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温哑歌》徐嘉嘉

6、秋阳破雾，微光成炬 上

　　预展后的一周，江城终于彻底放晴。秋阳穿透云层，将梧桐叶晒得金黄透亮，微风一吹，碎金般的光影在地面上跳跃，302宿舍的窗台也被镀上一层暖意，四个女生的生活，也随着这秋日晴空，悄然发生着改变。

　　徐嘉刚结束一场家教，走在回校的路上，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韩城发来的消息：“今晚有时间吗？之前说带你看秋景，刚好今晚月色好，梧桐林的夜景也很美。”

　　她握着手机，指尖微微发烫。上次预展结束后，她忙着赶文案、做家教，两人虽偶尔聊天，却始终没再见面。想起梧桐林午后的阳光，想起他递来的红烧肉和奶茶，徐嘉犹豫了几秒，敲下回复：“好，几点？”

　　“七点，学校门口见。”韩城的消息几乎是秒回，后面还跟了个笑脸表情。

　　徐嘉收起手机，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弯了弯。路过水果店时，她停下脚步，挑了一串葡萄——韩城上次说过，他喜欢吃甜葡萄。付完钱，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耳根微微发烫，连忙加快脚步往宿舍走。

　　推开宿舍门，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邓琪琪。她正坐在书桌前，对着电脑认真敲打，桌上放着一本《市场营销学》，旁边还摊着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笔记，和以前满桌化妆品、零食的样子判若两人。听到动静，邓琪琪抬起头，笑着说：“徐嘉，你回来了？今天家教结束得挺早啊。”

　　“嗯。”徐嘉点点头，有些意外她的转变。张少的事之后，邓琪琪消沉了整整三天，每天躺在床上不说话，眼眶总是红红的。直到第四天早上，她突然爬起来，把所有奢侈品包包和化妆品都收进了柜子，然后去书店买了一堆专业书，还报了英语四级冲刺班，找了一份超市导购的兼职，每天早出晚归，整个人都沉稳了许多，眼里也多了几分以前没有的坚定。

　　“你手里拿的葡萄？看着挺甜的。”邓琪琪目光落在她手里的袋子上，语气里带着一丝打趣。

　　“嗯，买给朋友的。”徐嘉随口答道，将葡萄放在桌上，转身收拾东西。

　　“是那个警察哥哥吧？”邓琪琪笑着凑过来，眼里带着八卦的光芒，语气里没有了往日的刻薄，多了几分真诚，“徐嘉，说真的，他人挺好的，上次你跟我说他的事，我就觉得靠谱。你别总把心门关上，试着接受也挺好，总一个人扛着多累啊。”

　　徐嘉动作一顿，没反驳，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其实她自己也能感觉到，面对韩城时，她心里的那道冰墙，正在一点点融化。

　　这时，李莫蕊抱着一堆布料和针线走进来，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声音都带着颤音：“徐嘉，邓琪琪，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的作品被选中参加市里的手工作品大赛了！陈阳社长刚刚通知我的，说评委看了预展的作品，特别喜欢我的娃娃，只要能获奖，不仅有奖金，还能给综测加分呢！”

　　“真的？太好了！”邓琪琪立刻放下手里的笔，凑了过去，“快让我看看，是不是那个加了珍珠的娃娃？我就说它肯定能行！”

　　“嗯！”李莫蕊小心翼翼地从包里拿出娃娃，经过几次修改，娃娃的裙摆又加了一层薄纱，走路时会轻轻晃动，头发被分成八股编成了精致的辫子，发尾还系着小小的丝带，头发上别了一个迷你珍珠发夹，眼睛周围用粉色丝线绣了淡淡的腮红，看起来栩栩如生，像个活脱脱的小仙子。

　　“我的天，也太好看了吧！这细节，这灵气，肯定能拿金奖！”邓琪琪由衷地赞叹道，伸手想摸摸，又怕弄坏了，只好轻轻碰了碰娃娃的裙摆。

　　王楠也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一个篮球，满头大汗，听到消息，连忙放下球，拿起毛巾擦了擦脸，走过来：“莫蕊，恭喜啊！我就知道你可以的！需要帮忙吗？比如给娃娃做个更漂亮的展示盒，或者帮你跑腿买材料？”

