来了目光？

　　无论是哪种，望序都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她不能退缩。不仅仅是为了积分和资源，更是为了向那个可能正在注视着她的存在证明——她不需要这种“安排”式的保护，她可以直面真正的危险。

　　“这个任务，”望序站直身体，打断了岚正准备开口的劝阻，紫眸中闪过一丝决绝，“我们接了。”

　　“队长！”何初惊呼，“你的状态……”

　　“我的‘镜湖’对规则污染和精神影响有天然的抗性。”望序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而且，‘记忆回响’……或许对我理解自身规则也有帮助。”这后半句，半真半假。真的部分是，这确实是个锤炼灵魂的机会；假的部分是，她更想借此，摆脱那份无处不在的“关注”。

　　岚看着望序眼中那熟悉的、一旦决定便九头牛也拉不回的执拗，深知劝阻无用。她深吸一口气：“好。但我们一起。谢言，准备最高级别的精神屏障卷轴。何初，携带所有净化类道具。”

　　望序点了点头，没有拒绝队友的同行。她知道，独自行动在目前状态下无异于自杀，也会让那份“关注”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一行人迅速整理装备，朝着B7区赶去。

　　越靠近B7区，空气中的异样感就越发明显。原本清晰的景象开始出现细微的扭曲和重影，耳边开始响起模糊不清的、属于不同人的窃窃私语或痛苦呻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类似旧纸张霉变混合着悲伤气息的古怪味道。一些低等级玩家已经出现了精神恍惚、原地转圈甚至胡言乱语的现象。

　　‘缄默回廊’的入口，原本是一扇不起眼的、铭刻着静默符文的石门，此刻石门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门内不再是幽深的通道，而是一片不断扭曲、翻滚着灰白色雾气的漩涡。雾气中，无数模糊的人脸和记忆片段如同溺水者般浮沉、哀嚎，散发出令人心智摇荡的精神污染。

　　已经有几支被征召的小队赶到，正在入口处艰难地构筑临时的精神屏障，试图阻止污染进一步扩散，但效果甚微。

　　“好……好难受……”何初脸色发白，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那些无孔不入的低语让她心神不宁。

　　岚立刻撑开精神屏障，淡蓝色的光晕将小队笼罩，隔绝了大部分污染，但屏障表面依旧不断荡漾起涟漪，显然承受着巨大压力。

　　谢言银眸扫视着那翻滚的雾气漩涡，快速分析：“空间结构不稳定，污染源分散且具有强烈同化性。强行进入风险极高。”

　　望序站在屏障边缘，紫眸凝视着那片灰白漩涡。她的“镜湖”在接触到这些外泄的“记忆回响”时，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产生剧烈的排斥，反而泛起了一种奇异的、带着刺痛感的涟漪。这些混乱的记忆碎片，仿佛与她灵魂深处某些被封印或遗忘的角落产生了微弱的共鸣。

　　她深吸一口气，主动将“镜湖”的感知延伸出去，如同伸出一只无形的手，小心翼翼地触碰那些灰白的雾气。

　　瞬间！海量的、杂乱无章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入她的意识！

　　·一个孩子丢失心爱玩具的嚎啕大哭……
　　·一位战士在战场上临终前对故乡的最后一瞥……
　　·恋人之间甜蜜的誓言与残酷的背叛交织……
　　·还有……无数属于其他玩家的，在副本中挣扎、恐惧、绝望的片段……

　　这些强烈的情感洪流冲击着望序的意识，让她脸色瞬间苍白，身体晃了晃。但她没有像之前那样抗拒或试图“整合”，而是引导着“镜湖”，以一种近乎包容的姿态，去承载这些痛苦的记忆回响。

　　她将这些外来的痛苦，视作淬炼灵魂的磨刀石，也视作……理解希让那深藏痛苦的一种途径。如果连这些陌生人的痛苦都无法承载，她又如何能奢望去分担希让那源自亘古与失去的沉重？

　　就在她全力对抗着精神污染，试图在混乱中寻找那规则破损点的踪迹时——

　　一股极其阴冷、粘稠、带着强烈恶意与窥探欲的规则波动，如同隐藏在羊群中的毒蛇，猛地从那灰白雾气的深处钻出，精准地绕过了岚的精神屏障，如同拥有生命般，直接缠向了望序的灵魂！

　　是“万知者”的触须！它们果然无处不在，竟然趁着“缄默回廊”屏障破损的机会，潜伏了进来！而它们的首要目标，依然是望序这个“变量”，以及她身上那个与希让紧密相连的印记！

