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破产呢》小樱茉莉

20、围魏救赵

　　海市中心大厦的会议室里，与启明资本达成的初步共识仿佛还残留着一丝暖意，但窗外的天空却彻底沉了下来。

　　铅灰色的云层厚重得像是要直接砸向江面，初冬的第一场冷雨，悄无声息地降临了。雨滴急促地打在玻璃上，蜿蜒出一道道扭曲的水痕，将窗外繁华的街景晕染成一片模糊的印子。

　　延钦回到奇点映画的办公层时，天气带来的阴郁感，似乎也渗透进了每一个工位。往常到这个时间点，开放办公区里应该充斥着激烈的键盘敲击声以及偶尔爆发的、因为创意的碰撞而产生的笑声。但今天，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安静，一种被刻意压抑后的沉闷。员工们大多盯着屏幕，眼神却有些飘忽，交流也变成了压低声音的窃窃私语。

　　【资本嗅觉】却在此刻捕捉到了一种与融资成功格格不入的感觉。一种混合了疑虑、不安，甚至是一丝若有若无的恐慌的信号。

　　延钦刚在自己的办公室坐下，甚至连外套都还没来得及脱下，林浩就几乎是闯了进来。这位平时思维有些跳脱的年轻创始人，此刻脸上写满了焦虑，额前的头发也被他抓得一团糟。

　　“延总！”林浩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急促，“出事了！”

　　他将自己的手机几乎是摔在了延钦的办公桌上。屏幕上显示着几条来自不同猎头的私信，内容基本一样：代表寰宇传媒，以高于目前薪资两到三倍的价格，挖角奇点映画的核心骨干，并且明确提到了几个关键人物的名字，包括主美兔子和负责《回溯》的两位特效。

　　“不止我收到了！”林浩喘着气，“兔子、老K、阿斌……他们好几个都接到了电话！**，寰宇这是想干什么？直接把我们挖空吗？”

　　几乎是同时，延钦自己的手机也开始密集地震动起来。先是顾晏的紧急邮件，附件里是几份刚刚开始在投资人小圈子和行业社群内流传的分析报告。报告标题看似客观，内容却极其阴损，直指奇点映画内容模式单一，过度依赖单次爆款《回溯》，生态布局也只会烧钱，甚至隐晦地暗示团队内部因为融资成功会产生动荡，创始人可能套现离场。

　　紧接着，张薇和李明也前后脚冲了进来，脸色同样难看。他们监控到的舆情数据显示，几个重要的行业论坛和社交媒体上，开始集中出现大量针对奇点映画的负面评论和水军帖，内容和那些分析报告换汤不换药，正在疯狂引导负面的论调。

　　“消息传得太快了，”李明声音低沉，“我们和启明才初步接触，对面的组合拳就来了，看来是有备而来啊。”

　　办公室里一时间只剩下窗外的雨声，以及几人有些粗重的呼吸声。冰冷的雨水仿佛不仅敲打在玻璃上，也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寰宇传媒，这家横跨各行各业的行业龙头，终于注意到了这条快速崛起的新贵，并且一出手，就是如此狠辣老练的狙击。

　　林浩一拳砸在扶手上，眼圈有些发红：“这帮混蛋！我们好不容易……”

　　延钦抬起手，止住了他后面的话。脸上没有任何林浩预想中的震惊或者愤怒，平静得像一潭深水。他走到窗前，看着被雨水模糊的城市。霓虹灯在湿漉漉的玻璃后面晕染开，像是被打翻的调色盘。

　　“慌什么？”延钦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冰，瞬间镇住了房间里有些焦躁的空气，“对方出招了，我们接着就是。”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三人。没有立刻采取行动，而是先集中意念，使用了系统中另一个至关重要的技能——【人才洞察】。

　　刹那间，他视野中关于林浩、张薇、李明，乃至门外开放办公区里那些员工的身上，似乎都浮现出极其淡薄的光晕和简短的信息标签。

　　【林浩，状态：焦虑，忠诚度：极高，核心诉求：创作自由，抗压能力：中。】
　　【张薇，状态：愤怒，忠诚度：高，核心诉求：职业成就，抗压能力：高。】
　　【李明，状态：冷静，忠诚度：高，核心诉求：项目成功、个人成长，抗压能力：高。】

　　穿透墙壁，延钦开始感知外面更大的办公区，核心成员们的状态各异。大多数人是【犹豫】和【观望】，但也有几个显现出【动摇】的黄色标记，其中负责Shader的工程师赵峰，名字旁边甚至闪烁起代表【高风险】的淡红色。

　　一圈下来，延钦心中已然有数。他知道，此刻最重要的不是急着去堵谣言的嘴，而是先稳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林浩，”他先看向创始人，“你现在要做两件事。第一，立刻召集所有收到挖角信息的核心成员，包括兔子和那两位工程师，半小时后在小会议室开会。第二，把你现在的情绪给我收起来，你是团队的主心骨，你乱了，队伍就散了。”

　　林浩愣了一下，看着延钦那双深邃而平静的眼睛，深吸一口气，用力点了点头，转身快步离开。

　　“李明，”延钦转向运营PO，“你负责监控所有负面舆论的源头和扩散路径，尤其是那几个带头的自媒体和KOL，摸清他们的背景。但暂时不要做任何公开回应，不要陷入口水战。”

　　“明白。”李明恢复了他一贯的沉稳。

　　“张薇，”延钦最后看向文案策划，“你准备一份内部沟通稿，要澄清事实。重点强调三点：第一，B轮融资进展顺利，引入的是启明资本这样的战略级伙伴；第二，我们的生态价值已经被顶级资本认可，绝非空谈；第三，公司即将推出针对核心员工的股权激励计划。文字要有力，但要内敛，不是对外喊话，是给我们自己人看的。”

　　张薇眼睛一亮，“新的股权激励？”

　　“对，”延钦肯定道，“告诉顾律师，他也需要在二十四小时内，拿出一份预留期权池调整的草案，力度要足够大，大到让外面那点蝇头小利失去吸引力。”

　　部署完内部的对策后，延钦才重新将目光投向顾晏发来的那些报告。他的眼神冷了下来。反击，需要精准和力度。

　　他拿起手机，直接拨通了沈哲的电话。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起，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是在某个晚宴。

　　“延钦？听说你那边有热闹？”沈哲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消息显然已经传到了他那里。

　　“寰宇出手了，”延钦没有寒暄，“挖角加谣言，老一套的法子。”

　　“需要我做什么？”沈哲直接问道。

　　“两件事。寰宇最近是不是在谈收购？我记得他们现金流有点紧张。”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传来沈哲带着赞许的低笑：“……消息比我还灵通。没错，他们是在谈，而且卡在估值上很久了。”

　　“帮我给他们制造点麻烦，”延钦淡淡道，“不用真的做什么，让寰宇的收购团队头疼一下，分散点他们的注意力就行。”

　　“围魏救赵？有意思。第二件呢？”

　　“我记得，寰宇传媒的副总裁，那位负责投资业务的王总，他的公子去年在国外惹的麻烦，花了不少钱才摆平，对吧？”延钦的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在谈论天气。

　　沈哲在那头吹了声口哨：“延钦，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记仇？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会有人提醒王总，做生意，和气才能生财。”

　　“谢了。”

　　“互惠互利。”沈哲轻笑一声，“我可不想我刚看好的项目，还没起飞就被人打下来。”

　　挂断电话，延钦走到窗边。雨还在下，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这场由寰宇掀起的暗流，已然开始汹涌。

　　他看了一眼系统中那个闪烁着淡红色的名字，赵峰。