　　“不用啦，陈阳社长已经帮我准备好了展示盒，材料也都齐全了。”李莫蕊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脸颊红红的，“不过还是谢谢你们！有你们支持，我更有信心了！”

　　宿舍里一片欢声笑语，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四个人身上，暖洋洋的。这是自从她们住在一起后，第一次如此和睦融洽，没有争吵，没有隔阂，只有真诚的祝福和分享。徐嘉看着眼前的三人，心里暖暖的，原来，被阳光包围的感觉，这么好。

　　晚上七点，徐嘉准时来到学校门口。韩城已经在那里等她了，穿着一件黑色外套，里面是白色的T恤，手里拿着一个手电筒，还有一个小小的帆布包。看到徐嘉，他眼睛一亮，笑着迎上来：“来了？今天穿得挺好看的。”

　　徐嘉今天特意换了一件米白色的毛衣，搭配一条浅色牛仔裤，头发也随意地披在肩上，听到他的话，脸颊微微发烫，小声说：“谢谢。”她递过手里的葡萄，“给你的，你上次说喜欢吃甜的。”

　　“谢谢，我正想吃这个。”韩城接过葡萄，笑得像个孩子，小心翼翼地放进帆布包里，“走吧，我们出发，晚一点月色会更好。”

　　两人并肩走向梧桐林，傍晚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却不刺骨，吹在脸上很舒服。路灯昏黄的光线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偶尔有落叶飘下，轻轻落在肩头，别有一番韵味。

　　“你最近好像很忙？每次聊天都感觉你在赶时间。”韩城率先打破沉默，语气里带着一丝关切。

　　“嗯，最近接了几个文案单子，还要做家教，确实有点忙。”徐嘉说，“不过还好，都能应付过来。”

　　“别太累了，要注意休息，身体最重要。”韩城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钱是赚不完的，但身体垮了就什么都没了。下次别熬夜赶文案了，实在做不完可以跟我说，我帮你想想办法。”

　　徐嘉心里一暖，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长这么大，除了母亲，很少有人这么关心她的身体，父亲总是只在乎她的成绩和能不能给他争光，从未问过她累不累。

　　“不用谢。”韩城笑了笑，继续往前走，“上次预展，我本来想去的，但临时有任务，要去处理一个纠纷，没去成。莫蕊的作品怎么样？应该很不错吧？”

　　“嗯，得了一等奖，现在还要参加市里的比赛，很有希望拿奖。”徐嘉说，语气里带着一丝骄傲，像在说自己的事情一样。

　　“那就好，她很有才华，也很努力，值得这些荣誉。”韩城点点头，又说，“对了，邓琪琪的事，后来怎么样了？她有没有再遇到什么麻烦？”

　　“她好多了，找了一份兼职，还报了英语四级班，每天都很努力，好像想通了，不再执着于嫁入豪门了。”徐嘉说，“上次我回来，看到她在看市场营销的书，说想好好学习专业知识，以后找一份好工作，靠自己生活。”

　　“那就好，人总要经历一些事情，才能成长。”韩城感慨道，“以前我遇到过很多类似的案子，有些女孩为了走捷径，最后被骗得一无所有，邓琪琪能及时醒悟，已经很幸运了。”

　　两人聊着天，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梧桐林深处。韩城打开手电筒，光柱照亮了前方的路，也照亮了满地的落叶，还有路边不知名的小野花。“你看，晚上的梧桐林，是不是和白天不一样？”

　　徐嘉抬头望去，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温柔而朦胧，像一层薄薄的纱，远处的小溪泛着银光，虫鸣声此起彼伏，像一首轻柔的夜曲。空气里弥漫着草木的清香和泥土的气息，让人身心都放松下来。“嗯，很美，比白天更安静，更有感觉。”

　　“其实，我今天找你，除了带你来看看夜景，还有一件事想对你说。”韩城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关掉了手电筒，月光洒在他脸上，能清晰地看到他认真的眼神。