　　这攻击来得太快，太隐蔽！岚的屏障毫无作用，谢言的空间干扰也慢了半拍！

　　望序只觉得灵魂像是被一条冰冷的、布满吸盘的舌头舔舐，一股源自信息层面的、试图解析、复制、乃至覆盖她存在本质的恐怖力量，开始疯狂地侵蚀她的意识！

　　“呃啊——！”她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抱住了头，感觉自己的思维、记忆、甚至对“自我”的认知都在被强行剥离、翻阅！眉心的印记爆发出刺目的混沌光芒，自主反击，与那阴冷的规则触须激烈对抗，但在对方有备而来的偷袭下，竟然落了下风！

　　“队长！”
　　“望序！”

　　队友们的惊呼声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水幕。

　　望序的意识在崩溃的边缘挣扎。她看到自己的记忆如同破碎的相册被一页页撕开，看到希让冰冷的脸庞在记忆中浮现，又看到那阴冷的触须如同贪婪的藤蔓，试图顺着记忆的路径，反向追踪、染指那个她拼命想要保护的存在……

　　不……绝对不能……

　　就在这千钧一发，连眉心的印记都似乎要被那阴冷触须强行污染、同化的绝望时刻——

　　时间，仿佛再次凝固了。

　　不，不是凝固。

　　是一种……更加绝对、更加令人灵魂冻结的静止。

　　那翻滚的灰白雾气，那扭曲的记忆人脸，那阴冷的“万知者”触须，甚至岚屏障上荡漾的涟漪，何初惊恐的表情，谢言试图救援的动作……所有的一切，都在望序的眼前，彻底地、毫无征兆地停滞了。

　　如同按下暂停键的电影画面。

　　然后，在这片绝对的静止中，一只手，凭空出现，轻轻地、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绝对力量，捏住了那条正在疯狂侵蚀望序灵魂的阴冷触须。

　　那只手，骨节分明，肤色苍白，指尖萦绕着一缕缕如同活物般蠕动、散发着终结与虚无气息的纯黑混沌。

　　是希让的手。

　　她依旧没有显现全身，只有这一只手，穿透了空间的阻隔，出现在这片被静止的区域。

　　她没有看望序，甚至没有去看那条挣扎扭曲的“万知者”触须。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维度，直接锁定了触须背后那隐藏在信息阴沟深处的源头。

　　“一而再，再而三……”

　　希让的声音响起，不再是沙哑，也不再是慵懒，而是一种……平静到令人毛骨悚然的、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的语调。

　　“你们……真的以为，我不会顺着网线，过去把你们揪出来……碾碎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

　　她指尖那缕纯黑的混沌气息，如同拥有了生命和意志，猛地钻入了那条被捏住的触须之中！

　　不是摧毁这条触须。

　　而是……以其为坐标，为通道，将一股凝聚了极致毁灭与终结意念的混沌力量，反向灌注了进去！

　　望序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条阴冷的触须如同充气过度的血管般剧烈膨胀、扭曲，表面浮现出无数痛苦挣扎的细小面孔（属于“万知者”分散的意识节点），然后……

　　噗——

　　一声轻微得如同气泡破裂的声响。

　　那条触须，连同它试图传递回去的关于望序、关于混沌印记的所有信息，以及希让那一道充满毁灭意志的反击力量，一起……湮灭了。

　　不是消失，是彻彻底底的、从概念层面上的抹除。

　　做完这一切，那只苍白的手随意地甩了甩，仿佛沾上了什么不洁之物，然后如同出现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静止的空气中。

　　时间恢复流动。

　　灰白雾气继续翻滚，队友们的动作衔接上之前的惊骇，何初的尖叫终于喊出了口。

　　一切都仿佛没有变化。

　　除了……那条“万知者”触须的彻底消失，以及望序灵魂中那骤然消失的侵蚀感，还有……她眉心印记传来的、一种近乎灼烫的余悸。

　　希让走了。

　　来无影，去无踪。

　　只留下一次比一次更霸道、更不容置疑的“保护”，以及……一次比一次更深的、让望序窒息的无力感。

　　她又一次，在她的“保护”下，侥幸存活。

　　而代价是，她与“万知者”的对抗，她试图证明自己的努力，再次沦为了一场……由更高存在主导的、碾压式的清场。

　　望序缓缓放下抱着头的手，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微微颤抖。她看着眼前依旧混乱的入口，看着队友们担忧后怕的脸，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刚刚差点被彻底“翻阅”的灵魂……

　　酸涩，已经不足以形容。

　　那是一种……连痛苦都变得麻木，连绝望都显得苍白的……

　　死寂。

　　她张了张嘴，想对队友们说“我没事”，却发现连发出声音的力气都没有。

　　最终，她只是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转过了身，朝着与‘缄默回廊’入口相反的方向，迈开了脚步。

　　步伐沉重，背影萧索。

　　像一个被打碎了所有支撑、却还必须前行的……提线木偶。

　　而那双无形的、掌控一切的手，依旧在她看不见的头顶，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