　　徐嘉心跳猛地加速，下意识地避开他的目光，脸颊有些发烫，手心也冒出了细汗。

　　“徐嘉，”韩城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丝紧张，“我认识你这么久，看着你从一开始的冷漠孤僻，到后来慢慢变得开朗，我很高兴。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顾虑，也知道你习惯了一个人，因为害怕受伤，所以不敢接受别人的好。但我希望你能知道，你不是一个人，你值得被爱，值得拥有温暖。如果你愿意，我想陪着你，一起面对所有事情，一起看遍四季风景，一起走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徐嘉抬起头，撞进他真诚的眼眸里。那眼眸里，映着月光，也映着她的身影，满满的都是她。她想起了童年时的孤独，想起了父亲的冷漠和刻薄，想起了母亲去世后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想起了自己一个人咬牙坚持的岁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我……”徐嘉张了张嘴，声音哽咽，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渴望温暖，却又害怕温暖会消失，就像母亲离开时一样，留下她一个人在黑暗里。

　　“你不用急着回答我，”韩城笑了笑，伸手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水，指尖的温度很暖，“我可以等，等你做好准备，等你愿意向我敞开心扉。无论多久，我都等。”

　　徐嘉看着他，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软软的。她知道，眼前这个人，是真心对她好的。她用力点点头，哽咽着说：“好，我愿意。”

　　韩城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像阳光一样耀眼，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拥抱了她一下。徐嘉身体一僵，随后慢慢放松下来，感受着他怀里的温暖和安全感，心里的冰山，似乎在这一刻，彻底融化了。

　　回到宿舍时，已经快十点了。邓琪琪、李莫蕊和王楠都没睡，正坐在床上聊天，看到徐嘉回来，邓琪琪立刻笑着说：“徐嘉，你回来啦？约会开心吗？看你这脸红的样子，肯定进展顺利吧？”

　　徐嘉脸颊一红，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嘴角却忍不住向上弯。

　　“看你这表情，肯定是成了！”王楠笑着拍手，“徐嘉，恭喜啊！你终于想通了，太好了！韩城人真的很不错，你一定要珍惜。”

　　“是啊是啊，”李莫蕊也笑着说，“韩城哥哥对我也很好，上次我做手工遇到困难，他还特意帮我查了很多资料呢！徐嘉，你们一定要幸福啊！”

　　徐嘉看着她们，笑着说：“谢谢你们。”

　　接下来的日子，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李莫蕊全身心投入到比赛准备中，每天都泡在手工社，陈阳也一直陪着她，给她指导，两人的感情也在不知不觉中升温，成了大家公认的一对。邓琪琪在兼职中表现出色，得到了老板的赏识，不仅涨了工资，还拿到了季度奖金，她用奖金给宿舍每个人买了一份小礼物，说是感谢大家在她低谷时没有放弃她。王楠则在学校的运动会上取得了优异的成绩，一百米短跑拿了冠军，还打破了学校的记录，为班级赢得了荣誉，也收到了很多同学的祝福。

　　徐嘉也变得更加开朗了，不再像以前那样冷漠孤僻。她会和室友们一起去食堂吃饭，一起去图书馆学习，周末还会和韩城一起去看电影、逛公园、吃小吃。她的文案也越写越好，得到了客户的高度认可，还接到了几个大单子，赚了不少钱，她用自己赚的钱给宿舍换了新的窗帘，还买了一台小型加湿器，让宿舍变得更温馨了。

　　市里手工作品大赛的日子很快就到了。比赛当天，徐嘉、邓琪琪和王楠都陪着李莫蕊一起去了赛场，每个人都穿着整齐的衣服，脸上带着期待的笑容。看着李莫蕊紧张得手心冒汗，徐嘉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紧张，你已经准备得很充分了，你的作品这么好，肯定能获奖的。我们都在外面等你，加油！”

　　“嗯！”李莫蕊用力点点头，深吸一口气，紧紧抱着自己的作品，走进了赛场。

　　比赛过程很漫长，三个女生在外面焦急地等待着，时不时地看向赛场门口。邓琪琪拿出手机，不停地刷着比赛的实时动态，王楠则来回踱步，嘴里念叨着“肯定能行”，徐嘉虽然表面平静，但心里也很紧张，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两个小时后，比赛终于结束了。评委们开始打分，主持人在台上宣布获奖名单。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认真地听着。

　　“获得本次手工作品大赛铜奖的是……”

　　“获得银奖的是……”

　　听到前面都没有李莫蕊的名字，三个女生心里都有些着急，邓琪琪忍不住说：“怎么还没到莫蕊啊？不会出什么问题了吧？”

　　“别担心，肯定没问题的，金奖肯定是她的！”王楠坚定地说。

　　就在这时，主持人的声音响起：“获得本次手工作品大赛金奖的是——来自江城大学的李莫蕊同学，她的作品《微光》！请李莫蕊同学上台领奖！”

　　“太好了！莫蕊获奖了！金奖！”邓琪琪激动地跳了起来，王楠也用力鼓掌，徐嘉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眼里也泛起了泪光。

　　李莫蕊拿着奖杯走下台时，眼里满是泪水，她快步走到三个女生面前，哽咽着说：“徐嘉，邓琪琪，王楠，我做到了！我拿到金奖了！”

　　“太好了！莫蕊，恭喜你！”三人立刻围了上去，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泪水也忍不住掉了下来。

　　韩城也赶来了，手里拿着一束鲜花，还有一个精致的礼盒，笑着说：“莫蕊，恭喜你！这是给你的礼物，庆祝你获奖。”

　　“谢谢韩城哥哥！”李莫蕊接过鲜花和礼盒，开心地说，“也谢谢你，徐嘉，要不是你一直鼓励我，我肯定坚持不到现在。”

　　“我们都要谢谢你，莫蕊，你给我们带来了太多惊喜和感动。”徐嘉笑着说。

　　五个人站在赛场外，笑着，闹着，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耀眼。路过的人都忍不住看向他们，眼里满是羡慕。

　　晚上，他们一起去吃了火锅。热气腾腾的火锅，映着每个人的笑脸，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食材，大家一边吃一边聊天，气氛格外热闹。

　　邓琪琪举起杯子，笑着说：“来，我们干杯！第一杯，庆祝莫蕊获得金奖！第二杯，庆祝我们每个人都越来越好了！第三杯，祝我们的友谊长存！”

　　“干杯！”所有人都举起杯子，碰在一起，清脆的响声回荡在餐厅里。

　　徐嘉看着身边的人，心里充满了幸福感。她知道，过去的伤痕虽然无法抹去，但它们已经成为了成长的勋章，让她变得更加坚强，更加珍惜现在的生活。未来的路还很长，或许还会有风雨，还会有挫折，但只要身边有这些人陪着，就一定能勇往直前，无所畏惧。

　　秋阳依旧温暖，梧桐叶依旧金黄。302宿舍的四个女生，在经历了迷茫与疼痛后，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微光。这些微光汇聚在一起，成为了照亮前路的火炬，让她们在青春的道路上，更加坚定，更加勇敢，活成了最真实、最耀眼的自己。而这雾中独行的青春，也因为这些微光，变得格外珍贵，格外动人。

　　日子一天天过去，深秋渐渐变成了初冬。梧桐叶落尽了，树枝光秃秃地指向天空，天气也越来越冷，但302宿舍的温暖却丝毫未减。

　　李莫蕊的作品《微光》被学校收藏，还在市里的美术馆展出，很多人都喜欢上了这个充满灵气的手工娃娃，甚至有商家找她合作，想批量生产。李莫蕊和大家商量后，决定先完成学业，等毕业后再考虑合作的事情，她想保持手工创作的纯粹性，不想让商业利益影响自己的初心。

　　邓琪琪通过了英语四级考试，兼职也做得越来越顺利，老板还邀请她毕业后去公司工作。她变得越来越自信，越来越独立，不再像以前那样追求虚荣，而是更注重内心的成长和提升。她还主动和家里人沟通，告诉他们自己想靠自己的努力生活，不再接受家里的资助，虽然一开始家人不理解，但看到她的改变和坚持，最后还是支持了她。

　　王楠在运动会后，被选入了校田径队，每天都坚持训练，虽然很辛苦，但她乐在其中。她的目标是参加省运会，为学校争光。她还和队友们一起组织了一个跑步社团，吸引了很多同学加入，大家一起跑步，一起进步，氛围格外好。

　　徐嘉和韩城的感情也越来越稳定，韩城会经常来学校看她，陪她去图书馆学习，陪她吃她喜欢的小吃，在她遇到困难时，会第一时间帮她解决。徐嘉也变得越来越爱笑，越来越开朗，她会主动和韩城分享自己的心事，会和他一起规划未来，她知道，自己终于找到了可以依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